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2016/11/24
2016年的02/07紀念。
CP:JD……………吧(?),大概。
注意:
算是廣義(?)上的……二巡後吧。設定應該莫名其妙到有點雷的程度,因為我自己寫的時候也覺得好像電電的(ry
寫得有點趕,句子可能不太順。
大量OOC預警。
沒問題的話請往下走XD
2016年的02/07紀念。
CP:JD……………吧(?),大概。
注意:
算是廣義(?)上的……二巡後吧。設定應該莫名其妙到有點雷的程度,因為我自己寫的時候也覺得好像電電的(ry
寫得有點趕,句子可能不太順。
大量OOC預警。
沒問題的話請往下走XD
Before we met.
01.
熱呼呼的什麼在自己臉上肆虐。暖熱的濕意殘留在臉部輪廓,引發一陣柔軟的癢意。動物特有的氣味迎面撲來。
迪奧皺起眉頭,模糊咕噥了聲,朦朧的睡意因這陣外在干擾而飛快減退;在尚未、卻即將清醒過來的那幾秒,他聽見耳邊傳來模糊的嗚咽,然後倦意終於徹底消失,即便還沒睜開眼,意識卻慢慢清晰了起來。
就算沒有視覺確認,僅憑那種熟悉的感覺及氣味,迪奧也能大概猜出它的面目。而那絕不是什麼會令他感到愉快的存在。
迪奧在心裡嘖了一聲,閉著眼側翻過身體。雖然討厭,卻不到真的會想……嗯,“不顧一切避開”的地步;但如果可以,果然還是完全不想正面看見。
即便他相當清楚,現在所在的這裡並非“現實”,而是不具任何實質意義的虛幻夢境,他也不打算在沒獲得任何利益的情況下屈從於自己厭惡的事物上。
然而,像是不甘願於沒有得到他的注意力般,嗚咽聲再斷續響了幾聲後,迪奧感到臉頰上傳來皮毛的磨蹭感,粗糙卻暖活。
「……」
迪奧一頓,幾乎反射性地,原本只存在腦中的咒罵就要溢出口,卻在瞬間被一陣始終存在於心中的柔軟阻力制止回去;僵硬幾秒後,他在心裡歎一口氣,幾乎是聽天由命地睜開眼睛。不出所料地,一雙漆黑而靈活的眼睛映入瞳孔,伴隨一張與他貼得極近的動物臉龐,軀體上摻雜的斑紋不經意落入眼角餘光。
迪奧從沒有喜歡過狗。無論在什麼時候,這種只會淌著口水、在人類腳邊不斷哆嗦磨蹭的存在,都只會令他倒盡胃口。
然而在他的夢裡,他迪奧卻“擁有”一條狗,不但成為牠的主人,還愚蠢地將現實中最討厭的動物視為重要的朋友。
不過所謂做夢,說到底其實也不過就是虛幻世界的構築;無論在裡頭發生多麼荒謬的事情,(例如他迪奧竟會真心與一條狗交友,或自己居然擁有“有錢人家的少爺”這種身分,)與事實明顯相互悖離的這些元素都只會存在於迪奧腦中,無法真實握在手裡,也完全不會干擾到他的人生。
等到重新清醒過來後,一如既往地,這個世界就不會與他再有任何關係。迪奧想著,望進近在咫尺的那雙漆黑眼睛。如果身在現實,他絕不可能讓任何犬類如此靠近自己;但既然是在夢裡,而夢中的自己又“毫不迪奧地”完全不會感到反胃,刻意去排斥反而顯得相當愚蠢。
胸膛裡有陣柔軟在緩慢升起。如果在現實世界,這是完全不會在自己身上湧現的情緒;然而當它在這裡(這個從本質上就不屬於自己的地方)時,反而微妙地不會令人反感。一陣短暫的掙扎後,迪奧妥協地嘆了口氣,他順從“夢中的自己”的意志,伸手揉揉他“朋友”的腦袋。那雙漆黑的眼睛舒服地瞇了起來,同時臉頰也再次遭到舌頭的攻擊。
「……唔,嘿,好了,這樣很癢,」察覺到癢意開始不斷湧升,他一面試圖避開那根舌頭,一面低聲嘟噥。一瞬間,從口中自然冒出的快樂語調讓他停頓了一下。
這完全不是他平常會說的那種話,無論語氣、句子,或者這種愚蠢的(、相較之下的)和善態度。迪奧清楚知道著這一點,就像他也清楚知道,他的反應正如同“夢裡的他的心情”一樣,完全不受本人的意識控制。
……好吧,無論如何,至少這次,他成功抑制住了還想發出愚蠢傻笑的嘴巴。迪奧想,他一面在心裡對這樣的『自己』翻了個白眼,一面撇撇嘴,拍了拍那條幾乎完全貼著他臉頰的狗。
「……就算要我陪你玩,Danny,」他聽見自己說,「也總得先讓我起來才行。」
這已經不是迪奧第一次作這個……或者,更準確地說,這系列的夢。在斷續被連結起來的系列夢境中,他做為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養著一條狗,與父親和六名僕人住在大宅子裡,無所事事地恣意揮霍著大把童年時光。不必為了生計咬牙工作,也不須忍受毫無理由的打罵怒斥;除了“爸爸”偶爾的交待外,他唯一必須做的事情就是帶著那條叫Danny的狗到處玩樂。
在第一次藉由來到夢境來到“這個世界”時,他是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醒”過來的。那是距離現在約兩個月前的事。在家中酒館正式關門大吉的那天,迪奧在達利歐的命令下前去“幫忙善後”;後續的處理持續了整整一天;夜裡,他在極度的疲倦之中入睡,到再次睜開眼時,所看到的便是從不曾見過的裝潢擺設,及偌大卻稍顯雜亂的室內空間。
然後是請他前去用餐的敲門聲、在此之前從不曾吃到過的美味、“爸爸”,以及Danny。他們的存在自然浮現在腦海中,明明不屬於他的世界,卻強烈得甚至足以讓他產生“自己確實一直過著這種生活”的錯覺。
他在這個虛構的世界裡待了整整一個星期,期間每天都理所當然地享受著童年、親情以及關懷。可笑並且諷刺的是,這段不存在現實中的時光,卻是截至目前為止,迪奧人生裡最放鬆愉快、毫無壓力的時候;直到後來,一陣來自外在的劇烈搖晃(伴隨叱罵聲)才將他重新拉回現實。
迪奧睜開眼,在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的朦朧中愣愣地對上達利歐的視線;他發了一會兒呆,花費幾秒才成功使自己完全清醒過來。
在重新看見自己的“家”時,甚至產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於此同時,剛剛還身在的“那裡”的一切及『夢裡的人生』,卻像正逢退潮週期的海水般從腦中迅速褪去;不至於到完全忘記,卻也只留下了極模糊的概略印象。
迪奧抿起嘴唇,不發一語地翻身下床。今天是他們失去酒館生意以後的第一天,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他不得不更加倍努力;與此相較下,無論是從夢中被帶至現實的殘留幸福感,或者“做了一個身為有錢人家少爺的夢”,這些愚蠢的存在都根本不該佔據他任何注意力。
他沒有再去回想那個“笑話一般的白日夢”,以及夢裡幸福到令人憎恨的“自己”。在十一歲的迪奧看來,那就只是自己漫長人生中的一個小小插曲,是某個不成熟小鬼在極疲累時,『在無意識間想像著不屬於他的世界』後所得到的結果。即使“親身經歷”(即使記憶已隨清醒變得相當模糊)了那些,它仍不是什麼“該被放在心上的事”,自然也完全不會對自己的思想或人生產生任何影響。
然而幾天後,他卻發現自己又再一次地藉由夢境來到了“這個世界”。在睜開眼睛的瞬間,現實裡再怎樣也想不起來的,“曾在這裡度過的那個星期”的一切細節,也全數清晰回到腦海之中。那條名叫Danny的狗蹲坐在一旁,興奮地衝著他不斷搖著尾巴。
……是將上次的夢境延續下去了嗎?迪奧忍住厭惡,盯著他身旁的存在想。而事實也證明他的猜想是正確的。這一次,直到再次被達利歐搖醒前,他在這裡“度過”一個月的時光;在這段“期間”,除了逐步弄清楚周遭環境外,迪奧也漸漸摸索出一些世界的“規則”。
夢中這個“自己”並不是“迪奧”。這個身分有個叫做Jonathan Joestar的名字,並因此被大家暱稱為JOJO。
然而事情卻不只『他有一個身分,這身分所用的雖然不是迪奧的名字,卻依舊是他本人』這麼簡單而已。很快的迪奧便發現,每當他在這個世界中面臨到某些狀況時,即使他完全不是那樣思考的,某些“壓根不可能屬於他”的情緒卻會自然湧現,並進而促使迪奧做出『完全不像他』的種種舉動。
如果是偶發的一兩次,迪奧會傾向認為只是純粹的偶然興起,但倘若這種狀況一再發生,顯然那就是他必須徹底弄懂的事。迪奧又花了一段時間(不是現實世界的,當然。)反覆試驗了數次後,才總算得到一個連他自己也不太肯定的假設。
這個身分,名叫Jonathan Joestar的這個身分,本身似乎就擁有著獨立的……『個性』。
當然,這不是指迪奧在“身為Jonathan”時曾感覺到腦中有什麼雜音、另一個人格、或諸如此類的東西;即便是在這個虛構的世界裡,他也仍然是『完整的自己』,沒有任何記憶缺失的情況。
但在面對某些人或者物(例如一天到晚黏在他身邊的Danny)時,他分明清楚知道自己應該會有什麼反應,身體及情緒卻會完全壓制住他的人格特性,進而使他做出與平常截然不同的選擇。
由於“Jonathan Joestar”並不是『靈魂般的存在』(至少,迪奧從不曾與“他”交談過),因此影響並干擾到迪奧的,充其量只能說得上是他的『個性』……或者更準確說,Jonathan這個『角色』應該擁有的『個性』。
他與迪奧有著截然不同的準則以及思想(最簡單的例子,像是在『是否要將那條狗視為朋友』這點上。)。而當他們的信念產生衝突時,這副身體總是會聽從“另外那個自己”的決定,不顧他意願地幹些完全違背他人生觀念的蠢事。
在最開始時,“無視自己意願地被操控”曾讓迪奧感到相當不滿,他曾竭力抗拒時常“佔滿他整個胸腔”的柔軟(在他看來是貧弱)情緒,並試圖讓一切重新回到他迪奧的掌握之中;然而在不斷抗爭卻始終未果後,他不得不學會適應以及習慣。
既然他無法決定自己會夢到什麼,也無法“反抗” 夢裡既定的規則,在還沒找到這個世界所存在的漏洞之前,也只能暫時順著它生活下去。
於是在夢中的自己……或者,可以被稱為“Jonathan Joestar”的那個存在,不斷的干擾涉入下,他跟Danny成為朋友,和牠一起玩遍附近每一個地方;屬於迪奧的厭惡被死死壓抑,即便心裡依然相當排斥,但在和Danny玩在一起時,來自Jonathan的,打從心底湧起的愉快情緒卻會使他⋯⋯很自然地放鬆下來。
而那個月的生活並不是一切的終點。即便迪奧本身不是容易作夢的體質(在周遭環境裡不自覺培養出的警戒心作祟下,他通常不會睡得太深。),這一系列的,“笑話一般的白日夢”仍頻繁出現在他的腦中;當然,並不到“每天”的地步,卻已『十分常夢見』得足夠他概略記得這整個(幸福卻愚蠢的)世界的大抵設定。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在現實世界過了兩個月的現在,迪奧“做為”被稱作JOJO的小少爺,也已在“這個世界”裡生活了整整兩年。
迪奧不是沒有產生過懷疑。
照理來說,夢境的形成原因十分複雜,即便最好的心理學家也無法給出百分之百肯定的解釋。當然,這些專門知識遠非現在的迪奧所能了解到的領域,但即便他現在只是生活於東倫敦區貧民窟裡的一個小鬼,他也能隱約猜到『自然生成的夢境,基本上不太可能具有特定體系』;就更別說是像他這樣『以其他身分持續生活』的特殊狀況了。
可是,就算心裡確實有所疑惑,在沒有任何管道弄清楚、而他又無法只憑意志力控制夢境,讓自己“別再回來這裡”的情況下,迪奧也只能暫時壓下它,繼續兼顧著……分別位在兩個世界,截然不同的兩個身分。
「……好吧,就讓我們看看,我……我JOJO,」迪奧瞇起眼睛,看向在他身旁不斷打轉的Danny,伸出指頭戳了戳牠的臉頰。或許是因為他(難得)不對牠帶著厭惡或惡意,屬於Jonathan的那部分並沒有制止迪奧;然而在他慣性打算說出“我迪奧”的時候,舌頭還是迅速打結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世界裡似乎只能使用Jonathan的名字……當然,在『他本身就是以這個身分生活在這裡』的前提下,這個設定看起來似乎十分正常。
只是偶爾還是會感到不太適應。即使他已經使用這個身分整整兩年。
「……我JOJO,」迪奧停頓一下,然後再強調般地重複一次。他身旁,對此一無所知的Danny歪歪頭,咕噥出一串困惑的嗚咽;牠看看牠的“主人”,試探性地用頭輕頂一下他的手掌。沒有被拒絕,少年沒有做出任何閃避的動作。
「我JOJO,這次能夠在這裡停留多久吧。」
迪奧總算說完他要說的話。他拍拍黏在褲子上的草屑,站了起來,伸手抓起Danny的牽繩。
能在這裡“滯留”的時段並不固定,似乎也沒有特別規律可循。同樣是現實的一夜裡,迪奧曾在這邊生活了兩個月餘,同時也有才過兩三小時便被“搖回去”的經驗。當下次再進入時,時光並不真的會“無縫接軌”起來,與上次卻不會差距太多──至少,截至目前為止,最多不曾超過半天;而這段時間空白中,“JOJO”身旁也從不曾發生什麼『令他措手不及,無法立即反應過來的大事』,這使得迪奧得以順遂地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
面對這一系列、“毫無理由跑到他腦袋中”的夢境,迪奧認為自己的態度始終如第一次時一模一樣。
無論是這裡、JOJO或者Joestar家,他們的存在都只是『一個小鬼的夢』(是的,他連他們是否真的存在現實都不知道。),與現實完全無關,並且不會、也不該對他迪奧的人生產生任何影響;當然,自己不該去依賴這個,更不用說可笑地將“來到這裡”視為什麼避風港或者心靈慰藉。
……但當他真的“長期”“生活”在這裡,滿得像要溢出來的幸福隨處可見,而屬於JOJO性格的……天真柔軟,又時常充填著他整顆心時,即使是在無意識下受到影響,迪奧還是漸漸地……不能說確實“喜歡”上在這裡度過的時光,卻已不太排斥這個莫名其妙植入他腦袋的“另外一種人生”。甚至,在因為達利歐的干擾、生理時鐘的自然運作、或其他各種原因而必須“離開”時,還會隱約產生出不甘願的感覺。
當然理智上,迪奧曉得自己“不該耽溺在這種虛假的世界”;但無論他再怎麼不想承認,在現實的兩個月、這裡的兩年間,“身為Jonathan Joestar”的那些日子,都確實在很大程度上緩和了現實裡越漸加大的壓力。
這次會留在這裡多久呢。當被Danny牽引著跑過草坪,感受迎面吹來的微風時,迪奧忍不住在心裡這樣想著。從失去酒館收入後,終日籠罩在“那個家裡”的氣氛便讓人越來越待不下去了。
……尤其是在媽媽離開了以後。想到已有一段時間沒想起過的那個存在,迪奧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像是感受到他的反常般,Danny轉頭叫了一聲,歪歪腦袋,蹭了蹭他的褲腳。
迪奧將嘴唇抿成直線,低頭看著腳邊的生物。如果在兩年前,雖然礙於Jonathan的干涉而無法真正有實質舉動,他也肯定會在心裡假想『如果能這麼踹下去就好了』;然而到了現在,他卻因這個曾讓他無比厭惡的存在而重新平靜下來,甚至還……產生出幾乎像是被安慰般的可怕錯覺。
「……能留得久一點就好了。」迪奧含混不清地低聲嘟噥,同時勉強抑制住蹲下撫摸那顆腦袋的衝動。(在他向來的解釋裡,這種衝動一直是屬於JOJO的部分。)
然而可惜的是,事情並沒有如迪奧所希望的那樣。不過一天半,他便感到從他所看不到的某個地方,傳來劇烈而熟悉的晃動。
……時間到了嗎。迪奧在心裡歎一口氣,瞇起眼睛打量著Danny;這名『Jonathan(硬是塞給他)的朋友』正在他身旁不斷繞著圓圈,似乎為他不自然的停頓感到疑惑。
即使牠這整個下午都和他在一起,卻沒辦法跟著他到再接下來,那個真正“屬於他”的地方去。迪奧想著。在牠困惑而不滿地叫了一聲後,他終於伸出手,像先前無數次,在JOJO的影響下做過的那樣,伸手拍拍牠的腦袋。
「……再見,Danny。」
迪奧說。然後下一秒,世界便在他眼前無聲扭曲起來。
02.
