Destiny of Choi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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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頓上數秒,然後西撒看見他的戰鬥夥伴眨了眨眼,將眼中所盛的那股微弱疑惑迅速眨掉;再然後,對方一面抬步走至他的面前,一面自然而然地勾起笑容,接著張口喚道:「喲,西撒。」 雖是因被猛地打斷思緒而於一時有些無法順利集中精神,可在此同時,堆砌於心底的那股沉澱卻倒也因而奇蹟似地逐漸平緩下來;感受到原先的緊繃似乎因喬瑟夫的乍地出現而緩解不少,西撒輕吸口氣,感受那股鼓脹起臟腑的冰冷氣息滿滿充填,而後張唇給出回應。「啊,JOJO。」 「在你跑出來的這段時間裡,代理師傅已經搞定那個鬧脾氣的傢伙了。」在於西撒面前順利站定後,喬瑟夫以大拇指朝後方比了比,指向他來的方向。「唔,不過也不急著馬上回去啦;老實說,他們本來叫我別來,放你這傢伙一人好好靜靜,等你溜達夠了再自己回去呢。」 口中一面吐出用以解釋的字詞,喬瑟夫一面打了個呵欠,與他相同底色、但相比下卻顯得更為深邃的綠眼裡漾著一點因熟睡而產生出的生理上淚水。 或許是天性驅使,也或許只是單純覺得無須掩飾,在下意識地以自然生成的生理上舉動驅散睡意之時,喬瑟夫既沒有以手掩住口鼻,同時也沒有停下解說的語句。這導致他字句裡的幾個音節有些模糊,卻仍無礙於西撒接收及解讀他所傳遞出的意義。 因對方那實在稱不上有教養的大辣辣舉動而微皺起眉,卻也早在過去那個月的相處中徹底明白想讓這樣的對方改變根本無異於天方夜譚;瞧了來者一眼,在近乎無奈地吞落下險些脫口而出的說教台詞後,義大利人聳了聳肩,自然地以一種不甚在乎的口氣轉移了話題。「既然老師這樣說,你還跑出來做什麼?」 「哈?」嘴上雖是發出用以表示錯愕的單音,但無論自語氣亦或面部表情,卻皆能清楚察覺出他的毫不意外;頂著一種雙方都曉得不過是在演戲的誇張神情,喬瑟夫撇了撇嘴,伸手揩掉那些因睡意而產生出的、即將滑出眼角的生理淚水。「我說,你對於冒著風雪特意下車來告知你要啟程的好夥伴是什麼態度啊;既然我JOJO這麼好心的跑出來叫你,難道不應該好好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嗎。小‧西‧撒。」 聞得從未聽聞過的嶄新稱呼被這麼自然而然地順口道出,心中雖是倏地升起一絲違和以及不適,卻又隨即被更為明顯且熟悉的窩火給迅速蓋過。西撒挑了挑眉,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嘲諷弧度,立即熟練無比地維持住在這一個月的相處中逐漸定型為某種模式的打鬧慣性。 「哼,表達感謝?既然如此,在我表達出自己的感謝之前,JOJO你先來感謝在你呼呼大睡時努力保持住精神,耗費體力擔任駕駛趕路的我西撒如何?」 「什麼?那可是莉莎莉莎的決定吧;被尊敬的老師委以重任,乖寶寶小西撒不是應該欣然接受嗎。」在聽得對方明顯像是想找架吵的回應後,本仍殘存於體內的睡意一下全部散得乾淨,喬瑟夫揚高聲調,一面勾起唇角,一面以一種他們彼此皆了然於心的輕快再熟稔不過地迅速回敬。「但是啊我可不同,出來找你的行為可是自願的,這就是我JOJO與小西撒你之間最大的差別了。」 「哦,照你那可笑的謬論看來,基於對老師的尊敬,我西撒就更沒有理由要去感謝不遵從老師決定的傢伙了。」 「呿,裝模作樣的花花公子。」 「哼,你才是吧,不懂感激的鄉巴佬。」 再相互瞪視上數秒,然後他們同時大笑了起來。 「看來似乎已經OK了嘛。」即便攸關性命的最終決戰已然迫在眉睫,但動唇吐出的聲調裡卻依舊摻雜著一貫的活力以及輕盈,喬瑟夫眨了下眼,嘿嘿笑著豎起食指。