才剛醒來就看見達利歐那張臉。做為一日的開頭,它實在不是什麼讓人振奮的方式;但無疑地,在『使人迅速清醒過來』的方面倒是快速得有效。
迪奧想著。他避開那雙懷疑地盯著他看的小眼睛,迅速溜出了門。為了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他必須想出一個能賺到錢,而賺得的報酬又不至於全部變成達利歐的酒錢的辦法。
這才是屬於他的世界,與“Jonathan Joestar”所擁有的截然不同;每天的每天,他都必須為了活下去而拼盡全力。
迪奧冷笑了聲。每當從那裡重新回到現實時,過大的差距總會輕易使他的心情惡劣起來。即便他相當清楚這不過只是毫無理智的遷怒。
他沉著臉,盯著路旁一條流浪狗;像是讀出金眼中的低氣壓般,白底摻雜黑斑的生物畏縮地顫了一下,像是下一秒就會頭也不回地飛快逃掉般。
迪奧深吸口氣,混合粗俗及躁動的空氣鼓脹起胸腔,他再瞪了那條狗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像兩個月前般抬腳就踹;他往前走了幾步,接著拐過一個彎,將牠遠遠拋在身後。
雖然在清醒過來後,在那個世界裡、以Jonathan Joestar的身分生活的一切記憶都會被濃縮成大綱般的概略事項,並且迪奧也通常不會想記得那些;然而很偶爾的,在僅僅只是想『生活下去』都累得連喘息也無比艱難時,他“親身”感受過的那些幸福卻會逐漸湧上,而在不知不覺間,那些“作為JOJO”的日子也成為了他……舒緩壓力的管道。
如果可以,迪奧實在不想相信自己做出的詭異結論。畢竟在他看來,親身體驗過那種衣食無缺的“好日子”後再次回到“現實的困境”,並且還是不只一次的反覆著;無論從常理或者他的個性推論,他都應該為此更加仇視有錢人才對。
然而他不得不承認,無論是“JOJO的個性”的潛移默化,或填滿“那一個人生”中的溫暖幸福,都確實在影響著他,並且……
迪奧放下被擦得發亮的盤子,繼續拿起下一個。他現在在飯店中擔任計時的工作。當然以他的年紀,這份僱傭關係並不合法,但在這裡,根本不會有人去在乎這個。
……並且在他心裡各自佔據著一個地位。不知不覺間,那些甚至已經成為連“現實中的迪奧”也會想起的存在了。
※
當迪奧再次來到這邊時,他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堅固桌子上,不遠處擺著一份明顯是家庭教師指定的課後作業。似乎“認真坐在書桌前用功”對於Jonathan而言是件苦差事;即便不到“完全做不好”的地步,然而事實上,這已經不是迪奧第一次在桌上醒來了。
迪奧咕噥一聲,在揉了下因趴睡而酸痛起來的頸子後便打量起四周。他的周遭沒有其他人,從書房的窗外望去,天空呈現大片橘紅色澤,它明確告訴著他,現在是趨近傍晚的黃昏時段,很快的,便會有傭人來請他去吃晚飯。
做出最基本的判斷後,迪奧重新低下頭來;在簡單打量幾眼面前的課業後,他嘆了口氣,決定趕在晚飯前先將它解決掉。
“JOJO的心情”似乎因為他的決定而開始低落起來(至少迪奧感覺到一陣惰性正從身體中慢慢散開),卻沒有強烈到足以阻止他的那種地步。在書桌前重新坐定後,迪奧哼了聲,一面在心裡誹謗起將生活重心放在玩樂上的這個……身分,一面開始實際的著手。
客觀來說,迪奧的學習力絕對足以被劃在“極強”的區塊。即使他現在是Jonathan仍然如此。
兩年的生活(雖然是斷續的,每次的記憶卻都被保持得相當清晰;只是當迪奧回到現實時,它們會被模糊成約略的概況罷了。)使他很好地融入了這個世界,對Jonathan一如既往的單調行程也完全瞭若指掌。在家庭教師每週兩次的拜訪下,他學習著各種不同類科的入門基礎(那些知識和他所認知到的“現實”似乎相差無幾,但迪奧並不肯定。畢竟現實裡,他可沒有如此方便的管道。);此外,與“爸爸”的相處也始終持續,每次見到那個男人,迪奧總會感到一陣柔軟及敬畏從心底不斷湧上。
而對方分明是迪奧最厭惡的、那種『仗著幾個錢就過著富足的生活,完全不知道現實真正的模樣』的貴族;因此照理來說,他根本不可能對對方產生這些。於是很自然地,迪奧將這部分的……“軟弱”,歸咎於Jonathan的“存在”所帶給他的影響。
當然,以迪奧的情況來講,這種假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惜的是,迪奧卻也因而忽略了隨著(這裡的)時間不斷流逝,漸漸地,他對那些不時湧上來干擾、與他本人完全背道而馳的情緒,排斥程度已遠沒有先前那般強烈了。
晚飯的餐桌上,迪奧張開嘴,以比一般人快上一點的速度迅速解決掉甜點(Jonathan似乎很喜歡這類東西);依照他們家……或者更準確的說,Joestar家的慣例,他接下來只需要向父親道聲晚安後,就能順利回到“自己”的房間。
但就在他低下腦袋,準備小聲說出自己的致意時,出乎他預料的,“父親”卻在嚥下口中食物、擦拭了一下嘴角後開口說話了。
「半個小時後到我的書房來找我,好嗎JOJO?」
雖然是問句,其中卻摻雜著命令的意味。聽見意料之外的要求,迪奧短暫地停頓一下,然而他很快便回過神來。
『好的,爸爸。』,如果是迪奧的話,他肯定會給出這樣的恰當回復;但由於現在與“爸爸”對話的是“Jonathan”,因此最終,衝出他口中的句子就變成「咦……?唔、好,好的。」了。
在對方一個簡單的點頭後,迪奧滑下椅子,一面在心裡對自己使用的這個“JOJO的身分”翻翻眼睛,一面沿著走廊回到Jonathan的房間。在這一路上,他不斷思考自己之所以會被找去的原因,卻始終沒得到任何結論。
……如果心裡多少能有點底就好了。迪奧扒了下頭髮,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挫敗感使他不禁感到有些煩躁。若是他曉得的倒還好,但倘若是發生在“他不在”的時候,他就得想辦法做出最好的應對。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發生過這種事情,也不表示就能因此完全放鬆下來。
迪奧一面行走,一面在心裡默默盤算。幾分鐘後,他在一扇門前停住腳步,握住門把一轉,Jonathan的房間映入眼中。
和上次“回”到這裡完全相同,由於每天有傭人打掃,裡頭大抵算是整潔,然而JOJO“亂放小東西”的惡習似乎還是沒有改掉;迪奧看著那個放了不少東西的床頭櫃,不禁翻了個白眼,然而他現在也沒什麼心情去特意糾正“自己”不良的生活習慣。他一屁股坐到床上,環視這個……不知道說自己或者別人,也不知道該說熟悉或者陌生的空間,焦慮地抿起了嘴唇。
即便在敲響書房那扇大門之前,迪奧便已經在心裡做了很多假設,但他無論如何也絕料不到這個。
「您說……兄弟?」他愣愣問著。那一瞬間,不敢置信的錯愕與來自Jonathan的困惑融混在一起,使清亮的嗓音裡染上乾澀的啞然。
迪奧吞口口水,將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男人手上所拿的信封……或者,更正確的說,是落在他相當熟悉的那些字跡上。
「是的,是我恩人的兒子。他將他託付給我,……」
“父親”解釋的聲音持續響起,雖然擦過耳廓,卻始終沒有真正傳入迪奧心裡;即便是屬於Jonathan的、正從心裡逐漸升起並且加劇的期待與快樂,也沒有成功拉回迪奧的注意力。
他死死盯著那個信封,突然有種想不顧一切搶過它,讀到裡頭內容的強烈渴望。
當然,無論是JOJO深刻在靈魂中的敬畏、或者“現在的”身體都不可能讓他如願,因此迪奧只得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任憑男性嗓音繼續說著。從外表看起來,那就像是他正專心聆聽父親的講解一般。
「是的,Dio,Dio Brando。」
「你願意與他成為朋友和家人嗎,JOJO?……別擔心,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的。」
*
……寫不完,真的就是……寫不完orz;01跟02字數差距快一半到底是什麼巫術QQQ
為了趕207還是讓我分個上下吧,Jona對不起…… (´;ω;`)
看到這裡希望不會有人被雷到,不忍說我自己寫的時候也覺得『這設定好像挺雷的』……(ry 但還是先說一下,JD(?)不是雙重人格之類的,所以教主雖然覺得『又被影響( #`Д´)』(?),但基本上只是身體會自己湧起快樂、開心……的感覺,這樣而已XD
為了方便分辨(?),夢中世界(?)的名字用英文表示,現實的話就用譯名www至於Jonathan跟JOJO的差別就……就是看是單純的敘述,還是教主在罵人(????)
理想方面是斷在……現實的教主到了喬斯達家,跟Jona初次見面的那邊XD 但如果到快結尾時還是沒有CP感覺的話,就……就順其自然吧(別)
至於下次更新,因為月底還有227(ry……就先暫時把目標放在「晚上還能更一次」吧XD
最後謝謝點閱:)Jona是永遠的男神。゚ヽ(゚´Д`ノ゚。(不要哭)
[2016.02.14]
03.
在理智上,迪奧曉得這其實不值得意外。
無論他以Jonathan Joestar的身分在這裡生活了多久,說到底,這個世界不過就是附著在他腦袋中的想像而已;即便它連貫的特性有些“不合乎常理”,本質上它仍舊只是『迪奧的夢境』。既然如此,別說是出現『一個叫Dario Brando的父親,將他叫做Dio的兒子託付給Joestar家』,而『那位Dario在信上的字跡又恰巧與他所知道的達利歐完全相符』這種劇情了,就算兩個星期後,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位Dio Brando真的長了一張和“現實裡的迪奧”一模一樣的臉,也算不上是什麼讓人意外的事。
……不,倒不如說這樣才比較合理。迪奧轉念又想。當然現在的他是Jonathan Joestar,正躺在屬於JOJO的床上,無意識把玩著一枚懷錶(在他“不在這裡”時,JOJO隨手放在床頭櫃上的小玩意之一。);存在手掌上的金屬觸感使他的注意力稍微分散,卻不到無法集中的地步。
畢竟,夢境的生成原因雖然涉及人腦區塊,是複雜得無法被完全解釋的那種存在,但大多數人至少可以從經驗裡多少得知,很大一部分的它來自『本身曾有過的經驗重組』;若從這個角度思考,便會覺得“自己”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完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算了,想再多也沒用。迪奧將手中的東西隨手擱回Jonathan“亂放”的那個原位,接著順勢以手臂蓋住眼部,任憑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仔細想想,自己既然不可能去控制夢境內容,也無法僅憑意志便讓自己“不要繼續做這系列的夢”;既然如此,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以前,他當然只能任憑一切自然進展下去。
……可是。在迪奧因久躺而逐漸湧升出一絲睏意,即將失去意識的那秒前,一絲奇怪而隱晦的不安無聲掠過,在他的思緒中安靜地一閃而逝。
可是如果那位Dio真的是“迪奧”……或者,退一萬步說,擁有與迪奧相似的『個性』的話,做為Jonathan的“自己”又該怎麼應對呢。
雖然父親在收到Dario的信件後立刻就通知了他,然而事實上,在必須進行的繁雜手續、各種準備事項,以及路程方面等諸多考量下,Dio Brando真正抵達這裡應該是十四天後的事。
也就是說,自己還有一小段準備時間。迪奧盯著自己……盯著Jonathan Joestar那雙沒長過任何繭子的手,在心裡暗自盤算。無論那個Dio Brando是不是“這個世界裡的迪奧”,既然他迪奧仍使用著JOJO的身分,而Dio又將成為“Jonathan名義上的兄弟”,在無法只憑單方面意志就終止掉竄入腦中的夢境下,他必須想辦法處理好這位『即將加入他人生的新兄弟』。
……如果這次能停留兩星期以上的話就好了,就算不行,最起碼,在與那個Dio第一次打照面時,希望自己至少能夠“在場”。感受心裡不斷湧上屬於JOJO帶著愉快的期待,迪奧忍不住翻了翻眼睛;從得知這個消息開始,這股柔軟就一直在他(或者說,在Jonathan)的身體裡存在到了現在,而且每當聽見“Dio”、“兄弟”,或諸如此類的關鍵詞時,它便會有再更加劇的趨勢。
蠢貨,根本還不確定來的傢伙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個性,就真的這麼期待有人來分享你的家嗎。迪奧撇撇嘴,在心裡暗自誹謗,然而同時,他卻也知道這樣的反應確實是與“JOJO的個性”完全相符的。想到在這個世界裡,那個『當他迪奧和JOJO的準則相互違背時,身體通常都會聽從JOJO的意思,將屬於他的意願死死壓住』的糟糕設定,迪奧安靜地歎了口氣。
這幾乎是『用任何手段都不可能違背』的那種存在。在這裡兩年多的生活使迪奧清楚知道這點。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覺得“準備”起來無比棘手。
依照過往經驗,在這個世界中以Jonathan Joestar的身分生活時,迪奧雖然可以自主決定一些事情(例如今天要帶Danny去哪裡、或者在晚餐上不吃完某些東西等。),然而在『比較大的事情』上面(佔據了大多數時候),“JOJO的意志”還是最主要的決定因素。而既然JOJO本身沒有對Dio產生任何防備心理,身體當然不可能主動做出什麼明顯針對的事。
……煩死了。迪奧在心裡嘟噥。由於在『Dio即將成為家人』這件事上,單純期待著的Jonathan不可能產生任何煩躁的感覺,因此他甚至就連低聲抱怨也無法做到。一時想不出該從哪裡著手後,他放下自己盯了半天的手,站起了身。在Jonathan向來的作息表中,現在是與Danny出門走走的時候。
Dio跟Danny。在踏出房門的瞬間,一個莫名奇妙的念頭閃過迪奧腦中。再過十四天,這兩個存在就要在同個屋簷下一起生活了,同時再加上他迪奧……他JOJO。
在這個『實際上並不存在』的世界中。
迪奧將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避免自己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荒謬念頭嗤笑出聲(當然,Jonathan的存在很可能也不會讓他如願)。如果是他迪奧,別說要他(在現實裡)『像現在這樣』地養一條狗了,光是想到得與牠一起生活,便會打從心底覺得難以忍受。就算那是Danny也是一樣。
「……那麼,你怎麼想呢,嗯?」迪奧挑起一條眉毛,看向伸起前腳、努力搭在他手臂上(視覺上簡直像是要撲倒他一樣)的Danny。如果是兩年前,在剛來到這裡的那個時候,即使Jonathan不會允許他將對方甩開,他也肯定會想盡辦法避免這個;然而現在,這對他卻已經是完全習以為常的事了。
幸好不是在現實,否則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反應。迪奧想著,伸手拍了拍Danny的頭,任憑牠對自己汪汪叫著。「他會討……,咳,(作為Jonathan的身分短暫干擾了他一下,)喜歡你嗎,Danny?我是指……嗯,那個“Dio”。」
仔細想想,這好像是第一次在“這裡”成功說出自己的名字啊。迪奧眨了下眼;即便現在在稱呼的其實不是“真正的自己”,他仍升起一種堪稱詭異的奇妙感覺。
「如果那傢伙真的是我……我是指,個性像我想像的那樣,的話,要指望你們好好相處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當然,JO……,咳,我JOJO,還是……嘖,好吧,還是會這麼希望。」
即使在Jonathan本身不斷的限制下,整句話顯得有些斷續,與迪奧的原意也不太相符,但至少他還是順利說完了它。
迪奧抿起嘴唇,輕抖一下手臂;在Danny因為這個提示而自主跳了下來,重新回到他腳邊後,他再沉默幾秒,然後稍微鬆開牽繩,拍一下牠的頭,任憑牠展開四肢牽引自己向前跑去。
或許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在心裡向自己承認,無論是因為單純的習慣,或者『一直在切身體會JOJO的情緒』,“身為Jonathan Joestar度過的兩年時光”都……確實在某些微小地方成功影響到了他,讓他逐漸軟弱了起來。
即便影響性或許微乎其微,也即便它的效力只限於這個“夢中世界”。
04.
『今天,Dio就要到家裡來了。』
會是他……或者,正確的說,會是“我”嗎。迪奧放下筆,看著本子上不屬於他的那行字跡。
本來,『寫日記』這種事情根本不存在他(們)腦中──無論是『Jonathan本人』(習慣的使然)、或『使用這個身分的迪奧』(更多是因為沒有餘錢浪費在紙張筆墨上)。然而在得知Dio Brando即將到來、並且成為他的“家人”後,在“Jonathan”似乎不反感的情況下,迪奧便打算開始培養這個。
當然,他的目的不在『紀錄生活或心情』,而是試圖藉由筆記整理出“這裡”發生的每一件事。
即便從迪奧做下這個決定開始,他就一直被留在這裡,還沒有“清醒後回到”現實世界過,因此事實上,他無法肯定在他不在的時段裡,日記上是否真的會出現『不是他寫下』的內容,但考量到成功後能帶來的方便後,便會覺得無論如何總值得一試。
兩年的相處經驗或許能讓迪奧成功摸索到與“父親”的相處方式,但對於“Dio”這個新加入的存在,在熟悉起來前如果沒有特定體系的整理,便很可能會使對方察覺到異常。
『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期待過了,甚至比等待爸爸回家時還要期待。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呢?真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當然我們已經要成為兄弟,但如果能是朋友的話就更好了。
『爸爸時常不在家……啊當然我並不是在抱怨,但等他來以後,可以做的事情肯定會變得更多。
『我會把他介紹給Danny,然後我們三個就能一起玩了。』
提筆再繼續寫下這幾行字後,迪奧看著筆跡裡顯而易見的期待情緒,煩躁地再次扔下筆,扒了扒頭髮;JOJO的深色髮絲貼著手指,順著迪奧的動作無聲滑過。
從第一次“做了一個身為有錢人家小少爺的夢”,來到這裡以JOJO的身分生活開始,直到(夢中世界的)兩年後的現在,一直以來,迪奧都認為自己對於“這裡”的態度始終沒有改變過。
他厭惡JOJO那種軟弱的天真,也憎恨著整個“家”裡溫暖的幸福;雖然礙於身為Jonathan,在很多時候他並無法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動,他卻從沒有停止過在心裡對於這些愚蠢舉動的惡意評價。
這個世界不屬於他,甚至不存在現實;無論在這裡的生活多麼舒適 ,對他迪奧都不具任何意義,因為他的世界根本不在這裡。他明明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但為什麼他會對“即將涉入這個生活”的Dio產生危機感?又為什麼,會因為JOJO期待改變“現狀”而焦慮,甚至還到了為了『對方的到來』而打算(替JOJO)培養一個……連他本人都沒有的習慣,的地步?
無論怎麼想,迪奧都找不出任何原因。當然他清楚,如果“Dio”就是他迪奧的話,以他自身個性來看,就連Jonathan想要“和他交朋友”的願望,實現的機率都微小到趨近於零,更別說是再加上Danny;也當然,他知道如果是他料想的那樣,JOJO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至少,與現在這種單純的幸福生活會有頗大的差異。
但說到底,這畢竟都只是……“Jonathan的事情”。即使這是迪奧現在所使用的身分,本質上仍然不是“迪奧的人生”。
而他向來不認為自己會對“別人的事情”上心。為什麼現在卻會出現這種……“在意”的反應?
……還是說。迪奧將沒寫幾頁的本子往前翻,心不在焉地讀著昨天的紀錄;上頭寫的與今天相差無幾,也是『明天Dio就要來到家裡了』這類的期待。還是說……
……還是說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這裡』也已經和那些他所重視的存在一樣,被他迪奧劃入所有物的範圍內了?在這個結論突然跳進腦中時,迪奧錯愕地差點為此打翻一旁的墨水,他停頓一會兒,撈起筆插回桌上的筆插,站起身來走了幾步。陌生的不知所措感慢慢湧了上來。他試著否認那個逕自竄入他心底的荒謬念頭,卻發現自己找不出任何說詞。
迪奧再煩躁地踱步了一會兒,然後重新停在原地,慢慢閉起眼睛。稍微平靜一些後,他又重新回想了一次自己針對“Dio”的焦躁,接著沒來由地,現實世界中,“迪奧”的某段記憶伴隨情緒突然閃過腦中。
媽媽去世後,親眼看見達利歐扔掉她遺物時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憤怒。當時他曾親身感受過情緒完全不受控制,轟的一聲湧上腦部,並進而影響到心情的感覺。
雖然和眼下的情緒不太相同,無法平靜下來的情況卻是完全一樣的;當迪奧清楚意識到這點的同時,在這裡的兩年生活迅速卻清晰的閃過腦中,某種什麼開始在他心中無聲卻劇烈地沸騰起來。
迪奧來到窗戶旁,藉由透明玻璃打量不太明顯的倒影,“Jonathan Joestar”臉上的期待表情顯而易見。如果從戶外往上看,大概會覺得JOJO正望著外頭,期盼地等待載著他未來兄弟的那輛馬車進入視線吧。
只要是他想要的,不惜一切也要到手;如果是他重視的,他會竭盡全力將它緊緊握住。他一直都是這樣。
迪奧深吸一口氣,隨後離開窗邊重新走回桌前,在盯著那本攤開的日記幾秒後,他伸出手,將它重新闔上。
即便他還完全搞不懂自己究竟『為何會重視這種虛構身分及愚蠢的生活』,但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確實在乎,他就會努力將它維持下去。
當少年躍出馬車,在他眼前站定的瞬間,迪奧就清楚感覺到一陣奇異的違和。即便是JOJO一直期待的興奮感不斷湧起,也沒有成功將它壓抑下來。
那是種相當詭異的感覺,當你再清楚不過地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確實就是“自己”的時候。迪奧想,仔細打量著站在眼前的男孩。
他看起來比現實世界的迪奧還要大幾歲,身高也稍高了一些,除此之外,他的眼睛裡還帶著一種迪奧所沒有的、毫無溫度的堅決。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就是……“迪奧”,而不是什麼和他相似的人。作為……(某種意義上的)當事人,迪奧能夠毫不費力地看出這點。甚至在見到Dio瞬間,迪奧還突然產生出一種奇怪的預感,覺得如果沒有其他意外,這大概就會是自己兩年後的模樣。
當然他不認為兩年後的自己真的會『來到這裡』,甚至和根本不存在(至少在迪奧認知裡不存在)現實的JOJO成為兄弟;而是如果他再這樣繼續在現實的世界裡這麼生活下去,隨著時間流逝,現在的他將會越來越趨進面前這個少年,直到最後與他完全重疊。
然而不論迪奧是怎麼想的,他都知道近在眼前的Dio絕不會這麼乖乖站在原地,讓他像觀賞馬戲團猴子表演般地盯著他看(因為他自己也極厭惡這個);所以他收斂一下心情,順從JOJO多到不只溢出、簡直氾濫成災的喜悅,朝他未來的兄弟伸出手來。
就算他在那雙金眼(Jonathan相當陌生,他迪奧卻無比熟悉)裡頭沒有讀到任何笑意,但顯然在被確切拒絕掉前,這樣的認知絕對不會存在『JOJO個性所會做出的預設』中。
「你就是Dio Brando,是嗎?」
這句話自然迸出口中的瞬間迪奧突然有些想笑,不是為了兩人都知道的明知故問,或一會兒肯定會被無視的手(連同迎面砸來的惡意),而是一種……更加單純的微妙感覺。
在得知Dio即將介入JOJO的生活前,他從沒想過在使用JOJO的身分時,自己竟然真的有在這個世界裡成功說出“迪奧”全名的一天。
與Dio正式見到面的那天,對於向來只是單純享受生活的“Jonathan Joestar ”而言十分漫長,且再接下來幾天也將繼續如此。
當然,對方不友善的態度完全在迪奧的意料之中,但他身分的“角色設定”卻顯然不這麼想;在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以後,沮喪、困惑、不安以及難過,各種細小但清晰的煩悶情緒相繼湧起,堵塞在胸口,帶來一種持續的煩悶。
雖然在這兩年,斷續的實驗之中,迪奧早已輕易摸透了JOJO天真到簡直愚蠢的個性,也不意外自己(JOJO)會產生出這樣的情緒,始終不消退的難受感還是使他有些焦躁;他一屁股坐到桌前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重新拿出還沒來得及寫多少的日記本,將它攤了開來。
在還沒有證據能向爸爸……當然,還有JOJO“自己”,證明Dio的不友善態度並非錯覺前,他需要一個管道抒發掉在心裡不斷堆積的情緒,以及……
以及藉由寫字來“搞懂”“Jonathan Joestar”這個身分應該有的想法。雖然是由“他”親筆寫下的,內容卻絕對不是“ 迪奧” 會使用的句子;因此反過來想,這可以說是他不須藉由“感應情緒”這種模糊猜測,直接了解到JOJO想法的最好方式。
迪奧提起筆,先看看幾小時前寫下、那些期待著迪奧到來的句子,接著他在下面添了幾段敘述,關於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而(在JOJO無法置之不理的個性影響下)與人打架的事情。之所以寫下它,不是它在“今天”裡佔據多麼重要的地位,更大的效用是在藉著書寫平緩情緒。
再然後,就是剛才發生的事了。
『終於見到Dio了。嗯……怎麼說呢,他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我們的見面有點糟,或許是因為還不熟悉吧,產生了一些誤會,甚至他還踢了Danny。』
寫到這裡,迪奧短暫地愣了下。他停止繼續書寫的動作,盯著那行字看了半晌。
既然Dio就是“迪奧”,他當然曉得Danny的歡迎不會取得對方的任何好感;而事實上,在剛見到那條狗時,並知道自己居然必須(半被迫)與牠成為朋友時,他私底下的態度也絕對沒有好到哪兒去。
但是當Danny在他的眼前被傷害時,除了JOJO本身的憤怒(包含著錯愕和不敢相信)外,竟然連他迪奧也有被惹毛的感覺。
那甚至無關自己對牠的看法如何,而是一種『自己領域內的所有物被侵犯了』的不快。
所以,果然在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在不知不覺間,作為Jonathan的生活已經成為他迪奧重視的一個部分了。或許是因為在得出這次結論前,迪奧心裡已經隱約做好了準備,這次他並沒有再被自己嚇到;然而在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後,他還是覺得心裡一顫。找不出重視原因讓他感到相當在意,但這偏偏不是光憑在意就能解決掉的問題。
……可惡,真搞不懂。他在心裡嘆一口氣,然後重新提起筆來。
『……雖然Dio可能不是故意的,老實說,不符合期待的發展還是讓我有些傷心。
從爸爸告訴我開始,我就一直很期待他的到來,然而我們第一次的談話卻不太好;是我搞砸了一切嗎?我似乎惹他生氣了。
明天,我會更努力的。我想盡早和他成為朋友,而且我希望他也是這樣想的。
加油吧,JOJO。』
這蠢貨的心願明明不可能實現,但我迪奧居然必須為此努力,只因為某個連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在將筆重新插回筆插中後,他看著那些字,突然有些不甘心了起來。甚至,他不禁開始覺得自己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否則怎麼會……“喜歡”這種理應讓他非常憤怒的生活?
明明那個Dio所做的,才是他迪奧應該要有的反應,但他居然為此而對“自己”生氣起來。
他再維持了這個姿勢一會兒,然後慢慢闔起本子,基於『絕不能被Dio看見這個』的考量,他想了一會兒,接著將它塞到衣櫥的底層。在他做著這些動作的期間,Jonathan的個性並沒有制止他,或許JOJO也認為“藏起什麼”的“遊戲”相當有趣吧。
迪奧聳聳肩,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接著,在他重新直起身來、準備將自己(JOJO)扔到床上的時候,一陣熟悉的搖晃突然從他無法觸及的地方傳了過來。
……時間到了嗎。他最後看了藏匿日記的衣櫃一眼,在心裡這樣想到。這次的停留雖然仍不滿一個月,情況卻已經比他預計的要好上許多。他不只成功見到Dio,與他打了照面,離開的時間點還是在得以獨處的夜晚;沒有意外的話,根據『時間斷層最多不會超過半天』的經驗法則,當他下次來到這裡時,這邊的時間最多只會行進到“明天的早上”而已。
至於如果意外發生,出現打破不成文定律的大斷層……那麼也好,他迪奧就夠能藉此知道,那本日記裡到底會不會出現不是由他、而是JOJO寫下的東西了。
*
因為Jona和教主的語氣分隔(?)比想像中難抓很多,所以還是先停一下吧。不忍說寫得時候一直覺得自己真的在OOC什麼的……(爆)崩了教主實在很抱歉orz
小教主我不懂你( •̥́ ﹏ •̀ू )(?
接下來差不多要進入CP了……夢中跟夢中的(……);21號前可能會再更一次,如果寫不完XD的話可能就要等2/27後了。(二月真的…完全是祭文月XDDDDDD)
對不起Jona我會盡快的(´;ω;`)希望四月前能夠寫完,不能的話也至少……不要拖過5月……orz
最後謝謝點閱:)
[2016.04.04]
05.
出乎迪奧預料之外地,他醒過來後並沒有在屋裡看見達利歐。
當然,以迪奧本身的立場,他那位父親無論去哪兒都壓根不關他的事,不過對方的外出還是讓他小小吃驚了下。在迪奧的印象裡,達利歐極少離開“家”裡(甚至連買酒這種事都全數丟給他來辦);比起漫無目的地到處閒晃,他更傾向於抱著酒瓶,懶散地癱在床上酩酊大醉──簡直像他活著就是為了要如此窩囊廢地浪費著生命般。
算了。不管怎樣,只要不影響到他的利益就好。迪奧再掃了除他之外沒有任何人的空間一眼,試著無所謂地聳著肩;然而眼前卻突然掠過對方大聲咳嗽的模樣。這是先前幾乎沒有,最近卻開始越漸頻繁出現在生活中的景象。
……那傢伙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嗎?一瞬間,自然的反應反射性地閃了過去,然而在意識到它後,迪奧隨即皺起了眉頭。
他不覺得自己該在意這個,偏偏這樣的想法卻存在在他腦中;但真要他為此去“具體地”做些什麼,又會覺得格外難以忍受。
然而反過來想,自己原本就沒有“為那傢伙做點什麼”的義務;即便真的為他買藥,八成也只會換來『還不如把錢花在酒上』的斥責吧。迪奧想著,不自覺地咬緊牙根。
反正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如果那傢伙再繼續這麼下去,不用多久,自己或許就再也不必見到他了。
※
如同迪奧先前的預料,Dio的到來在很多方面都影響到作為“Jonathan”存在的JOJO與他。
在經歷了一連串來自Dio的不友善對待後,JOJO似乎總算明白了『他的兄弟並非一個適合交朋友的對象』;然而無法與他友善相處的挫敗感,卻並沒有因正確認知的產生而有絲毫減少。這不只表現在日常生活或者日記的敘述句上,甚至“這個身分的心情”還連帶嚴重影響到了迪奧。
Dio到來、並且加入他(們)的生活。他(Jonathan)明明這麼期待這個,事情的發展卻完全不像他曾無數次想像過的那樣。
是哪邊出了什麼問題?又或者不是誤會,而是Dio確實就像他所表現出的那樣厭惡他,即使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這樣帶著委屈的疑惑滲入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安靜地潛藏在接下來的生活之中。每次一和Dio打到照面,像是被再次提醒了般,委屈的難受感便會重新湧現出來,並且隨著對方逐漸不再掩飾的赤裸惡意而累加疊積。
而又因為在客觀事實設定中,他(們)與那個同年齡……至少,在JOJO的意識裡同年齡,的外來者是兄弟的關係,在父親不打算對兩者差別待遇的前提下,他們的生活作息自然不可避免地大量重疊;也因此,Dio的臉孔始終在視線之中揮之不去。
當然,迪奧本身倒是在Dio的諸多舉動下學到不少東西(例如倫敦東貧民街的打架方式),但即便如此,被刻意針鋒相對(即使本質上並不是針對“他迪奧”)的窩火感仍讓他感到相當煩躁。
真是夠了,明明那個Dio……那個“自己”在貫徹的正是“迪奧式的處理方式”,為什麼我迪奧卻非得為JOJO這種蠢貨而對他生氣啊。迪奧拿起剩餘的巧克力,瞇起眼睛盯了它一會兒,然後洩憤般狠狠咬了一大口。甜膩立刻在嘴中漫延開來。
這完全不是迪奧習慣、甚至會喜歡的味道,卻似乎很對JOJO的胃;迪奧下意識想要皺起眉毛,但軀體主人對甜食的喜愛卻使他自然扯開嘴角微笑起來。迫不期待地啃完它後,他咂了一下嘴,扔掉包裝紙,然後躺到床上睡了兩個小時。
Erina Pendleton。如果要說在這段“作為JOJO、應付Dio的難熬期間”,有什麼能真正『讓Jonathan重新打起精神』的存在,除了Danny外或許就是這個女人了吧。迪奧趴在床上,一面發呆般地盯著枕頭,一面在心裡對自己(完全不想要、卻不得不為)的觀察做出結論。
隨著Dio的變本加厲,在他(以及Jonathan,當然。)“持之以恆”的日記紀錄中,被JOJO形容為“可愛”的這個名字,出現的機率開始越漸頻繁;於此同時,一種單純稚嫩的好感也在心裡緩慢漾開。
對迪奧而言,Erina的存在並稱不上什麼“值得在意的事”,但Jonathan卻顯然不這麼認為。每當那個女孩出現在他(們)視線裡,“心情”便會自然愉快起來;與她相處的時段總像被施加過魔法般地迅速飛逝,在分別時更會感到格外不捨。即便屬於Dio的惡意仍在不斷侵蝕著“Jonathan Joestar”的生活,她的存在卻帶給JOJO極大的勇氣與安慰。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戀愛”嗎。迪奧翻著手邊隨著時間流逝、內容逐漸增多的日記本,對裡頭幾乎佔滿視線的『今天和Erina如何如何』等句子翻了翻眼睛。如果可以,他實在不想回想起那件才剛發生不久、出自……“身為JOJO的自己”手裡的蠢事。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在樹上刻下彼此名字的……行為,都實在太讓人看不下去了。
一直以來,迪奧都不認為這種情感會與他扯上任何關係;既然在“現實”的生長過程裡,他從不曾在達利歐與媽媽間感覺過這個,自然而然地,對它的存在,他便向來抱持一種近乎嘲笑的質疑態度。沒想到因為JOJO,他居然會因此得到這種……“得以切身經歷”的嘗試機會。
……不過那又怎麼樣?至少,我迪奧可毫不感激。迪奧撇撇嘴,在心裡如此嘟噥。
心裡滿滿都是某個人,被佔據得甚至連獨立思考都做不到,這種無法自制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並且更要命的是,明明這是“JOJO的情緒”,因為這種該死的……“關係”,他迪奧卻必須因而忍受這種無法控制自己的無能為力。
迪奧揉揉漲得發暈的腦袋,然後煩躁地扒了下頭髮;在將鵝毛筆插回筆插之中後,他站起身,在原地發洩般地隨意走了幾步。
哼,不過就是個會對你傻笑的蠢女孩罷了,有必要這麼暈頭漲腦的嗎,蠢貨。他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暗自誹謗,同時卻不禁感到一種詭異的好笑。因為他……們,現在這種“共生般的狀況”,在Jonathan Joestar心裡滿滿都是Dio與那個女孩兒的時候,他迪奧則因為“不可抗力”關注著Jonathan(的情緒變化),並進而跟著在意起“原本該屬於Jonathan煩惱範圍內的”兩個存在。
……夠了,這都什麼跟什麼。迪奧用力甩了下頭,試著撇除自己莫名升起的思緒。然而隨著“Dio”的存在在腦中浮現,幾乎零時差地,另一件始終放在心裡的事也連帶浮現出來。
最近“他義兄弟”的態度好像有點奇怪。想起最近擦身而過時,Dio看著他們……Jonathan與Erina,眼神的微妙轉變,迪奧摸了摸下巴,在心裡快速盤算。
如果他迪奧對“自己”的理解還沒有出錯。他想。或許很快地,Dio便會有所行動了。
認真來說,對於『為了那個女孩兒揮拳揍了Dio』這件事,迪奧本身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想;即便真要說有,也不過就是『哼,JOJO這膽小鬼上次會揍人似乎也是因為她啊』,隱約回想起“這種瑣碎的小事”的程度而已。
甚至某方面,他幾乎是為Jonathan在此之前從來沒真正展現過的“爆發力”訝異的。即便是在被Dio欺負得最慘的時候,Jonathan也只會邊軟弱哭泣、邊以在無論迪奧或Dio看來都無力得可笑的天真手段試圖“正當還擊回去”……當然,豪不意外地,那些對Dio根本毫無效用。
然而之後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Danny在一場“意外”中失去生命;而“即便是JOJO這種蠢貨”,也能輕易判斷出那根本不是什麼意外。
在聽見這消息的第一瞬間,迪奧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何反應。
從再純粹不過的“事實面”上來看,Dio做了他這兩年多來『一直想要,卻始終無法做到』的事(至少現在,Danny已經不會再無視迪奧意願地撲上他了。),並且連手法都是他向來慣用的那種。即使沒有親眼看見,他也能在心裡完整推敲出Dio的每步動作:他如何接近牠,剝奪牠的行動力,然後……
迪奧深深吸了口氣,試圖藉此壓住在心裡不斷橫衝直撞的各種情緒。毫無疑問,屬於Jonathan的那部分已被撲天蓋地捲來的強烈悲慟攪得一團混亂,但即便撇除這些,即便撇除掉“Jonathan的”這些……
他迪奧仍然……為此相當憤怒。像在當時、知道Dio即將涉入他的生活,及從更早之前就開始的、在現實世界裡對達利歐日漸累積出的恨意一般,怒火轟的一聲湧上腦部,瞬間便剝奪掉所有理智。
迪奧抿起嘴唇,啪的一聲用力闔上『JOJO(與他)的日記』。今天以前,他對Dio各種(樂此不疲的)小手段雖然早有一定程度的準備,卻始終沒有徹底弄懂『他迪奧對於Dio的看法』,並且也一直對此不以為意。事實上,如果要他憑空猜測,迪奧大概也只會給出『認同這種手段。之所以感到憤怒,只是正巧作為被“順便針對”的對象卻無法還擊,以至於產生被壓著打的窩火感罷了。』的答案。
但是現在……他將自己扔到JOJO的床上,平復般地閉起眼睛。或許是因為Jonathan才剛大哭過的關係,他感到眼眶附近有些發熱紅腫;在全身放鬆下來的瞬間,因過度激動後累積的疲倦開始自然產生睡意。
迪奧閉上眼睛側翻了身,一面任由倦意逐漸累積,一面在心裡暗自做下一個決定。
他得儘快弄懂“自己”對Dio的想法。不是JOJO對Dio,而是他迪奧對於Dio。對他的存在,他的手段,和他這樣“粗暴涉入”“他的生活圈”的看法。
這嚴重關係到他之後在這裡的生活。
06.