「太好了,如果西撒你再繼續散發出那種打從上路以來就一直環繞在周邊的沉重氣息的話,我JOJO可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跟你相處下去了啊。」 雖說並不十分明顯,可在打從他們確切知曉目的地,動身啟程,直到出自非自願之無奈考量而於此短暫休息的現下,喬瑟夫其實一直有種毫無來由且莫名其妙的詭異感覺。 他感覺到西撒的情緒似乎始終處於某種沉重的壓抑之中。 在最初之時,這種感覺十分朦朧,只在偶爾之時滲出少許,且每次都模糊隱晦得讓喬瑟夫誤以為自己不過只是太過敏感而已;可隨時間點滴流逝、與目的地間所橫隔的間距逐漸縮減及對方越來越無法妥善掩飾顯露於外的焦慮,自然沉於心底深處的莫名在意也開始越顯清晰。 這也是之所以會驅使他放棄補眠機會,特意前來找尋他外出溜達的夥伴的最主要原因。 「……JOJO,你……」 一瞬間因對方過於直白的語句而感到有些啞然,但隨即湧上的卻是一股由多種情緒所融混綜合出的極端複雜,心中模糊浮起或許這才是對方之所以會冒著寒冷前來、並以刻意輕鬆的笑鬧態度來招惹他的朦朧猜測,西撒微頓了下,跟著稍閉起眼,並於再次睜開的同時沉下本映於瞳孔中的諸多情緒。 「……哼,不但比別人小,而且還正面臨生命危險的傢伙就別來瞎操心別人的事,先管好自己如何?」 在與喬瑟夫再鬧上幾句,並於玩笑聲中達成往回走、準備再度上路的共識後,與較他高上些許的傢伙一同並肩行走,一面時不時相互拌個幾句,西撒一面微別過頭,不著痕跡地試圖避開對方依舊斷續投來的探詢視線。 雖說選擇以『擔心我西撒前還是先想想你體內那枚毒戒吧JOJO。』如此近似打哈哈的態度將對方帶點困惑的關心刻意略過,但事實上,之所以會採取如此反應,與其要說是因向來慣於身處『關心他人』如此地位的自己不習慣成為被他人擔憂的對象,還倒不如說是一種被乍然看透的手足無措。 西撒一直知道,那些屬於他個人的過去經歷,那些對於柱中人及石假面的忿恨早已深深烙進生命,成為構成他之存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在真正為終結一切而踏上旅途,在喬瑟夫來到他的面前以幾近戲謔的態度表達出關心以前,他從不知曉原來那份存在始終都不甘於僅是安靜沉在他的心裡,而是隨著越漸接近終點的時光流逝不斷湧上,直至再如何都無法不令其顯露於外的程度。 「……」深吸口氣,將又隨心緒波動而逐漸浮現的焦躁再次壓下,西撒微抬起眼,將視線投向正走於他身旁、個子比他要再高上一些的喬瑟夫身上。 到了聖莫里茲,順利打倒僅存的卡茲及瓦烏姆後,若再無其他意外的話,他們的合作關係便會就此終止。JOJO將帶著他們這三十多天來並肩作戰的記憶與友誼離開南歐,然後或許為達成心願而去考個飛行員執照,也或許會順應命運潮流而成為商人又或什麼別的,而他則會繼續留在義大利,在威尼斯、羅馬、那不勒斯又或其他任何一處城市裡,為每位看似寂寞得發瘋的女孩獻上自己的無比熱情。 他們將會各自懷抱將註定延續一輩子的友誼微笑別離。 如果一切能夠順利結束。 微閉下眼,感受充填滿綠眸的、對於即將唾手可得的和平未來的一切想望於心底深處逐漸紮根,西撒抿了下唇,正欲再續邁開步伐、朝著停車方向繼續走去時,喬瑟夫的聲線卻於耳畔猛地響了起來,屬於他的名姓輕盈擦過耳廓。 「西撒。」 「嗯?」 因這麼一聲叫喚而側回視線,將目光重新凝至喬瑟夫身上,然後他看見對方眨了眨眼,像是下秒就要笑開般的微彎起唇角;再然後,弧度被少年勾起,絲毫沒有任何畏懼的聲線裡滿滿填充著過於年少的勇氣以及信心。「我說啊,」 → 「在親眼看到結果之前,可別輕易地死了哦。」 → 「就算順利結束一切,以後還是要再見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