從“那件事”後,Dio對JOJO的態度便逐漸微妙了起來。至少在迪奧的“觀察”下是如此。
Dio停止一切“不擇手段的計劃”,開始著手於極其和緩的……『友情經營』;他為自己第一個月做過的那些向Jonathan正式道了歉,並將一切舉動巧妙推託給『最初對新環境的不適應』。
當然在迪奧看來,會相信這種愚蠢藉口的傢伙腦子絕對是被門夾了,然而不幸的是,這個叫Jonathan Joestar的傢伙正巧就是一個完全符合他迪奧定義的蠢貨。從兩年多前(以這裡經過的時間為準)開始接續到現在的“相處過程”,曾無數次在心裡對JOJO做出的決定暗自翻白眼甚至無奈到憤怒(完全忘記自己其實根本不該在意這些事)的“生活經驗”讓迪奧清楚知道這點。
果不其然,JOJO完全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在Dio開始不遺餘力地釋放“善意”後,迪奧感到一股疑惑的心裡慢慢浮現出來,同時伴隨著一種……幾乎稱得上受寵若驚,的不知所措。每次打到照面時,Dio總會歪一下頭,不冷不熱地對他(們)笑一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那個笑容都相當完美,卻會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
然而卻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即便真的要說,也就只是『並不容易讓人心生親近』的程度而已。
當然客觀上,這些現象其實都可以被歸咎為『那雙金色眼睛裡沒有任何笑意』、『那並不是Dio的真正情緒』;可惜的是,不僅Jonathan本身,甚至就連自認“旁觀者清”的迪奧,也始終沒有發現這點。
※
不知不覺間,現實世界過了整整一年,而在“那裡”,迪奧看著、並且作為Jonathan Joestar,也即將與他的義兄弟Dio一起邁入第七年生活。
如同迪奧在一年前預測的,達利歐的身體在當事人始終不以為意的粗暴摧殘中逐漸崩毀,現在已經到達『連日常生活都無法順利自理』的嚴重地步;然而他還是死性不改地整天抱著酒瓶,在將自己灌得爛醉的同時也致力於揮霍他們所剩不多的錢財,並且不時向迪奧宣傳他那『酒精是最好良藥』的荒謬理論。
照這種情況看來,這傢伙剩下的時日也不多了吧。迪奧看著他攤在床上咳得不停的“父親”,在心裡挑起了一條眉毛。
他當然沒有刻意“做些什麼”來加速達利歐的離世,但真要他為此湧起哪怕任何一點悲傷或擔憂的情緒,卻也完全不可能做到。
仔細想想,那傢伙和他迪奧間分明沒有任何能稱得上“親人間”的回憶;甚至,他還毫不在乎地幹過『扔掉母親遺物』這種不可原諒的事。如果是從前的迪奧,肯定會憤怒地想立刻殺死對方,甚至根本等不到讓自然、以及達利歐自己慢慢毀掉他的生命吧。
那麼,是什麼造成他這樣的改變呢?迪奧曾嘗試這樣詢問自己,但在句子甚至還沒在腦中完整成型前,答案便已先行從心裡自然浮現出來。
Jonathan Joestar,當然是Jonathan Joestar;除了他,還有那個莫名其妙跑到他腦中、成為他夢境一部份的Joestar家之外,怎麼可能還有其他答案。
12歲的迪奧一面向前走去,一面隨手撥了下頭髮。這是當他身處“夢”中時,Jonathan非常習慣做出的下意識動作;在最開始時,迪奧曾在心裡不下一百次暗自抱怨過這種“會弄亂他頭髮”的糟糕習慣。然而在現實裡近兩年、夢境中的八年生活中,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溢出“夢境”,進而滲入“現實的迪奧”的身上。
Jonathan Joestar。迪奧將這個名字含在嘴裡慢慢咀嚼,帶著一種疑惑的不甘。為什麼,這個只屬於夢中的存在卻如此影響著他呢。明明只是他迪奧腦中的“幻想”,卻重要到『甚至連清醒時都會不時想起』的程度。
迪奧低下頭看了下自己的手掌,隨後慢慢握起了拳。現實裡,他是個12歲的小孩,在法律上還完全未成年;但他卻已一種不可思議到近乎詭異的方式,在夢裡以另一個人的身分以及個性渡過截然不同的另一種人生。在Joestar家生活的期間,他同時以旁觀者及當事人的身分“經歷”著Jonathan從少年成為青年,與Dio同在一所有著悠久歷史的大學裡努力學習,研究著被他(們)的義兄弟譏為“無法賺錢的沒用學問”的考古學,廢寢忘食地為了陳舊痕跡背後的故事深深著迷。
即使到了現在,迪奧也無法肯定“存在他腦中”的Jonathan,是否真的在某個程度上……『帶給了他一些什麼』;但不可否認地,就像他在(現實中的)一年前就已經察覺到的那樣,Jonathan的存在確實佔據了他心裡十分重要的一塊,而自己的價值觀念及個性也在不知不覺間受到他的影響。即便程度或許微乎其微。
同時,對於“Dio”……那個確實是“他迪奧自己”,在夢中的這幾年裡與“作為JOJO的他”一同成長的青年,迪奧總有種……無法置身事外的感覺。在迪奧的眼裡,Dio以一種“侵略意味極高的闖入者”身分,高調進入Jonathan Joestar的生命、以及他迪奧某部份的“人生”中。他令JOJO嚐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同時也令迪奧意識到自己對“JOJO”的存在,已在不知不覺間從最初單純的不屑厭惡逐漸轉換為一種……『分明想扔著不管,實際上卻無法做到』的詭異心情。
然而,對於Dio的“在意”並不只是源於他迪奧的違和感而已。除了“他自己”外,或許是因為在這(夢境中的)七年裡始終一起生活的關係,Jonathan的注意也時常聚集在Dio的身上;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幾乎都會下意識以眼神尋找他義兄弟所在的位置。
在最開始、Dio才剛停止一切計畫,試著對Jonathan釋出(在迪奧眼裡根本堪稱可笑的)善意時,這種注視的本質還只是『帶著不信任的受寵若驚』而已──當時的少年Jonathan不明白Dio乍然轉變態度的理由,更無法忘記過去那一個月像地獄般的日子裡遭受的諸多委屈;這些都構成讓他本能性想要“遠遠避開Dio”的最好理由。
然而在此同時,他當然也不希望這種和Dio“交惡”的日子會再繼續持續下去。畢竟在他心裡的某處始終記得父親將他叫到書房,告知他『他將會擁有一個兄弟』的那天;那個時候,期待的情緒打從心底慢慢湧起,並進而完全填滿他的胸口,直到滿得幾乎要溢出來的地步。當時溫暖的充實令Jonathan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了當時甚至還素未謀面的Dio。
當然,事後的一切發展遠遠悖離他曾私下想像過的那些,也讓他無法全然放開心胸去接受“Dio突如其來的示好”。但無論如何,他畢竟曾相當期待能擁有這份友情;同時以單純現實層面來看,如果他能夠與Dio打好關係,無論對哪方都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最後他接受了Dio的道歉,並嘗試致力於拉近和對方的關係,就像他在最開始時就曾努力過的那樣。然而存在潛意識裡,始終無法真正放下的防備心卻使Jonathan逐漸養成一種……會下意識注意Dio的警戒習慣。
然後隨著時間流逝,“在意”的心情開始逐漸滲入長年持續的注視。Jonathan或許不像迪奧一樣,足以被評價為一個……堪稱優秀,的觀察者;但在點滴的日漸累積之中,Dio卻自然成為一個他“習慣於”關注的存在。
當然,Jonathan本人並沒有真的發覺這點,但同時身為“Jonathan本人”,以及旁觀者著“JOJO和Dio”一切的迪奧卻再清楚不過;甚至,由於……“陪伴”著Jonathan親身經歷了這些,因此某個程度上,迪奧甚至覺得自己是能夠理解的。縱然出於“他本人”對Dio的認識,迪奧對Jonathan所選擇的“寬宏大量”,以及柔軟到近乎天真的“高尚情操”始終……嗯,就暫且說“不予置評”吧,然而設身處地的影響力卻遠比他料想中的要可怕許多。
※
然後,Dio會將雙手環到胸前,抬起下巴看向他。預告般的詞句閃過心底。即便在通常時候,屬於“這個身分”的一切情緒及想法都是從心裡自然湧升出來,並進而影響到他判斷的,但句子述語所使用的“他”(而非“他們”)卻使迪奧因而得以判斷出這份預測來自於Jonathan。
他將目光落到Dio身上。果然,就像句子所預料的那樣,Dio將雙手環至胸前,然後微揚起下巴;在一瞬間,迪奧感到一陣細小、卻再清楚不過的溫暖流過心底,在胸口的地方微微發熱。
迪奧看向面前與“他”長相無比神似的青年,Dio的站姿相當完美(相對來說,JOJO這傢伙永遠不可能做到這個。迪奧在心裡暗自誹謗。),他看看他們,然後挑起一條眉毛,那張嘴中冒出了一些『Dio式的問候』。不出迪奧意料的,就像它以經歷過無數次的那樣,刻意不帶任何溫度的熟悉立刻讓“Jonathan”產生出一種無奈又好笑的感覺;於此同時,存在胸腔的情緒也更加柔軟起來。
這並不是迪奧第一次感到“Jonathan落在Dio身上的目光”(不得不說,它發生的頻率高得甚至足以讓迪奧感到“毫不意外”。),但這種反應既是從成長過程中始終不曾間斷的“關注”裡逐漸轉變而來的,“同樣親身經歷著這些”的迪奧自然不會太快察覺到它的變化。事實上,直到近一個月前,迪奧才終於隱約感覺到這種“模糊的不對勁”。
他花了兩星期在“不著痕跡地觀察Dio”(而這原本就是Jonathan的習慣,他因而沒有受到任何“干擾”),試圖應證Jonathan這種微妙的反應是否只是單純出於錯覺;直到完全確定並非如此後,迪奧才開始真正著手於『找出它的緣由』。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種……硬要以什麼言語形容的話,就是『整個心裡都是某個存在』的糟糕感覺似曾相識,然而卻模糊久遠得完全想不起來。
但在他所知裡,“12歲的迪奧”本身絕沒有對誰產生過這種感覺;因此不論它的真面目是什麼,都絕對是來自“Jonathan曾經的親身體驗”。
迪奧瞇起眼,在目送與他擦肩而過後繼續前進的Dio逐漸走離視線後,他將右手放到在瞬間自然頓了一下的心臟上,在指尖擦過衣服毛料的瞬間做出了決定。
他得想辦法想起“這種反應”會產生的原因。而既然它是“Jonathan”的情緒,在這幾年不間斷的『日記習慣養成』下,要找出它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他只需要找個時間,將他“親筆寫下過”的、Jonathan的想法從頭到尾“複習”個一次就好了。即便現階段的JOJO甚至連“這種奇怪感覺的存在”都還沒有意識到,而就算迪奧最後找到了答案,Jonathan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繼續這麼“毫無所覺”下去。
但即使如此,迪奧仍覺得這是自己必須去做的事。不只是因為關係到“他JOJO”與“從本質上就是他迪奧的Dio”,也不只是因為這裡的生活在他的心裡佔據了一個地位(即便他到現在還是找不出原因),而是……
他只是……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並且他也想這麼做。只是如此而已。
雖然打從開始“著手”的時候,迪奧就隱約有著『這個經歷很可能是超乎他想像的那種』的心理準備──畢竟別說JOJO的毫無意識,既然連他迪奧都想不起來,想必代表那是被歸類在“超出他想像”的那種區塊。(至少,迪奧本人對自己的智商向來有著一定的自信。)
但當迪奧終於從陳舊的墨跡中找到Erina Pendleton這個久違得恍如隔世的名字時,他還是錯愕到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同時他終於也徹底明白為什麼不僅Jonathan本人毫無所覺,就連他迪奧也始終想不起這種似曾相識的模糊。
因為在提到“JOJO和Dio”時,無論是他們之中的誰都根本不可能往這種方向思考,所以自然得不出正確的結論。
迪奧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仔細“審查”著存在Jonathan心裡的Dio;幾乎不用思考的,十多歲的小少年、近二十歲的青年,每一年每一年,逐年成長變化的Dio便在心裡清晰浮現出來。
因為Jonathan始終注視著他,在七年的相處中毫不間斷,所以“作為JOJO”的他可以毫不費力地回想起這些。它們在腦海裡像才剛經歷過一樣清晰。
迪奧深吸口氣,不敢置信地地閉上了眼睛。
*
首先還是先道歉一下,對不起拖得有點久XD……雖然手感還是很糟糕,但因為想趕Jona的生日所以還是硬寫了,希望看起來不至於太奇怪。
一直想不到該怎麼繞過(?)艾莉娜女神跟Jona卻能讓小教主恍然大悟(???)這點,所以最後還是直接用了最初的構想……希望不會有人雷到。orz
最後借版面向夢裡的Jona跟小教主道一下歉……><雖然很想說劇情照我預計地順利發展著(?)但感覺越來越OOC到底是……orz(遠目)
希望手感能趕快恢復,不然一直沒把坑填完感覺真是……挺糟糕的XD
沒意外的話大概再兩篇左右會完結,大概吧……會盡力不要拖過五月,不然等五月後我覺得我大概……又會多一個坑………(ry(不忍說)
最後謝謝點閱:)
&必須說的:Jona生日快樂!!!
因為還在旅行中可能沒辦法再另外寫一篇慶祝(?)了,但我還是……會努力試試看的www
[2016.05.07]
07.
不知道過了多久,迪奧才終於重新鎮定下來。他重新睜開眼,將堆疊著幾本日記的桌子映入眼中。
打從近七年前、Dio以養子的身分來到Joestar家,並正式成為Jonathan生活中的一部分時開始,迪奧就一直有種再清楚不過的預感。他曉得『Dio的存在以及定位』將是他迪奧“作為JOJO生活的夢境中”十分重要的“課題”之一。
這不只是出於對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他迪奧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JOJO……Jonathan Joestar,人生的重視,也是出於他對“Dio”……本質上完全是“青年版的自己”的深刻了解。憑藉這個,他清楚知道Dio不可能對Jonathan這種『光是看著就讓人一肚子火』的幸福傢伙產生任何好感;因此,在他尚未加入他……當然,對迪奧而言是他們,的生活前,迪奧便已經做好心裡準備,甚至還為此草擬過應對的策略。
而事實上,之後的發展也證明他的預測沒有任何錯誤。即便在經歷短暫交惡的一個月後,Dio總算(勉強)收起了他刻意而為的針鋒相對,迪奧依然能從他之後不冷不熱的態度中得知他沒有任何“和JOJO成為知心好友”的打算。
甚至,依照迪奧對“自己個性”認知所做出的猜想,他始終相信眼前的“友好狀況”絕不會是Dio想要的。畢竟先不論別的,單純設身處地去假設自己身在Dio面對的情況,迪奧也不認為自己會想與JOJO那種傢伙和平相處。
一瞬間迪奧想起了(現實世界中的)兩年多前。當初,在他才剛開始“頻繁作著成為Jonathan的夢”,尚未完全熟悉這裡時,曾對Jonathan各種看不順眼的諸多瑣事快速閃過他的腦海。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將這種“愚蠢的白日夢”放在心上,卻已經對JOJO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以及在此之下培養出的準則觀念無比憤怒;當然,這種怒氣其實更多是針對『當他們信念產生衝突時,身為“這個角色的真正主人”的Jonathan有絕對決定權』,但即便當初迪奧曉得夢境這種“潛意識的腦波活動”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夢到自己成為這種他最厭惡的“有錢人家的天真小少爺”還是曾經讓他完全無法接受。
……感覺簡直就像他無比憧憬這樣的生活,並希望自己變成這種沒有任何大腦的蠢貨一樣。迪奧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如此想到。就算已經“事隔許久”,在回想起自己曾親身經歷的無比難堪時,他還是下意識地咬了一下嘴唇。
當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現在,“存在夢裡,身為JOJO的另一種生活”已經成為迪奧生命裡的一個習慣。Jonathan的存在影響著他,在迪奧氣得咬牙切齒卻毫無辦法地一次次遵從“本人的意志”行動裡逐漸滲透,最終成為他在意的部分。儘管他仍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會對JOJO和這種生活……
迪奧眨了一下眼,伸手按了按額頭。不論是在什麼時候,在他心裡始終對『認真思考“這裡對他的存在意義”』這種蠢事感到本能性的排斥。
然而基於這份……他不想卻必須承認的在意,他卻不得不想辦法解決掉眼下這個“大麻煩”。
Jonathan喜歡Dio。迪奧看著堆疊在眼前的幾本日記,在心裡重複一次自己的發現。在最開始時,他的情緒起伏其實相當平靜;但在他拿起距離他最近的一本、故作不在意地隨性翻了幾下後,那個句子卻突然再清晰不過地出現在他的心裡。
Jonathan Joestar喜歡Dio Brando。他所“扮演”的傢伙,喜歡著整天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的“義兄弟”。
……JOJO這蠢貨喜歡壓根沒將他看在眼裡的……Dio,他居然會喜歡他。
而且“他本人”……不論是他身分的“JOJO”或者“那個Dio”,都完全沒發覺這點。
迪奧放下日記,扒了扒頭髮;在意識到存在心裡、屬於Jonathan那股『一想起Dio就會不自覺想要傻笑』的柔軟安靜卻固執地盤旋在心底後,他突然感到一種類似“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微妙崩潰感。
由於“主導身體”的是Jonathan,而主導中顯然包含“他(們)”情緒的浮動;因此即便迪奧對現狀感到相當……他痛恨承認這個,但他確實感到相當棘手。
然而出於他完全不想知道、而Jonathan本人沒有意識到的,『JOJO對Dio的小心思』,他甚至連“為此感到煩躁”的權利都被不著痕跡地剝奪掉了。
迪奧整理一下思緒,“讓Jonathan”伸了個懶腰,然後繼續讀起這七年間被記錄下來的“Jonathan的青春”。
不到半小時前,他迪奧才為了找出這種“異於平常的反應”真面目而將它們全數翻過一次;想不到這麼快又得開始“第二次回憶”了。迪奧想著。他的本意當然不在“回顧過去”,而是想藉此找出這份“麻煩”的來源;然而Jonathan卻似乎非常享受於這種“反覆閱讀”。
翻頁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偶爾腦中還會隨著文字浮現出“過去的”畫面;而每當描述句子中提及Dio時(不得不說,在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地一起長大”的前提下,JOJO他義兄弟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在這些敘述中出現得相當頻繁。),便會再多耗費一些時間。
迪奧看著無數個“Dio他……”,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卻毫無辦法地只能這麼繼續看下去。他手上的這本是最新的一本,還有約三分之一的空白頁,因此目前仍被Jonathan(與他)繼續使用著。
回想起來,雖然已經與Dio相處了七年之久,對方卻從來沒有發現“這疊玩意”的存在,某方面也算得上是一種奇蹟吧。迪奧心不在焉(但Jonathan相當專心,因此那些句子還是被看進了腦中)地這麼想到。一瞬間,Dio當年擅自進入這個房間,拿走屬於JOJO的懷錶往事突然掠過心中。
不知道那玩意現在怎麼樣了;依照Dio……“那傢伙”對“自己”的厭惡度,八成早就被丟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了吧。他一面在心裡擅自預測,一面繼續“陪伴”Jonathan閱讀著那本“他(們)的日記”。
與七年前,Jonathan才剛開始養成紀錄生活習慣的那時候相比,青年JOJO的“紀錄方式”明顯進步了許多。或許是拜所選專業所賜,他的書寫風格不再是“小時候”的日記記敘體,而較偏向類似私人紀錄的形式;在描述一件事情時,Jonathan習慣先將發生的事情條列下來,再在最後寫上自己帶有主觀的心得及結論。
而對迪奧來說,這種方式有些“違背直覺”的彆扭,卻是能迅速抓住重點的閱讀方式;至少,在想迅速找出某天曾發生過什麼,或某件事情發生在哪天時,較近期的幾年紀錄絕對比JOJO十二歲時的“第一本”要友善的多。
他順著Jonathan劃過書頁的指尖,繼續向下看去。現在他所看得是八個月前的紀錄。從這時候開始,除了Dio之外,另一個存在也開始越漸頻繁地出現在Jonathan的記敘中。
“父親越漸加重的病情”,迪奧在心裡咀嚼了一下這個詞,感受Jonathan始終壓抑在心裡、帶著一絲焦躁的大量擔憂因而逐漸湧上,慢慢閉起眼睛。
※
十三歲的迪奧跳下床,在達利歐止不住的咳嗽聲中不發一語地走出大門。
在“那個夢裡”的一切不會跟著他來到現實。即便迪奧非常清楚這點,每次醒過來時,乍然浮起的巨大反差還是能夠輕而易舉讓他的心情惡劣起來。
迪奧沿著狹窄的巷道走了一會兒,灰塵的骯髒空氣斷續湧進肺部。在現實兩年多的“訓練”下,他早已對“藉著深呼吸平復情緒”這點小事駕輕就熟。
直到確定自己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後,他才開始重新整理起在“那邊”新發生的一切。
兩年多前,當迪奧才剛開始“作為Jonathan”時,他曾堅定認為那個世界與他毫無關聯,也完全不會想在現實裡記得“那邊的事”;但在意識到那個世界的一切對他似乎已經不只是夢,還另外具有其他意義,而他迪奧也遠比想像中還要在乎它後, 他便讓自己逐漸養成“稍微回顧那裡”的習慣。
這不表示他有多希望自己在乎,而是『必須將屬於他的一切盡可能地全掌握住』的思考慣性使然。
每當迪奧清醒過來時,在那個世界裡、以Jonathan Joestar的身分生活的一切記憶都會被濃縮成大綱般的極概略事項;他能夠概略記得“那個世界的設定”,“Jonathan生命軌跡進展”這種程度的“大事”,以及在他們身邊相處的每一個人。但他卻無法“詳細”想起每一件事的發生過程。
這點從他第一次作夢時便是這樣,直到現在依然如此,沒有因為時間的拉長而發生任何改變。
現實裡的兩年多,“那個世界裡”的八年。迪奧的一切與Jonathan Joestar的生活像是兩條並列的平行線,毫不相關卻同時存在在他的腦袋中,並分別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即便“作為JOJO的人生”只是“大綱般的存在”,那依然是“屬於迪奧的東西”。
也即便迪奧始終認為它們永遠不會產生任何交集。
*
總覺得好像必須強調(?)一下小教主(迪奧)沒有喜歡Jona…(爆);想寫出的感覺大概是:
『小教主對大教主(?)→基本上非常認同討厭(?)JOJO的部分,但因為很重視“作為JOJO的人生”所以還是莫名火大(?),的複雜感想。
至於對Jona喜歡教主的事情是想→雖然知道Dio很優秀(。),但這蠢貨是腦子破洞嗎你看不出對方的態度嗎WRY』
這樣的感覺(???),雖然我知道我完全沒寫出來(爆)
至於當初沒算好大綱設定以至於字數跟前面差的有點多……希望這章看起來不要太空orz其實跟後篇發在一起也可以,但很怕結構亂掉所以就還是這樣了。等寫完後可能會稍微挪個順序(?)…之類的XD
距離完結只剩大概兩篇(左右),但感覺後續應該要等五月中過完了XD……怎麼說呢所有坑都只剩下兩篇左右完結,但每篇都得等五月中完的這種心情wwww
最後謝謝點閱:)
[2016.06.05]
08.
「JOJO,一起回去吧。」Dio叫著。他伸手從Jonathan背後拍了下,在因而停下腳步、回過頭的青年身旁站定。手臂自然攀上了“他最好的球隊搭檔兼義兄弟”的肩膀。
「……哦,當然,如果你願意這麼做的話?」Dio一面補充般地繼續說,一面自然以手環住對方的脖子。在稍低於正常人體溫的涼意擦過皮膚瞬間,迪奧感到一陣帶著柔軟的顫意從心底深處傳了出來。
……這也難怪,畢竟是面對著……“喜歡的人”,不是嗎?迪奧想著,不禁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部分是“對於自己……至少,和自己異常相似的Dio”產生這種柔軟感覺的詭異,其餘則是對“Jonathan本人”的誹謗。
暫且先不論『他到底是怎麼喜歡上Dio』這種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即使JOJO這蠢貨到現在還是完全沒發現這點,Jonathan Joestar喜歡Dio Brando』仍是再明確不過的事實(迪奧完全沒想起當初他發現這個“Jonathan的秘密”究竟費了多少功夫。現在的他只是理所當然地這樣認為。);因此,會為Dio從沒停止過的那些……樂此不疲的小動作產生情緒反應,放在Jonathan身上完全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唔……哦,好的。」Jonathan停頓幾秒,給出一個含糊的同意。在連本人都沒真正發現的不自在、以及迪奧的暗自引導下,他的身體晃動一下,不著痕跡地掙脫了Dio的手。Dio似乎認為他的反應有些過大。金眼慢慢瞇起,狐疑地盯了過來;但在迪奧刻意別開視線(而Jonathan沒有表示反對)的動作下,他似乎沒有發現什麼。
幾秒鐘後,Dio聳了聳肩,收回他的胳膊。「……好吧,」
他轉轉眼睛說,同時自然地再拍了一下Jonathan的肩膀,像他們兩人都時常對任何一個球隊隊友做得那樣。「我猜你是在暗示我Dio身上味道糟糕得必須去換下衣服了。那麼待會兒見,JOJO。」
「……唔,不是的,你知道。」停了一會兒後,迪奧聽見自己……聽見Jonathan的聲音有些困窘的回應。「待會兒見,Dio。」
在Dio終於離開他(們)的視線之後,或許是意識到剛才那雙金色眼睛裡淡淡地不悅(在發現他的閃避後,它幾乎在瞬間就浮現了出來。),Jonathan的情緒立刻不受控制地低落起來。某種什麼哽在心裡,堵得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接著在下一瞬間,“或許是剛才球賽太過激烈而產生的悶熱”猜測立刻滑過Jonathan腦中。
……所以說,JOJO這傢伙究竟為什麼能愚蠢到這種地步?明明他的表現根本已經明顯到只差沒整個人直接黏到Dio身上了,居然還好意思對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一無所知。迪奧一面在心裡磨了磨牙,一面沿著Dio剛才離開的路慢慢走回球員更衣室中。
顯然,在關注“JOJO感情世界”的同時,作為Jonathan Joestar,他也必須維持“這個角色的日常生活”。
例如現在,他就得停止掉『盯著Dio離開那條路發呆的不合時宜』,換掉身上被汗水打溼的隊服,和他的義兄弟一起回家……同時繼續“毫無所覺”地這麼下去。
距離迪奧第一次發現“Jonathan喜歡Dio”已經過了將近半年。迪奧一面回想,一面“順從”Jonathan的帶領,將視線自然落到Dio的身上;他和他並肩坐在馬車裡,正在返回家裡的路程之中。在Dio似乎試圖“營造”出『一對兄弟間會有的自然相處』的領導下,他們漫無目的地隨口閒聊,就球隊、隊友們,以及圍繞在他們周遭發生的事件分別交換著看法。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十分自然。
記得在最開始,當他剛發現“這個秘密”時,迪奧曾一度為此感到不敢置信以及煩躁。──畢竟先撇除Dio在童年時期對Jonathan的影響,就算只是單純站在“他迪奧”的立場,那種感覺也實在太過詭異了。再怎麼說,必須一天到晚以那種肉麻的柔軟眼神偷看著“自己”……至少,與他外表、個性及其餘一切都和他異常相似的Dio,對他迪奧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但“思考模式所造成的影響力”畢竟不容小覷,即便那並不是他的本意。在Jonathan天天致力於『以目光追隨著他義兄弟』,身為當事者的兩人卻都毫無所覺的情況下,事隔近六個月,迪奧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覺間,從最初的“無法適應”逐漸轉向了“奇怪的地方”。
……比起該怎麼『不著痕跡地解決這件事』,到了現在,他迪奧更在乎的居然是『該如何讓JOJO這蠢貨意識到它』。就算迪奧心裡某處相當清楚,一旦Jonathan真的察覺他對Dio抱持的並不只是他所以為的『好友、家人以及兄弟』時,這個“從小就立志要成為一名紳士”的傢伙肯定會『被自己震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然後,這種不知所措又會連帶影響到“一直以來都和JOJO……(字面上地)在一起”的“他迪奧”,並成為他對JOJO更加火大的原因之一。
……但是。迪奧在心裡冷哼一聲。但是那又怎麼樣?至少,比起一天到晚對著Dio,感受這種“暗戀般煎熬”的詭異,讓Jonathan察覺這個,並進而“主動產生”一些反應顯然要有趣得多了。而從另一種角度來說,Jonathan的存在既是“這個身分的情緒主宰”,“他的感情”當然該由“他自己”來處理才對。
⋯⋯再反過來想,如果先察覺到這些的並非JOJO而是Dio,事情又會怎麼發展呢?迪奧轉而又想。
想“當年”第一次見到Dio時,迪奧曾清楚感到一陣奇異的違和,它讓當時的迪奧堅定相信“Dio”就是“他迪奧長大以後的樣子”──並不只外表或姓名,就連個性、喜惡、思考方式,以及情緒反應等一切都完全相同;甚至更“誇張”地,每當透過Jonathan對上那雙沒有溫度的金色眼睛,迪奧還會產生出一種……當然不到“靈魂共鳴”那種程度,卻確實十分清晰的顫動。
……然而,隨著相處時間的逐漸拉長,他迪奧也受到越來越多的“來自Jonathan的影響”。在Jonathan的主宰下,他的處世態度與方式無可避免地控制迪奧的舉動,並進而滲入他的意識、思想,乃至……靈魂之中。到了現在,Dio分明還是當時那個從馬車上躍下來,眼裡不帶任何溫度的少年,迪奧卻產生出一種……像是『正與曾經的他漸行漸遠』的可笑錯覺。
Jonathan Joestar的存在影響、並且改變著他迪奧。在他“作為JOJO”的近九年中,它始終在“Jonathan與他迪奧”間理所當然地一直作用;到了現在,他甚至已經完全不會為此感到驚訝了。迪奧想著,同時也讓“自己”分神留意著還在進行的『JOJO與Dio的談話』。
雖然Dio是Jonathan……喜歡的人,在面對對方時,出於在數年裡培養出來的相處慣性,Jonathan卻會變得比平常要再沉默一些(當然,他其實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通常大部分時候,主導話題的都是Dio,而他們也早就習慣如此;但或許是因為Jonathan剛才的“無意識閃避”,今天,這點卻似乎讓Dio不太高興。
「……你真該慶幸我Dio不是個女孩兒……或者更進一步地,不是你的女朋友,JOJO。」Dio將雙手環到胸前,發出一聲冷笑,「否則我Dio可以猜想,照你這樣勵志成為默劇高手的冷淡態度,這份感情絕不會持久下去的。」
……這是什麼神秘的比喻啊,到底。一瞬間,堪稱被雷劈到的詭異感覺同持貫穿了“作為本人的Jonathan”以及“旁觀者迪奧”;然而不同於很快將它視為一個“Dio式的玩笑”、迅速回過神的Jonathan,迪奧在心裡暗自重複一次那個“明顯只是玩笑”的“比喻”,接著很突然的,一個乍看之下完全不可能的可怕結論毫無預警地迅速閃了過去。
迪奧突然想起,即便打從很久之前他就曾隱約意識到的『在Jonathan的影響下,他迪奧正在與Dio漸行漸遠』,然而在此同時,他卻也已經有很久不曾依照“自己對Dio的認識”去揣測過Dio的想法。因此,雖然迪奧沒有真正意識到,他的下意識裡卻始終殘存著“相互符合的那些過去經驗”。
而這令他自然產生了一種認知──Dio或許在某些地方“和他有些不同”,然而本質上,他們還是完全相同的“人”。一旦自己對某件事情產生某種感覺,迪奧便會順勢做出一種引導式的類推,認為『Dio那傢伙肯定也會這麼想』。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在他發覺連Jonathan本人都不知道的那份情感時,“身為JOJO”,他第一瞬間想到的就是『必須盡可能快速地解決這個麻煩』──因為在他一直以來的認知裡,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情況特殊”,他迪奧根本不可能對JOJO這種傢伙產生任何在意情緒。
Jonathan和Dio,這兩個名字與“喜歡”這種字彙扯上關係,在他看來本身就是相當難以想像的事。
……所以。迪奧在心裡嚥了口口水,對自己“突如其來的發現”感到相當不敢置信。所以他從來不曾假設過『這種情感甚至有可能是雙向的』。
即便兩名當事人都完全沒有發覺這點。
『……為什麼,從Dio身上我無法感覺到任何友情呢?明明他如此的優秀……』像是還嫌他不夠震驚般,Jonathan“自我猜測”式的疑問從他的思緒裡滑了過去。
……因為不論你或者“他”,都不只是想跟對方當朋友而已啊,笨蛋。迪奧在心裡嘖了一聲,不到一秒就給出Jonathan永遠聽不見的回應。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兩個怎麼看都該和“戀愛”這種字眼完全絕緣的傢伙卻對彼此有著好感;然而與其說是雙向的流動,『兩個毫無交集的單向箭頭』或許才是更適合的形容。並且更糟糕的是,他們兩人都對這些毫無所覺;唯一有意識的反而是他迪奧這個“並非當事人的……當事人”,並且因為這樣,他還被徹底“夾”在了他們兩方之間。
……所以說,這種活像是『非婚生子女積極想要促成生父生母締結婚姻關係』的吊軌感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瞬間,掠過他腦中的奇妙想像讓迪奧不由得呆滯了下,然而在此同時,心裡卻莫名其妙閃過不久前Dio說得那個女朋友比喻。
……就將它視為“他迪奧和Dio眾多共同點中的一個”吧。迪奧想,強迫般地逼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將它重新放到了Jonathan和Dio仍在繼續的對話之上。
※
這不是迪奧第一次看見“他的父親”綿軟無力地癱在床上。
當然,如果更廣義來講,即使是在現實世界裡,他迪奧也有個癱在床上大聲咳嗽的父親達利歐;但即便只算上“這邊”,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見父親這種模樣。自從一年多前,一場“平常到極容易令人掉以輕心”的小感冒後,“Jonathan Joestar”便再也不曾看見他與Dio的爸爸“真正健康起來”過。
漫長、卻不見好轉的時間經過並不好受。拜此所賜,Jonathan在憂心之餘產生無能為力的焦躁感,接著進而一種引發恍如幽靈般始終揮之不去的“低潮期”。
出於『不希望父親擔心』的自然顧慮,Jonathan不斷試圖在父親面前隱藏這點,甚至他始終認為自己做得相當不錯;但事實上,迪奧可以從父親柔軟的眼神、以及Dio越趨頻繁的“插入話題”間清楚看出Jonathan的徒勞無功。只是,在他們顯然都沒有戳破Jonathan心思的打算下,這種“表面上的愉快相處”還是順理成章地被持續了下來。
……Dio。當Jonathan一面自然應對著與父親的談話(站在客觀的立場,迪奧得承認,與他“剛認識JOJO”那時相比,現在的Jonathan已經進步了很多。),一面再次將視線落至一旁的Dio身上時,迪奧忍不住在心裡低唸一次“這個名字”。當然那和“迪奧”的發音完全一樣,但奇異地,迪奧卻沒有任何在“叫著自己”的感覺。
來自“靈魂”的本能反應。或許這確實已經足以說明他和Dio即便相當相似,卻確實已經“成為”不同的存在了吧。再一次具體意識到這個後,迪奧看著青年Dio那張熟悉的側臉,不由得在心裡想著。
JOJO的想法,作為“他”的迪奧自然再清楚不過;那麼Dio這傢伙,對這一切是怎麼想的呢?父親的事、JOJO的事。拜剛才的“衝擊”所賜,他已經不再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能猜到Dio的一切想法,但這仍不妨礙自己對他“在某程度上的異常理解”。比如他一直想改掉的、偶爾會在情緒主宰下變得毫無理智的衝動,又比如當他試圖計劃什麼時,他會習慣以“讓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對”的精湛演技面對一切。
而現在,後者的一些“表徵”正出現在Dio的身上。迪奧盯著眼前的青年,在心裡做出結論。所以現在的問題是,『Dio究竟計劃了什麼』?他的對象究竟是Jonathan,又或者……
以迪奧的“觀察”來看,近七年的時光裡,Dio對他的“新家與新家人”相當適應,也幾乎沒有與(除了Jonathan以外的)任何人交惡過;因此相對地,父親……和某方面的Jonathan,對Dio也相當滿意。換句話說,除了不久前他剛發現的那個“秘密”外,他實在想不出Dio究竟會有什麼“需要計劃的事”。
當然,以“他們”共同擁有的成長背景來看,對Joestar家這種“和他們壓根是兩個世界”的有錢人抱持厭惡感也再正常不過的事。然而不同於迪奧的“夢中體會”後會被扯回現實無限循環,在Dario的因病死亡、以及他臨終前的一封請求信作用下,Dio成為父親的養子,以“和Jonathan沒有任何分別的小少爺身分”確實度過了近七年的時間。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的目標確實是在Joestar家的財產上,照父親剛才的意思,他似乎也不需要為“成年後可能面臨一切贊助停止”這種事情傷腦筋;既然這樣,為此計劃什麼根本沒有必要,除非Dio要的並不只是所謂的生活無虞。
……那麼會是什麼。迪奧思索。他深知自己的生長背景以及環境養成了潛藏在他性格裡,對一切欲望貪得無饜的嚴重傾向。只要是他想要的,不惜一切代價也會到手。
同時迪奧也知道,這點Dio和他完全一樣,這數年的觀察讓他輕而易舉地得知這點。
而他們當然都想要錢(在他的認知裡,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不想要錢的人)。如果站在這個角度解釋,這種想“讓父親喜歡自己”的表現無疑相當正常,但父親本來就已經相當喜歡他了。就算再加上對於Jonathan的“厭惡”來考量,在不知道『自己對JOJO到底抱著什麼情感』的前提下,Dio確實可能會想奪走他的一切,但他也應該曉得,在Jonathan身為“父親親生兒子”的前提下,這在客觀上本身就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除非他計劃了什麼。思緒再次回到了原點,迪奧聽著Jonathan對Dio與父親的閒聊回應,在心裡暗自想著。不,應該說,他肯定計劃了什麼。
雖然他還完全毫無頭緒。
*
後面有點卡住,想想還是先更新了w
總算寫到原作這裡了覺得有點感動⋯⋯雖然節奏比我預計的要慢很多XD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是到10左右完結吧,把後面該跑的事件跑一跑⋯之類的。
原本沒打算讓小教主發現Dio那邊的箭頭(?),但想一想後還是決定再開一次新世界(?)⋯⋯因為是預料以外的劇情,看起來或許會有點牽強吧,不好意思www另外迪奧跟Dio的差別(?)好像敘述得有點混亂⋯?希望不至於到讓人看不懂orz
那麼最後謝謝點閱:)希望我能⋯快點寫完它⋯⋯(爆)
[2016.07.31]
09.
當Jonathan Joestar展開那封來自七年前的信件時,迪奧清楚察覺到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Dario潦草的熟悉字跡在他眼前抖動,在綠眼前晃成無法聚焦的一片模糊。
『病名我不清楚,但「心絞痛」、「手指腫脹」、「咳嗽」等症狀一直好不了。』
『想請求您照顧我的兒子。』
「……Dio……」
有一瞬間迪奧以為這聲叫喚只存在於“迪奧的心裡”,畢竟它細微得完全不像什麼實際的聲音;然而源源不絕、打從心底湧上的冷意卻使他自然抬起了頭。從盛裝書信的金屬製盒子反射裡,他隱約看見Jonathan模糊成一片的空白表情。
某些什麼堆在胸口,滿得像是在下一秒就會無法抑制地噴發出來;泛黃信紙的一角在緊握拳頭裡迅速皺成一團。迪奧感覺到Jonathan茫然地眨了眨眼,頓了幾秒後才突然鬆開手,潦草字跡從仍無法停止顫抖的僵硬掌心裡掉落,無聲落到腳邊。
他盯著自己……或者該說,盯著Jonathan Joestar的手掌幾秒,深吸一口氣後將它們慢慢吐出;胸腔漲得發痛的感受實在算不上舒適,卻讓正發生的一切顯得無比真實。
並不只是生理上的不適,同時也伴隨著連本人都難以釐清的鈍痛;無法抑止的恐怖臆測從Jonathan心裡漫無邊際地迅速漫開。當然,“Jonathan本人”完全不想這麼思考,但在這七年中,從無數生活細節裡不著痕跡透露出的種種過去卻將思路自然連貫起來。
一瞬間,無數個場景片段從腦海中快速閃過,資訊龐大雜亂卻無比清晰。憑藉這數年累積起來的經驗,迪奧能清楚分辨出這份“片段與片段間的連結”並不屬於他,而是Jonathan本人的思考所致。
七年前剛來到這個家裡的小少年Dio,長大後總是不冷不熱對他扯動嘴唇的Dio;這個人在他的青春裡佔據如此長的時間。最開始時作為外來者加入他的生命,隨後慢慢的,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成為理所當然的存在。
即便拜最開始時發生的“那點誤會”所賜,他們之間的氣氛始終……“不太符合Jonathan心裡定義的兄弟”,他們仍一直生活在一起;拜此所賜,他們的交集雖然不及“一般兄弟”的頻繁,無可避免、或多或少的“滲透”卻持續起著作用。到了現在,Jonathan幾乎已經完全習慣於Dio作為一個“家人”來成為他人生的參與者,而他也一直……至少,在他(而非迪奧)的認知裡,一直是這麼看待對方的。
他完全沒有思考過Dio或許『根本不曾這麼認為』的可能,即便他們的一切都如此大相逕庭。甚至在今天……或者更準確的說,這一刻前,Jonathan心裡的某處還始終相信,就算現在的他還無法完全弄懂Dio的想法,但如果和一直這麼相處下去,總有一天或許……
Jonathan深吸口氣,巨大的痛苦在心裡肆無忌憚地漫延擴散;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相信過Dio』,即使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做到了這點。否則依他的個性,他根本不會僅憑“這點線索”就下意識地將這種“可怕的猜測”連結到自己的兄弟身上;甚至退一萬步說,即便客觀上有什麼事實足以引起他的懷疑,他也不會在未經任何查證前就在心裡“預先判決對方有罪”。
然而對Dio卻不是這樣。事實上,他心裡的某處隱約知道他對其他任何人都不會如此戒備,唯獨Dio的存在才會讓他如此。
自己完全無法信任Dio。這點甚至比『他懷疑了Dio』還要讓他難過。而即使他痛苦地察覺到這點,直到現在,那個恐怖到讓人毛骨悚然的猜測還是繼續固執存在他的思緒中。
Jonathan在原地停頓一會兒,慢慢彎下腰去撿起那封信;他將它塞回原本該在的地方,接著走出書房。在跨出門的瞬間,迪奧感覺各種情緒正在“他的”身體裡橫衝直撞,像一隻無形的巨大手掌,將曾在“這個靈魂裡”存在的某種柔軟擰得支離破碎。
必須見到Dio,必須現在、馬上、立刻見到Dio。在清楚察覺到這種迫切在Jonathan的思緒不停叫囂時,迪奧突然覺得非常……慶幸。
JOJO沒有發現自己對於Dio的那份“喜歡”,直到現在仍然沒有。迪奧曾致力於『想辦法讓JOJO察覺這點』,甚至還為此無數次翻閱Jonathan“寫滿Dio名字”的那些日記。然而現在,他卻非常慶幸JOJO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過它;即使他清楚知道這種想法“毫不迪奧”。
迪奧想著。透過Jonathan,他感受到“出自自己”、緊緊扣住Dio手腕的強烈力道,Dio憤怒得扭曲的咆哮在他的耳邊大聲響起,激動地撕裂了周遭的僵硬。
「那種人渣,有什麼名譽可言!」
迪奧感受著毫不掩飾的憎恨,突然覺得“這瞬間”或許是Dio這七年間所顯露出最貼近他“真實內心”的一面;而“這方面的Dio”是在此前Jonathan從不曾發現的。不說觸碰,甚至連所謂的“隱約察覺”也完全沒有。
※
迪奧在Jonathan機械式的“帶領”下乘上駛向倫敦的馬車。在看見他“住了整整八年”的Joestar家從窗前飛快後退的遠離時,他突然產生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
JOJO喜歡Dio。自從在……就暫且說是偶然的意外吧。在一次偶然的意外裡發現這點(並且在當下錯愕到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後,他就從來沒有再次質疑過這個“事實”的存在;但當『Dio最真實的一面』突然在他,以及他“身分設定”的Jonathan眼前爆發出來後,他卻愚蠢(並且毫無意義)地開始考慮起『這份喜歡所賦予的對象或許根本並不存在』。因為那個人與JOJO所以為……或者,他希望自己認為的並不一樣。
假設JOJO當初真的察覺到自己的情感,不用想也知道這蠢貨會有什麼的反應。置身在Jonathan始終無法平靜下來的“情緒風暴”中, 迪奧盯著在眼前迅速掠過的風景殘影,在心裡想到。八成會認為『一直以來,他都不過只是將“自己的希望的對方”自以為是地投射到Dio身上』吧。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處在“這個世界”,而Jonathan又根本不可能為此微笑的話,迪奧覺得自己大概會無法忍住勾起嘴角的衝動。倒不是為了『自己腦中栩栩如生的猜想』,而是藉著這次,迪奧再一次確實“切身體會”到Jonathan Joestar這個“存在”在他迪奧心裡的重要地位,在他同時感到自己不過只是一個……“徹底的局外人”的時候。
自從當年,在他才剛開始察覺到自己的“反常”,並在之後藉由種種線索推敲後得出『它來自JOJO這個夢中的存在』的結論時起,迪奧就一直有種模糊不明的預感,覺得JOJO身上或許具備著某些『理論上,他應該終其一生也無法理解』的東西。而他『身歷其境地參與著JOJO生活』的夢境,則讓Jonathan的這種截然不同逐漸影響到他迪奧的人格養成。在這個世界的整整八年裡,“迪奧”一直在被Jonathan的思考模式及觀念點滴改變著;最初只是『不由自主地開始重視這個身分』而已,但隨著改變緩慢卻不斷地持續,他的在意也逐漸擴張到JOJO周圍的每一個人,乃至這整個理應讓他無比憎恨的幸福世界。
然而說到底,在客觀定義的“本質上”,這一切畢竟都只是……不屬於“現實”的存在。無論是Jonathan或者Dio,他們都屬於這個世界……或者,“擁有在這個世界裡存在的權利”。
但對於他迪奧卻不是如此。無關乎這幾年裡,他迪奧是怎麼透過JOJO“切身經歷”著這一切的;就像他們倆並不存在於他迪奧的“現實世界”中一樣,對於這裡而言,“迪奧”從頭到尾都不曾屬於過這裡。所以他當然無法這邊對發生的一切做出任何干涉。
或許是因為正經過不平穩路段的關係,馬車的晃動稍微有些過大,顛頗感從緊貼臀部的座椅上不規律地斷續傳來。正常的情況下,迪奧相信沒有人會對這種情形感到愉快,甚至為此產生隱約惱怒的情緒都是十分常見的,但Jonathan卻對此毫不在意。並不只是“沒有因而生氣”,他對此甚至完全沒有任何感想,就像它壓根不存在一樣。
Jonathan始終望著窗外,抿著嘴唇不發一語(當然,從客觀上來看,車廂裡確實只有他一個人。);事實上,除了呼吸,以及不時以始終插在大衣口袋中的手碰一下那包“連大學也無法檢測出來”的藥物外,Jonathan根本完全沒有任何動作,路況不佳的地段、或者先前偶爾發生的“馬駒因不明原因產生短暫造動”,這些都沒有讓Jonathan湧起任何想法,他就只是這麼近乎無所謂地任憑一切繼續前進。
在Jonathan親手將Dio推到欄杆下的那刻之前,迪奧一直認為自己早就在長達八年的“習慣”裡將Jonathan的一切情緒徹底摸透,即使不用認真推敲,只要憑藉“帶動身體所做出決定的那份感覺”,他迪奧就能立刻清楚猜到JOJO的所有想法,而那其中甚至包含著連本人也沒完全發覺的那些。但這幾天的“經歷”卻讓迪奧曉得事實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自從那天,某些什麼在這副軀體裡完全破碎掉後,Jonathan的所有情緒就像是被痛苦的怒火全數吸附了般,感情的波動一下迅速降至某種趨近於零的程度;不論外界發生什麼,Jonathan還是像往常般能夠感覺得到,卻不會對此特別湧起太多感想。不得不說這使得Jonathan始終處在一種異常冷靜的狀態,也讓他能夠以理智而非衝動去審慎評估接下來的每一步計劃。
可是一種難以言明的破碎痛苦卻始終揮之不去,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逐漸累積,層層堆疊在心裡,巨大得讓迪奧甚至久違地對JOJO感到陌生。它龐大得過於複雜,令迪奧完全無法像以前那樣立刻理解;而又因為他不是Jonathan,就像迪奧早已從先前無數次的經驗裡得知的那樣,作為一個“本質上旁觀者”,他的想法完全無法影響到當事人。
明明在這裡生活,卻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束手無策。而又因為打從那天之後,迪奧就沒有再“回去”過,因此這幾天下來,他也一直在切身感受著Jonathan早已達到崩潰臨界點的緊繃。
這些種種,單純站在“迪奧的立場”其實都不是什麼『和迪奧相關的事』,卻因為“無限度的切身體會”而在相加起來後讓他處於一種十分不妙的爆炸狀態中;拜這團讓人火大的混亂所賜,先別說弄懂Jonathan,迪奧甚至不確定他是否對『JOJO發覺到Dio的真面目』此事產生了任何想法。唯一能確定的,只有『他的情緒就如同JOJO的一般,完全欠缺、並且亟需整理』。
迪奧突然很想馬上離開這裡。
雖然現實世界的“做夢時間”始終配合他迪奧“習慣的睡眠長度”,被固定在一個大略的範圍裡,這卻完全不影響到“滯留在這裡”的時間隨機性。打從開始作“成為JOJO”的這系列夢境開始,同樣是現實的一晚,他所能記得、待在這裡的最長時間是三個月,最短則只有兩個小時。而即便已經過了這麼久,他迪奧仍然沒掌握到它的規律,同時也沒辦法憑藉自身意識切斷、或者來到這個夢境。
在最開始,當迪奧壓根還沒對這裡產生任何重視前,這種罔顧他本人意願的進行模式曾讓他感到相當火大;他曾堅定認為這個“幸福的世界”跟他迪奧毫無關聯,他完全不想和那隻叫Danny的狗、蠢貨JOJO、或其他任何屬於它的人事物扯上任何關係。但隨著逐步意識到Jonathan及這裡在他心中佔據地位,不知不覺中,這個“本質上並不存在”的世界開始成為迪奧能夠『離開現實喘一口氣』的唯一方式。
迪奧記得自己曾有幾次,在睜開眼睛“來到這裡”的瞬間便開始希望『這次多少能留久一點』;但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上次希望『再也不要作那種愚蠢的夢』是多久以前的事。
可是現在的他卻很想馬上離開。不論到哪都好,他只希望“迪奧”能夠徹底遠離這個世界,或者至少,能夠遠離Jonathan這種在徹底爆發前異常壓抑的糟糕狀態。
※
然而事情還是沒有如迪奧所願。Jonathan來到倫敦,拜訪食人鬼街並遇到那個叫Speedwagon的傢伙,然後帶著作為人證的東洋藥商返回家中;在這段客觀上並不算長的期間裡,迪奧始終沒有藉由清醒“回去”過。他以Jonathan的視角看著JOJO處理這些,“親眼”見證著他所經手的一切。
那種壓抑的、“像死屍般毫無起伏”的狀態持續了相當久,直到再次見到Dio時才終於徹底爆發出來。在那瞬間,迪奧同時產生了『某個部分的Jonathan正在死去』、以及『Jonathan重新恢復成他所熟悉的JOJO』兩種本質上其實相互對斥的詭異錯覺,而他完全無從判定究竟哪個比較接近“真實”。
直到筋疲力盡地倒在被烈火熊熊燃燒的大屋門口,即將完全失去意識前,Jonathan才終於稍微勾了一下嘴角;全身都很痛,比當初、和Dio及其他隊友為了特訓而運動過量的反撲式疼痛還要可怕百倍,但看著那幢佔據他至今為止大半人生的青春逐漸化為虛無,很奇怪地,一種微小的平靜卻慢慢流過心底。
『這下子,和Dio的一切真的都徹底結束了。』
Jonathan想。然後字句流過思緒,傳到迪奧的“意識”中。
再然後,在Jonathan徹底陷入昏迷的同時,在JOJO極其虛脫的狀態下,迪奧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從他無法觸及的深處傳了過來。
而“JOJO與他迪奧”的聯繫也從此斷在了這裡。
從那以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迪奧沒有再作過任何“身為Jonathan”的夢。
*
……本來很期待能寫到這裡,但為什麼真正開始時覺得卡到崩潰呢。
寫得異常卡但還是要許願一下看起來不要太悲劇&邏輯不要太跳…………希望不要orz果然現實很忙時不適合硬寫文XD
本來想加一段小教主檢視自己對Dio的恩怨情仇(?)的……但實在找不到地方插進去XDDDD(語感大概完全死掉的狀態)如果辦得到的話,等忙完稍微恢復一點(?)後會想辦法放在下篇的,畢竟還挺想寫的www……雖然更想寫大教主(?)Dio視角的番外,但在連正文都沒完結前還是先當成夢想吧。
沒意外的話應該下篇完結,但還有很多東西沒交待所以……大概不是下篇大爆字不然就是再分一篇吧www
那麼最後謝謝點閱:)下次更新應該是八月中忙完以後了……希望能順利通過考試orz
10.
「……迪奧⋯⋯迪奧!……咳咳咳咳咳!」
「⋯⋯」
迪奧在心裡嘖了一聲,面無表情地將書扔到桌上;在走到床邊後,他慢慢低下頭,對上達利歐那雙混濁的眼睛。
他跟達利歐的關係當然算不上好,至少,以“父子”的標準可以說是極其惡劣。從一段時間之前,迪奧就已經知道對方的身體狀況已經相當糟糕,到了『隨時死掉都不奇怪』這種苟延殘喘的地步;而別說『為此感到痛苦』了,這種認知甚至沒有對迪奧產生任何負擔。
對迪奧而言,它就是一種“正貼身發生卻事不關己”的狀態。確實,他會因為它日復一日的持續而隱約產生一種焦躁,卻也就只是『某種礙眼的玩意始終佔據在視線中』、這種程度的不悅而已;如果單論達利歐本身的話,他完全無法引起迪奧情緒的任何波動。
即使這傢伙是他的“父親”。
「……我快死了。」
啊,理所當然得一點都不讓人感到意外。迪奧想到。即使對方如此上氣不接下氣地粗喘著宣稱,他也沒有接話的打算。事實上,他心裡甚至還為達利歐這種裝模作樣的“刻意而為”感到困惑。
這明明是他們倆都心知肚明,並充分了解他遲早會發生的事,達利歐卻偏偏以這種強調般的誇張方式再刻意告訴了他一次。
這麼做有什麼用意?當然,絕不可能是『想得到親愛兒子的眼淚』這種可笑的原因。迪奧為這個不好笑的“玩笑”扯了下嘴角,在心裡暗自盤算起來。同時,達利歐也開始了他的敘述;拜不斷引起的喘息咳嗽所賜,惹人厭惡的聲線被切得格外斷續。
最開始時,迪奧完全沒有將這場『達利歐臨死前最後一次的談話』放在眼裡,不止沒有專注其上的打算,也不覺得它的存在會影響到他;因此對於糊成一團的句子,他完全沒有除了煩躁外的其他感想。
但這並沒有持續太久。隨著達利歐拿出一封信,在它被遞到迪奧眼前後,少年的眼神一下子不對勁了起來。
「……!」
「我死後,你拿著這封信去找這個人!」
在迪奧碰到信封的瞬間,少年的手指一下子攥緊了,過大的力道在信封上留下明顯的摺痕。他悶不吭聲地低下頭,慢慢移開蓋住字跡的手指,在喬治‧喬斯達先生的字樣映入眼中瞬間,迪奧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他慢慢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很快恢復了原先的面無表情。或許是因為狀似如常的表現,達利歐完全沒有察覺他獨生子的反常,他只是邊不斷咳嗽、邊艱難地繼續著臨死前的敘述。
「迪奧,我死了之後,你要去喬斯達家!」達利歐宣布。當他吐出喬斯達家的字眼時,迪奧突然產生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
Joestar家,與他迪奧‧布朗度;即使是當初在那個夢中世界裡、Dio Brando作為Jonathan的義兄弟參與他的生活時,迪奧仍將這兩者劃分成截然不同的領域。就像他一直以來認知的,那位JOJO與他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
然而現在,“連繫”卻隨著達利歐即將面臨的去世展現在他眼前,毫無預兆卻極其自然;甚至,那還不是其他,而是“那封信”,當時迫使Dio在Jonathan面前逐漸剝落、直到最後毫無保留展現一切惡意的導火線。
在夢中世界裡,由於它的出現,Jonathan第一次清楚意識到那些始終被他下意識忽略掉的“不對勁”,然後親手將Dio送進了地獄;同時,“作為Jonathan”的他也昏倒在被大火吞噬殆盡的Joestar宅前。
從那之後過了整整半年,迪奧再也不曾作過身為Jonathan的任何夢;相反地,當初還不時會夢到Joestar家時、那個『在夢裡雖然清楚記得一切,但只要一醒過來,屬於那邊的一切便會被濃縮成十分概略的大綱』的詭異限制卻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式微”起來。在半年後的現在,身為JOJO生活的記憶已經清晰烙入腦中,和貧民窟中的迪奧的一切作為對比極大的反差同時並存。
或許是因為當初、在還會夢到另外那個世界的當時便已多少受到了Jonathan的個性影響,即使發現那份“不是迪奧”的記憶似乎遠比他想像中還要重要,迪奧也沒有因此產生極度抗拒的反應,即使他曾以為自己絕不可能接受這種“全盤否定他過去的羞辱”。
他動動手指,緩慢擦過粗糙的紙張表面;在碰觸到喬斯達的姓氏字樣時,寫在信紙上、被完好封裝在裡頭的句子一下子閃了過去。
『病名我不清楚,但「心絞痛」、「手指腫脹」、「咳嗽」等症狀一直好不了。』
『想請求您照顧我的兒子。』
“少年迪奧”當然不可能看過信件的內容,但這幾個句子卻曾像惡魔的低語般不斷盤旋在Jonathan耳邊,做為“親身經歷者”的他因而清楚記住了裡頭的敘述;不只如此,甚至就連當年、Dario Brando留在七年前的信紙上的筆跡位置,都深刻映在腦中。
達利歐居然會給他這個。迪奧抿抿嘴,不只出於『達利歐這種人居然也會為他安排退路』的驚訝,還有與那個……夢裡世界的高度重疊。
雖然表面上相當鎮定,那顆難得收過達利歐稱讚(當然,他一點都不為此高興。)的聰明頭腦卻飛快運轉了起來。迪奧不著痕跡地瞥了還在大肆談論的男人一眼,同時迅速回想起在這段時間裡,那些導致對方逐漸衰弱下來的症狀。
心絞痛、手指腫脹、咳嗽……迪奧抿起嘴唇,在心裡無聲地重覆。
他迪奧與“JOJO的義兄弟Dio”不是同樣的存在,從還做著那些夢時迪奧便清楚地知道這點,而在那個世界單方面切斷與他之間的連結後,隨著夢裡的情節逐漸清晰,這種認知也慢慢變成了確切的肯定。
即使極度相似,但在他迪奧沒有做出那傢伙曾做過的某些事,例如找上什麼東洋藥商、企圖奪走達利歐的生命,的那瞬間開始,他們的軌跡就已經注定不會完全重疊了。
就算這些當初用來釐清的句子複雜饒口得簡直像是出自什麼偉大人物、而非一個生活在貧民窟裡的小鬼思路,它們仍幫助迪奧徹底分割了“那邊”與現實世界。
它們是截然不同的兩面,至少在迪奧的認知裡如此。因此即便毫無防備地撞見這種高度的“巧合”,他也沒有因而產生出什麼荒謬的推測。
例如『自己那些夢其實是某種未來預言』之類的。
但就算藉由某些“不同”知道Jonathan與Dio經歷的、並不就理所當然代表了他迪奧的“未來”,出於對“那個世界”及Jonathan的……重視(即使不情願,迪奧仍不想一昧無視事實否認這點)。達利歐過世之後,迪奧考慮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將那封信的存在視為偶然。
他窩在這間『見證了目前為止少年迪奧的一切』的小房子裡,依照“Jonathan對他那位貴族父親的認識”再另外寫了封信,將它與達利歐的親筆信放在一起,一併寄往即將成為他住所的喬斯達家,同時開始著手於前往的準備。
※
在發現自己似乎再也不會做“那個系列”的夢之後,最開始,迪奧曾有一段時間陷入一種不自然的狀態。
倒不是說他想讓Jonathan的一切顯得“對他迪奧有多麼重要”,而是在乍然失去一個習慣、而那習慣所造就的“回憶”還無視他本人的意願逐漸清晰起來的磨合中產生的自然反應。
在那個時候,為了盡快調合遠比想像中劇烈許多的落差感,迪奧遵循了『想解決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找到它的起因』的邏輯,猜測自己『之所以再也不曾做夢』的原因。
當然從“夢境本身就隨機得毫無意義”的觀點,這種“相當不迪奧”的舉動無疑十分愚蠢;但在已如此長時間地“擁有那種生活”後,既然它早就被他劃為“自己的東西”,迪奧當然再怎樣都無法接受這個不顧他本人意願、逕自介入他人生的世界就像最初那樣莫名其妙地消逝無蹤。
就算最開始時不是自願經歷這種事,也不代表JOJO那個蠢貨和他該死的世界就能這樣把我迪奧耍著玩。當時他咬牙切齒地想,同時也不忘迅速確認著少年迪奧的現實生活中是否出現了任何足以造成這種變化的原因。接著,在反覆思考幾次後,迪奧終於將結論落指向他最後一個關於那個世界的夢上。
Jonathan察覺了Dio的“真面目”,並與他的義兄弟徹底決裂。雖然對於迪奧而言,那個Dio與他不是同個人,但如果真要說某件事情導致了聯繫乍然中斷,那場燒掉Joestar家的大火與同屬屋裡屋外那兩人的結局無疑是很可能的方向。
……很可能他們同時死在了那場大火中,又或者,只有JOJO那蠢貨沒有活下來。總之因為他的喪命,所以他迪奧再也沒有到那邊過。
Jonathan的死去。當這個猜測第一次閃進腦中的時候,迪奧記得自己整個人都愣住了,嗡的一聲,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陌生衝擊感一下湧進他的腦袋。
但迪奧的理智卻沒有因此被完全剝奪;相反地,它飛速運轉了起來,在他腦中飛快進行對應事實的涵攝。
JOJO和Dio……至少,做為人類的Dio都在當時丟了命,他因而無法藉由已經不在那個世界的人到那邊去。
聽起來非常合理。迪奧扯扯嘴角,在心裡無聲總結。於是,在確定再也找不出比它更恰當的假設後,他決定就此將它當成一個無法得證的事實,然後藉由時間慢慢削減它對“迪奧”的影響。
然而“事實”卻被打破了,在暌違半年後的現在、他迪奧坐在前往喬斯達家的馬車上時。
當他艱難地睜開眼,並在一片劇痛的模糊中看見安靜微笑的女性時,迪奧完全判斷不出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一瞬間,湧入鼻腔的刺鼻藥水味甚至使他直覺式閃過『在趕路途中發生意外後被送到醫院』的猜測。
然而在迪奧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前,床邊的女性便彎身靠了過來,擔憂的語氣裡保含關懷:
「他醒過來了。」她以一種盡力平靜的激動說。隨著距離的縮短,似曾相識的久違熟悉開始模糊浮現。接著在幾秒鐘後,他意識到Erina Pendleton這個名字閃過腦中;再接著,隨著“自己”受損嚴重的、屬於青年的手臂出現在視線中,正身為Jonathan Joestar的認知突然再鮮明不過湧了上來。
……這代表了什麼?很明顯,代表當初他所認知的“事實”出現了錯誤。JOJO命大地活了下來,被那個叫Speedwagon的傢伙送進了醫院;相反地,Dio則死在了那場大火中,至少與Dio對峙的Jonathan本人這麼認為。
……然後呢?是什麼讓在他即將抵達喬斯達家前的最後這段路上得到久違的“後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對他迪奧而言,這些又代表了什麼?即使身體每吋都痛得像才剛被扔進火爐裡燒烤過般,迪奧還是無法不去思考這些問題。
無論如何,至少有件事情是肯定的。拜這次的夢境所賜,這讓他再次確信了這個世界與他即將前往的喬斯達家間存在某種關係。迪奧想。腦中迅速掠過了被他妥善放在行李中、那位喬治‧喬斯達先生的回信,以及在其中被提及的喬納森‧喬斯達,然後他眨眨眼,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世界。
再怎麼說,在這裡的他是JOJO。
迪奧深深看了眼正在眼前對他微笑的女性,接著他順從了Jonathan疲累得已經沒有任何考慮餘地的意願,慢慢朝重逢的少女露出一個微笑。
「妳長大了……Erina。」
11
Jonathan將Dio緊緊壓進懷裡,在熱得像是下秒就會直接沸騰起來的高溫之中慢慢勾起了嘴角。
JOJO這個蠢貨,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笑,迪奧認真地想。就像他直到最後也都以為這陣平靜的解脫感是源於他對Dio突然產生的所謂“奇妙友情”。
夢中這一個多月裡,Jonathan所經歷的一切毫不現實、卻精采得遠超想像,甚至比擬史詩等級的英雄傳說也毫不遜色,簡直像是想將他過去近20年來平靜安穩得乏善可陳的人生裡欠缺的曲折起伏一次性補滿般。
他在路邊遇到一個倘若是迪奧絕不會輕易相信的詭異男人,從對方身上學會被稱作波紋氣功的呼吸方式,得到與非人的吸血鬼相互抗衡的強大力量,然後他踏上消滅Dio、身負重任拯救世界的旅程。
一切迅速卻自然地發生。尤其在Jonathan對他的“命運”表現出毫不猶豫的義無反顧後。
所以他成功地走到了這裡,同時逼迫Dio那個傢伙和他一起走到這裡。迪奧聽著Dio那些氣急敗壞的咆哮嚷嚷,在心裡做出結論。在這世界裡和Jonathan“單方面相處”的這八年讓他奇異地不太為這個結果感到意外。或許自從當年、JOJO為了Erina而第一次揮拳揍了Dio開始,他就已經隱約察覺到那股安靜蟄伏卻不容小趨的恐怖爆發力了。
從身體裡的某個角落傳出一聲清脆的碎裂,就像已持續很久的什麼終於完全斷掉了一般。
迪奧掃了他們一眼, Jonathan已經完全停止了動作,但他的指尖仍然死死扣著懷裡的吸血鬼。在一陣詭異的寂靜後,Dio似乎開始察覺到了什麼。金色頭顱的眼睛慢慢瞠大,最後,從他嘴中流出一串含混不輕的咕噥。
……蠢貨,兩個都是,到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即使迪奧承認無論是以這段無疾而終的雙向暗戀、或者隨著事情發展越趨複雜的關係而言,現在無疑都是一個最合適的了斷,這仍然無法掩蓋掉這兩個傢伙折騰對方半天卻甚至連自己情感都沒搞清楚的愚蠢度。
經過整整半年、甚至他都已經決定要儘快忘記這個世界後,迪奧才終於親眼見證了JOJO和Dio最後的結局。然而他不但不知道自己該對這個結果做何感想,也不想針對自己無話可說的煩躁感發表任何評論。
即使對那兩人而言再適合不過。
※
迪奧曾經以為自己和這世界的“連繫”會隨著Jonathan的死去而徹底斷裂。
當然,從『迪奧一直以來都以Jonathan這個角色的身分生活在這裡』這點看來,他會做出這種假設無異十分正常,畢竟這理所當然得簡直是種常識,讓人完全沒想過還會有別種可能。
然而眼下,當“別種可能”真的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時,比起應該產生的錯愕,迪奧卻只有一種想翻白眼的無奈感覺。
在Jonathan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每當迪奧一來到這邊便始終存在於他與對方的某種連結突然一下子碎裂了;緊接著,隨著連繫的消失,迪奧也發現“自己”正在脫離青年的身體。
那個過程相當短暫,卻微妙得完全無法以言語形容;接著,在成功分離出來後,他以這種類似於靈魂般的存在型態慢慢蹲了下來,伸出屬於少年迪奧的手,出於連他本人也無法解釋的原因慢慢靠向那具還死死抱著Dio的身體。
然而在他甚至還沒有完全挨近前,右肩膀上便傳來了一陣力道。被毫無預警地觸碰,迪奧僵硬一下,連忙轉過頭去。
有鑒於這些年來始終在完美“扮演”著Jonathan,迪奧完全不認為這個世界裡會有哪個人知道他的存在,就更不用說觸碰到“現在這種型態”的他了。相較於這個直接的問題,『某個傢伙不經過他同意觸碰他』什麼反而都只是小事。
就著半俯視的姿勢,迪奧轉過了身。一個人……或者,一個青年模樣、與現在的他一模一樣,類似靈魂般的存在站在他的身後。
迪奧直起身體轉過來,瞇眼仔細打量著眼前高大的青年。他有一張和下面那個還摟著Dio不放的傢伙完全一樣的臉;並且不僅外表,從站立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到一些微小的習慣,眼前這個人……或意志、靈魂,不論什麼。他看起來完全就是Jonathan,從頭到尾都給了人一種“相當JOJO”的感覺。
雖然不記得自己在做為Jonathan的那幾年間曾認真打量過對方的容貌,但迪奧當然曉得Jonathan的長相。
湖泊、玻璃、鏡子或者其他什麼別的。在這個世界裡,他在這裡生活時,以Jonathan的身分從少年成長成青年;即便無論是“原主本人”或者他迪奧,在成長過程中都不是會太頻繁關注Jonathan外貌的類型(事實上,他更多時候都在看著他的義兄弟Dio)。數不清次數的不經意的反射間,不論它們各自是局部或整個臉孔、清楚或者模糊,相加的累積仍成功讓迪奧清楚記住了那張臉,以及它在時間流逝下逐漸產生的變化。
但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各種意義上,這次才是JOJO和他迪奧的初次見面。
而不只是他單方面的認知。
「……那麼,就是你嗎,Jonathan Joestar?」迪奧抬起下巴,故作漫不經心地開始他的明知故問。他的語尾微微揚起,就像任何一個人在扔出問句時會說的那樣。
捕捉到他的故意,青年彎下高大的身體;在對上那雙綠色眼睛的同時,迪奧看見對方有些無奈地微笑了起來: 「……你好,迪奧。」
Jonathan說。或許是因為知道迪奧不會喜歡,他並沒有搬出他……或者說,他們,小時候曾努力特訓正式禮節的成果,只是在迪奧的冷哼中侷促地搔了搔頭。
「無論怎麼說,我得謝謝你在這兒看到了最後,雖然你似乎不是自願的。」
「我突然覺得你其實沒有我想像得那麼愚蠢,JOJO;至少,在擁有自知之明這點上。」
迪奧翻了個白眼,流暢無比地說。在當年,被JOJO幹出的各種蠢事氣得七竅生煙的時候,他也曾無數次在心裡這麼做過;然而當Jonathan真的站在他的面前,這反而讓他產生一種相當詭異的感覺。
對迪奧來說,比起一個“人”,一直以來Jonathan在他眼裡的定位或許更像是一種……維持夢境世界所需的既定角色。
這是他迪奧使用的身分。他始終這麼認為。即使從很早以前他就知道JOJO本人同樣擁有自己的“意志”,它也不過只是『在這個世界裡限制他迪奧,順帶惹毛他』的存在而已。
然而現在,自己無比熟悉(並且相當看不順眼)的傢伙卻突然站到了自己面前,甚至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這種感覺實在太過詭異,簡直像是……枕邊故事的角色某天突然具現化在你面前一樣。
迪奧皺起眉頭。為了壓抑這種奇怪的感覺,他決定藉由交談來轉移注意力。而事實上,也不全然只是為了話題而已,既然Jonathan真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當然有非問清楚不可的事。
「所以,」在思考一會兒後,他慢慢地問,「這到底是什麼?一段……以你們做為主角的劇本?」
問題相當模糊,但Jonathan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青年想了一會兒,然後朝他點了點頭。
「以廣義定義來說確實如此,」Jonathan看了看四周,在目光落到抱緊Dio的、他的身體上時,他的眼神一下子被悲傷軟化下來。「這裡是……以我的記憶做為基礎的世界。」
他說明,「儘管因為你的參與而在細節上有些不同,大方向與結果仍然沒有改變。當初,這些確實曾經發生在我和Dio之間。」
「……也就是說,這是真實發生的事?」迪奧頓了一下,在還來不及制止自己前,問句就自然地衝口而出。「你和……那個傢伙,」
他不自然地停頓幾秒。即使不覺得Dio和自己是同一個人,說出他名字的感覺還是相當詭異。「你們經歷過的這些事情,未來也會發生在我迪奧身上?」
「……不,我想不會的。」不出迪奧所料,Jonathan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慢慢搖了搖頭。「對你來說,一切都還只是完全未知的事,迪奧。現在你甚至還沒有見到……喬納森,」
他同樣也卡了一下,「……唔,這種感覺確實很詭異,」
Jonathan低聲咕噥(而迪奧在旁邊冷哼了聲),「而未來發生的事情將取決於你們。在事情真正發生前,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麼樣子。」
「……你聽起來簡直像個哲學家,JOJO,而不是什麼著迷於研究面具的考古學者。」迪奧抬起頭,毫無褒獎意味地評論。他的語氣裡充滿不加掩飾的嫌棄,但這卻讓Jonathan微笑了起來。
「雖然,在你醒過來後就會忘記關於這世界的所有事情……你知道,我可不能讓你帶著這些記憶去見喬納森;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這都是一種不公平,」
Jonathan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迪奧。那和存在他記憶裡、初次見面的Dio如此相似,卻在細節處有著微妙的不同。
或許這些差異會將他們導向截然不同的未來。Jonathan衷心地如此希望。
「仍然希望你將來不會對石假面產生任何興趣,迪奧。」他輕聲說,同時對上迪奧不閃不避的金色瞳孔。
「……放心吧,我迪奧對重蹈覆轍可沒有任何興趣,特別,還是你們兩個蠢貨的。」
看著Jonathan因為他毫不客氣的實話露出苦笑,迪奧將手環到胸前,不冷不熱地說。
「……總覺得有點意外。」Jonathan摸摸鼻子,「我也就算了,真沒想到Dio也會收到一樣的評價。」
不知道為什麼,除了他理解到的那些外,他總覺得迪奧的話裡似乎還有什麼別的含意。
「到了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開外,甚至連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不是蠢貨是什麼。」迪奧聳聳肩,看向眼前的青年。「相較之下,你至少還發現了自己一直想和他做“朋友”的事。」
「確實,」Jonathan眨眨眼,慢慢地點了下頭。儘管他不太明白迪奧在朋友上特別加上重音的刻意,在生命的最後時、突然流過他心裡的那道柔軟還是讓他相當印象深刻。
「七年的相處裡,我始終沒有真正相信過Dio。當然後來證明這樣是正確的,這個發現仍然讓我相當難過;到了最後、連對他隱瞞都已經不再具有任何意義時,我才發現我確實一直想和他做朋友。」
他說,在迪奧逐漸微妙起來的神色裡慢慢勾起嘴角,「儘管再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答案,但如果他願意接受我的友情,我相信我會非常高興。」
「……我收回前面說你沒有我想像得這麼愚蠢的那句,JOJO。事實上,你蠢得簡直完全超過我的想像。」
「……啊?」
12.
「你就是迪奧‧布朗度嗎?」
眼前的少年一面問,一面朝他伸出手。他身上穿著迪奧從沒碰過的合身衣物,臉上掛著一種天真愚蠢、卻微妙不討人厭的笑容。
迪奧挑起一條眉毛。事實上,他的狀況並不太好,從在前往這裡的馬車上醒過來後,腦子就像曾被攪得一團混亂般地脹痛。
但即使如此,最可能對上對方身分的名字還是立刻從記憶裡跳了出來。就像他從很久以前就曉得這個名字般。
「……那麼你就是喬納森‧喬斯達?」迪奧反問,決定將這種莫名的熟悉歸咎於他讀過太多次的、喬斯達爵士的回信之上。
或許是被事先記住名字的喜悅,又或者是因為他的語氣平穩又不帶疏離,喬納森立刻變得更加興奮了些。他朝迪奧眨眨眼,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親近。
「啊,大家都叫我JOJO。」
「和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好的朋友。」
聽著Jonathan的宣稱,迪奧的視線在奔跑到他們眼前的狗兒與立刻摟住牠的少年之間來回了一會兒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狗,之前更是只要見到就想踹上幾腳的深刻厭惡,雖然從大約兩年之前,這種惡感已經出於他不知道的原因、開始莫名其妙地逐漸削減,距離喜歡卻還有相當大的距離,就更別說是主動親近了。
話說回來,兩年多前,自己開始逐漸戒除踢狗的習慣好像也是當時發生的事。迪奧在心裡回想。當時是為什麼呢?似乎是因為那條狗難得沒讓自己湧起想發洩暴戾的慾望。印象裡,牠長的和眼前正衝著他搖尾巴的傢伙有點像,都是白底摻著黑斑……
「……迪、迪奧?」
或許是因為他沉默的有些久,喬納森帶點遲疑的叫喚從身旁響了起來。帶著疑惑的少年聲線讓迪奧迅速回過了神。他眨眨眼,對上喬納森有些擔憂的視線。
「你還好、」
「我迪奧得事先聲明,我其實不太喜歡狗。」迪奧清清喉嚨,坦白地打斷對方的問候句。
「……唔,哦。那……」
聽見他說的話後,喬納森撫摸狗兒腦袋的手立刻僵硬了起來。他啊啊唔唔了幾秒,卻始終沒有吐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不知所措裡帶著一些委屈的聲音讓迪奧湧起一種翻白眼的衝動,然而同時,一種似曾相識、久違得恍如隔世的奇異熟悉也慢慢湧了上來。他在心裡深吸口氣,試探性地伸出手,以指尖迅速戳了下整隻被喬納森抱在懷中的狗兒。
「……不過,如果是這傢伙的話,我迪奧或許可以勉強試著接受看看。」
「……對了,JOJO,你剛剛說牠叫什麼?」
「啊,牠的名字是達尼。」
Fin.
收得有點潦草但總算成功寫完了,有點感動XD雖然前前後後總共拖了九個月還是有點崩潰……構想明明很簡單但不知道為何寫超久的XDDDD(接下來根本可以直接開寫明年207祭的概念)
中間掙扎了一下該不該讓小教主留著一切的記憶。本來是希望教主在馬車上看完最後一段(?)然後一下車遇到小Jona的,不過後來還是想讓一切停在最開始(?),就wwww而且如果最開始就對教主劇透(?)他後來會喜歡上人家好像也不太好…(ry(不是)
至於讓小教主遇到大Jona這個就完全只是意外了,本來完全沒考慮過要這樣做XD但果然每次寫著寫著故事都會超過自己掌控……orz最開始時想寫的其實是原作線的感情,但可能是寫法選擇錯誤的關係,整個被切得超碎的XD覺得這點很可惜(不忍說後來CP的Tag標得超心虛www);不過以目前的功力要寫出自己滿意的JD果然還是太難了吧XDDD只好繼續祈禱下一篇會更好。
填完這篇以後手上的坑就只剩下Falling了,明明是最早開始卻寫到今天還沒完的一篇……希望今年能順利寫完。雖然想想每年年尾好像都會忙到爆炸www
最後謝謝點閱:)
熱呼呼的什麼在自己臉上肆虐。暖熱的濕意殘留在臉部輪廓,引發一陣柔軟的癢意。動物特有的氣味迎面撲來。
迪奧皺起眉頭,模糊咕噥了聲,朦朧的睡意因這陣外在干擾而飛快減退;在尚未、卻即將清醒過來的那幾秒,他聽見耳邊傳來模糊的嗚咽,然後倦意終於徹底消失,即便還沒睜開眼,意識卻慢慢清晰了起來。
就算沒有視覺確認,僅憑那種熟悉的感覺及氣味,迪奧也能大概猜出它的面目。而那絕不是什麼會令他感到愉快的存在。
迪奧在心裡嘖了一聲,閉著眼側翻過身體。雖然討厭,卻不到真的會想……嗯,“不顧一切避開”的地步;但如果可以,果然還是完全不想正面看見。
即便他相當清楚,現在所在的這裡並非“現實”,而是不具任何實質意義的虛幻夢境,他也不打算在沒獲得任何利益的情況下屈從於自己厭惡的事物上。
然而,像是不甘願於沒有得到他的注意力般,嗚咽聲再斷續響了幾聲後,迪奧感到臉頰上傳來皮毛的磨蹭感,粗糙卻暖活。
「……」
迪奧一頓,幾乎反射性地,原本只存在腦中的咒罵就要溢出口,卻在瞬間被一陣始終存在於心中的柔軟阻力制止回去;僵硬幾秒後,他在心裡歎一口氣,幾乎是聽天由命地睜開眼睛。不出所料地,一雙漆黑而靈活的眼睛映入瞳孔,伴隨一張與他貼得極近的動物臉龐,軀體上摻雜的斑紋不經意落入眼角餘光。
迪奧從沒有喜歡過狗。無論在什麼時候,這種只會淌著口水、在人類腳邊不斷哆嗦磨蹭的存在,都只會令他倒盡胃口。
然而在他的夢裡,他迪奧卻“擁有”一條狗,不但成為牠的主人,還愚蠢地將現實中最討厭的動物視為重要的朋友。
不過所謂做夢,說到底其實也不過就是虛幻世界的構築;無論在裡頭發生多麼荒謬的事情,(例如他迪奧竟會真心與一條狗交友,或自己居然擁有“有錢人家的少爺”這種身分,)與事實明顯相互悖離的這些元素都只會存在於迪奧腦中,無法真實握在手裡,也完全不會干擾到他的人生。
等到重新清醒過來後,一如既往地,這個世界就不會與他再有任何關係。迪奧想著,望進近在咫尺的那雙漆黑眼睛。如果身在現實,他絕不可能讓任何犬類如此靠近自己;但既然是在夢裡,而夢中的自己又“毫不迪奧地”完全不會感到反胃,刻意去排斥反而顯得相當愚蠢。
胸膛裡有陣柔軟在緩慢升起。如果在現實世界,這是完全不會在自己身上湧現的情緒;然而當它在這裡(這個從本質上就不屬於自己的地方)時,反而微妙地不會令人反感。一陣短暫的掙扎後,迪奧妥協地嘆了口氣,他順從“夢中的自己”的意志,伸手揉揉他“朋友”的腦袋。那雙漆黑的眼睛舒服地瞇了起來,同時臉頰也再次遭到舌頭的攻擊。
「……唔,嘿,好了,這樣很癢,」察覺到癢意開始不斷湧升,他一面試圖避開那根舌頭,一面低聲嘟噥。一瞬間,從口中自然冒出的快樂語調讓他停頓了一下。
這完全不是他平常會說的那種話,無論語氣、句子,或者這種愚蠢的(、相較之下的)和善態度。迪奧清楚知道著這一點,就像他也清楚知道,他的反應正如同“夢裡的他的心情”一樣,完全不受本人的意識控制。
……好吧,無論如何,至少這次,他成功抑制住了還想發出愚蠢傻笑的嘴巴。迪奧想,他一面在心裡對這樣的『自己』翻了個白眼,一面撇撇嘴,拍了拍那條幾乎完全貼著他臉頰的狗。
「……就算要我陪你玩,Danny,」他聽見自己說,「也總得先讓我起來才行。」
這已經不是迪奧第一次作這個……或者,更準確地說,這系列的夢。在斷續被連結起來的系列夢境中,他做為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養著一條狗,與父親和六名僕人住在大宅子裡,無所事事地恣意揮霍著大把童年時光。不必為了生計咬牙工作,也不須忍受毫無理由的打罵怒斥;除了“爸爸”偶爾的交待外,他唯一必須做的事情就是帶著那條叫Danny的狗到處玩樂。
在第一次藉由來到夢境來到“這個世界”時,他是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醒”過來的。那是距離現在約兩個月前的事。在家中酒館正式關門大吉的那天,迪奧在達利歐的命令下前去“幫忙善後”;後續的處理持續了整整一天;夜裡,他在極度的疲倦之中入睡,到再次睜開眼時,所看到的便是從不曾見過的裝潢擺設,及偌大卻稍顯雜亂的室內空間。
然後是請他前去用餐的敲門聲、在此之前從不曾吃到過的美味、“爸爸”,以及Danny。他們的存在自然浮現在腦海中,明明不屬於他的世界,卻強烈得甚至足以讓他產生“自己確實一直過著這種生活”的錯覺。
他在這個虛構的世界裡待了整整一個星期,期間每天都理所當然地享受著童年、親情以及關懷。可笑並且諷刺的是,這段不存在現實中的時光,卻是截至目前為止,迪奧人生裡最放鬆愉快、毫無壓力的時候;直到後來,一陣來自外在的劇烈搖晃(伴隨叱罵聲)才將他重新拉回現實。
迪奧睜開眼,在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的朦朧中愣愣地對上達利歐的視線;他發了一會兒呆,花費幾秒才成功使自己完全清醒過來。
在重新看見自己的“家”時,甚至產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於此同時,剛剛還身在的“那裡”的一切及『夢裡的人生』,卻像正逢退潮週期的海水般從腦中迅速褪去;不至於到完全忘記,卻也只留下了極模糊的概略印象。
迪奧抿起嘴唇,不發一語地翻身下床。今天是他們失去酒館生意以後的第一天,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他不得不更加倍努力;與此相較下,無論是從夢中被帶至現實的殘留幸福感,或者“做了一個身為有錢人家少爺的夢”,這些愚蠢的存在都根本不該佔據他任何注意力。
他沒有再去回想那個“笑話一般的白日夢”,以及夢裡幸福到令人憎恨的“自己”。在十一歲的迪奧看來,那就只是自己漫長人生中的一個小小插曲,是某個不成熟小鬼在極疲累時,『在無意識間想像著不屬於他的世界』後所得到的結果。即使“親身經歷”(即使記憶已隨清醒變得相當模糊)了那些,它仍不是什麼“該被放在心上的事”,自然也完全不會對自己的思想或人生產生任何影響。
然而幾天後,他卻發現自己又再一次地藉由夢境來到了“這個世界”。在睜開眼睛的瞬間,現實裡再怎樣也想不起來的,“曾在這裡度過的那個星期”的一切細節,也全數清晰回到腦海之中。那條名叫Danny的狗蹲坐在一旁,興奮地衝著他不斷搖著尾巴。
……是將上次的夢境延續下去了嗎?迪奧忍住厭惡,盯著他身旁的存在想。而事實也證明他的猜想是正確的。這一次,直到再次被達利歐搖醒前,他在這裡“度過”一個月的時光;在這段“期間”,除了逐步弄清楚周遭環境外,迪奧也漸漸摸索出一些世界的“規則”。
夢中這個“自己”並不是“迪奧”。這個身分有個叫做Jonathan Joestar的名字,並因此被大家暱稱為JOJO。
然而事情卻不只『他有一個身分,這身分所用的雖然不是迪奧的名字,卻依舊是他本人』這麼簡單而已。很快的迪奧便發現,每當他在這個世界中面臨到某些狀況時,即使他完全不是那樣思考的,某些“壓根不可能屬於他”的情緒卻會自然湧現,並進而促使迪奧做出『完全不像他』的種種舉動。
如果是偶發的一兩次,迪奧會傾向認為只是純粹的偶然興起,但倘若這種狀況一再發生,顯然那就是他必須徹底弄懂的事。迪奧又花了一段時間(不是現實世界的,當然。)反覆試驗了數次後,才總算得到一個連他自己也不太肯定的假設。
這個身分,名叫Jonathan Joestar的這個身分,本身似乎就擁有著獨立的……『個性』。
當然,這不是指迪奧在“身為Jonathan”時曾感覺到腦中有什麼雜音、另一個人格、或諸如此類的東西;即便是在這個虛構的世界裡,他也仍然是『完整的自己』,沒有任何記憶缺失的情況。
但在面對某些人或者物(例如一天到晚黏在他身邊的Danny)時,他分明清楚知道自己應該會有什麼反應,身體及情緒卻會完全壓制住他的人格特性,進而使他做出與平常截然不同的選擇。
由於“Jonathan Joestar”並不是『靈魂般的存在』(至少,迪奧從不曾與“他”交談過),因此影響並干擾到迪奧的,充其量只能說得上是他的『個性』……或者更準確說,Jonathan這個『角色』應該擁有的『個性』。
他與迪奧有著截然不同的準則以及思想(最簡單的例子,像是在『是否要將那條狗視為朋友』這點上。)。而當他們的信念產生衝突時,這副身體總是會聽從“另外那個自己”的決定,不顧他意願地幹些完全違背他人生觀念的蠢事。
在最開始時,“無視自己意願地被操控”曾讓迪奧感到相當不滿,他曾竭力抗拒時常“佔滿他整個胸腔”的柔軟(在他看來是貧弱)情緒,並試圖讓一切重新回到他迪奧的掌握之中;然而在不斷抗爭卻始終未果後,他不得不學會適應以及習慣。
既然他無法決定自己會夢到什麼,也無法“反抗” 夢裡既定的規則,在還沒找到這個世界所存在的漏洞之前,也只能暫時順著它生活下去。
於是在夢中的自己……或者,可以被稱為“Jonathan Joestar”的那個存在,不斷的干擾涉入下,他跟Danny成為朋友,和牠一起玩遍附近每一個地方;屬於迪奧的厭惡被死死壓抑,即便心裡依然相當排斥,但在和Danny玩在一起時,來自Jonathan的,打從心底湧起的愉快情緒卻會使他⋯⋯很自然地放鬆下來。
而那個月的生活並不是一切的終點。即便迪奧本身不是容易作夢的體質(在周遭環境裡不自覺培養出的警戒心作祟下,他通常不會睡得太深。),這一系列的,“笑話一般的白日夢”仍頻繁出現在他的腦中;當然,並不到“每天”的地步,卻已『十分常夢見』得足夠他概略記得這整個(幸福卻愚蠢的)世界的大抵設定。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在現實世界過了兩個月的現在,迪奧“做為”被稱作JOJO的小少爺,也已在“這個世界”裡生活了整整兩年。
迪奧不是沒有產生過懷疑。
照理來說,夢境的形成原因十分複雜,即便最好的心理學家也無法給出百分之百肯定的解釋。當然,這些專門知識遠非現在的迪奧所能了解到的領域,但即便他現在只是生活於東倫敦區貧民窟裡的一個小鬼,他也能隱約猜到『自然生成的夢境,基本上不太可能具有特定體系』;就更別說是像他這樣『以其他身分持續生活』的特殊狀況了。
可是,就算心裡確實有所疑惑,在沒有任何管道弄清楚、而他又無法只憑意志力控制夢境,讓自己“別再回來這裡”的情況下,迪奧也只能暫時壓下它,繼續兼顧著……分別位在兩個世界,截然不同的兩個身分。
「……好吧,就讓我們看看,我……我JOJO,」迪奧瞇起眼睛,看向在他身旁不斷打轉的Danny,伸出指頭戳了戳牠的臉頰。或許是因為他(難得)不對牠帶著厭惡或惡意,屬於Jonathan的那部分並沒有制止迪奧;然而在他慣性打算說出“我迪奧”的時候,舌頭還是迅速打結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世界裡似乎只能使用Jonathan的名字……當然,在『他本身就是以這個身分生活在這裡』的前提下,這個設定看起來似乎十分正常。
只是偶爾還是會感到不太適應。即使他已經使用這個身分整整兩年。
「……我JOJO,」迪奧停頓一下,然後再強調般地重複一次。他身旁,對此一無所知的Danny歪歪頭,咕噥出一串困惑的嗚咽;牠看看牠的“主人”,試探性地用頭輕頂一下他的手掌。沒有被拒絕,少年沒有做出任何閃避的動作。
「我JOJO,這次能夠在這裡停留多久吧。」
迪奧總算說完他要說的話。他拍拍黏在褲子上的草屑,站了起來,伸手抓起Danny的牽繩。
能在這裡“滯留”的時段並不固定,似乎也沒有特別規律可循。同樣是現實的一夜裡,迪奧曾在這邊生活了兩個月餘,同時也有才過兩三小時便被“搖回去”的經驗。當下次再進入時,時光並不真的會“無縫接軌”起來,與上次卻不會差距太多──至少,截至目前為止,最多不曾超過半天;而這段時間空白中,“JOJO”身旁也從不曾發生什麼『令他措手不及,無法立即反應過來的大事』,這使得迪奧得以順遂地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
面對這一系列、“毫無理由跑到他腦袋中”的夢境,迪奧認為自己的態度始終如第一次時一模一樣。
無論是這裡、JOJO或者Joestar家,他們的存在都只是『一個小鬼的夢』(是的,他連他們是否真的存在現實都不知道。),與現實完全無關,並且不會、也不該對他迪奧的人生產生任何影響;當然,自己不該去依賴這個,更不用說可笑地將“來到這裡”視為什麼避風港或者心靈慰藉。
……但當他真的“長期”“生活”在這裡,滿得像要溢出來的幸福隨處可見,而屬於JOJO性格的……天真柔軟,又時常充填著他整顆心時,即使是在無意識下受到影響,迪奧還是漸漸地……不能說確實“喜歡”上在這裡度過的時光,卻已不太排斥這個莫名其妙植入他腦袋的“另外一種人生”。甚至,在因為達利歐的干擾、生理時鐘的自然運作、或其他各種原因而必須“離開”時,還會隱約產生出不甘願的感覺。
當然理智上,迪奧曉得自己“不該耽溺在這種虛假的世界”;但無論他再怎麼不想承認,在現實的兩個月、這裡的兩年間,“身為Jonathan Joestar”的那些日子,都確實在很大程度上緩和了現實裡越漸加大的壓力。
這次會留在這裡多久呢。當被Danny牽引著跑過草坪,感受迎面吹來的微風時,迪奧忍不住在心裡這樣想著。從失去酒館收入後,終日籠罩在“那個家裡”的氣氛便讓人越來越待不下去了。
……尤其是在媽媽離開了以後。想到已有一段時間沒想起過的那個存在,迪奧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像是感受到他的反常般,Danny轉頭叫了一聲,歪歪腦袋,蹭了蹭他的褲腳。
迪奧將嘴唇抿成直線,低頭看著腳邊的生物。如果在兩年前,雖然礙於Jonathan的干涉而無法真正有實質舉動,他也肯定會在心裡假想『如果能這麼踹下去就好了』;然而到了現在,他卻因這個曾讓他無比厭惡的存在而重新平靜下來,甚至還……產生出幾乎像是被安慰般的可怕錯覺。
「……能留得久一點就好了。」迪奧含混不清地低聲嘟噥,同時勉強抑制住蹲下撫摸那顆腦袋的衝動。(在他向來的解釋裡,這種衝動一直是屬於JOJO的部分。)
然而可惜的是,事情並沒有如迪奧所希望的那樣。不過一天半,他便感到從他所看不到的某個地方,傳來劇烈而熟悉的晃動。
……時間到了嗎。迪奧在心裡歎一口氣,瞇起眼睛打量著Danny;這名『Jonathan(硬是塞給他)的朋友』正在他身旁不斷繞著圓圈,似乎為他不自然的停頓感到疑惑。
即使牠這整個下午都和他在一起,卻沒辦法跟著他到再接下來,那個真正“屬於他”的地方去。迪奧想著。在牠困惑而不滿地叫了一聲後,他終於伸出手,像先前無數次,在JOJO的影響下做過的那樣,伸手拍拍牠的腦袋。
「……再見,Danny。」
迪奧說。然後下一秒,世界便在他眼前無聲扭曲起來。
02.
才剛醒來就看見達利歐那張臉。做為一日的開頭,它實在不是什麼讓人振奮的方式;但無疑地,在『使人迅速清醒過來』的方面倒是快速得有效。
迪奧想著。他避開那雙懷疑地盯著他看的小眼睛,迅速溜出了門。為了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他必須想出一個能賺到錢,而賺得的報酬又不至於全部變成達利歐的酒錢的辦法。
這才是屬於他的世界,與“Jonathan Joestar”所擁有的截然不同;每天的每天,他都必須為了活下去而拼盡全力。
迪奧冷笑了聲。每當從那裡重新回到現實時,過大的差距總會輕易使他的心情惡劣起來。即便他相當清楚這不過只是毫無理智的遷怒。
他沉著臉,盯著路旁一條流浪狗;像是讀出金眼中的低氣壓般,白底摻雜黑斑的生物畏縮地顫了一下,像是下一秒就會頭也不回地飛快逃掉般。
迪奧深吸口氣,混合粗俗及躁動的空氣鼓脹起胸腔,他再瞪了那條狗一眼,終究還是沒有像兩個月前般抬腳就踹;他往前走了幾步,接著拐過一個彎,將牠遠遠拋在身後。
雖然在清醒過來後,在那個世界裡、以Jonathan Joestar的身分生活的一切記憶都會被濃縮成大綱般的概略事項,並且迪奧也通常不會想記得那些;然而很偶爾的,在僅僅只是想『生活下去』都累得連喘息也無比艱難時,他“親身”感受過的那些幸福卻會逐漸湧上,而在不知不覺間,那些“作為JOJO”的日子也成為了他……舒緩壓力的管道。
如果可以,迪奧實在不想相信自己做出的詭異結論。畢竟在他看來,親身體驗過那種衣食無缺的“好日子”後再次回到“現實的困境”,並且還是不只一次的反覆著;無論從常理或者他的個性推論,他都應該為此更加仇視有錢人才對。
然而他不得不承認,無論是“JOJO的個性”的潛移默化,或填滿“那一個人生”中的溫暖幸福,都確實在影響著他,並且……
迪奧放下被擦得發亮的盤子,繼續拿起下一個。他現在在飯店中擔任計時的工作。當然以他的年紀,這份僱傭關係並不合法,但在這裡,根本不會有人去在乎這個。
……並且在他心裡各自佔據著一個地位。不知不覺間,那些甚至已經成為連“現實中的迪奧”也會想起的存在了。
※
當迪奧再次來到這邊時,他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堅固桌子上,不遠處擺著一份明顯是家庭教師指定的課後作業。似乎“認真坐在書桌前用功”對於Jonathan而言是件苦差事;即便不到“完全做不好”的地步,然而事實上,這已經不是迪奧第一次在桌上醒來了。
迪奧咕噥一聲,在揉了下因趴睡而酸痛起來的頸子後便打量起四周。他的周遭沒有其他人,從書房的窗外望去,天空呈現大片橘紅色澤,它明確告訴著他,現在是趨近傍晚的黃昏時段,很快的,便會有傭人來請他去吃晚飯。
做出最基本的判斷後,迪奧重新低下頭來;在簡單打量幾眼面前的課業後,他嘆了口氣,決定趕在晚飯前先將它解決掉。
“JOJO的心情”似乎因為他的決定而開始低落起來(至少迪奧感覺到一陣惰性正從身體中慢慢散開),卻沒有強烈到足以阻止他的那種地步。在書桌前重新坐定後,迪奧哼了聲,一面在心裡誹謗起將生活重心放在玩樂上的這個……身分,一面開始實際的著手。
客觀來說,迪奧的學習力絕對足以被劃在“極強”的區塊。即使他現在是Jonathan仍然如此。
兩年的生活(雖然是斷續的,每次的記憶卻都被保持得相當清晰;只是當迪奧回到現實時,它們會被模糊成約略的概況罷了。)使他很好地融入了這個世界,對Jonathan一如既往的單調行程也完全瞭若指掌。在家庭教師每週兩次的拜訪下,他學習著各種不同類科的入門基礎(那些知識和他所認知到的“現實”似乎相差無幾,但迪奧並不肯定。畢竟現實裡,他可沒有如此方便的管道。);此外,與“爸爸”的相處也始終持續,每次見到那個男人,迪奧總會感到一陣柔軟及敬畏從心底不斷湧上。
而對方分明是迪奧最厭惡的、那種『仗著幾個錢就過著富足的生活,完全不知道現實真正的模樣』的貴族;因此照理來說,他根本不可能對對方產生這些。於是很自然地,迪奧將這部分的……“軟弱”,歸咎於Jonathan的“存在”所帶給他的影響。
當然,以迪奧的情況來講,這種假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惜的是,迪奧卻也因而忽略了隨著(這裡的)時間不斷流逝,漸漸地,他對那些不時湧上來干擾、與他本人完全背道而馳的情緒,排斥程度已遠沒有先前那般強烈了。
晚飯的餐桌上,迪奧張開嘴,以比一般人快上一點的速度迅速解決掉甜點(Jonathan似乎很喜歡這類東西);依照他們家……或者更準確的說,Joestar家的慣例,他接下來只需要向父親道聲晚安後,就能順利回到“自己”的房間。
但就在他低下腦袋,準備小聲說出自己的致意時,出乎他預料的,“父親”卻在嚥下口中食物、擦拭了一下嘴角後開口說話了。
「半個小時後到我的書房來找我,好嗎JOJO?」
雖然是問句,其中卻摻雜著命令的意味。聽見意料之外的要求,迪奧短暫地停頓一下,然而他很快便回過神來。
『好的,爸爸。』,如果是迪奧的話,他肯定會給出這樣的恰當回復;但由於現在與“爸爸”對話的是“Jonathan”,因此最終,衝出他口中的句子就變成「咦……?唔、好,好的。」了。
在對方一個簡單的點頭後,迪奧滑下椅子,一面在心裡對自己使用的這個“JOJO的身分”翻翻眼睛,一面沿著走廊回到Jonathan的房間。在這一路上,他不斷思考自己之所以會被找去的原因,卻始終沒得到任何結論。
……如果心裡多少能有點底就好了。迪奧扒了下頭髮,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挫敗感使他不禁感到有些煩躁。若是他曉得的倒還好,但倘若是發生在“他不在”的時候,他就得想辦法做出最好的應對。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發生過這種事情,也不表示就能因此完全放鬆下來。
迪奧一面行走,一面在心裡默默盤算。幾分鐘後,他在一扇門前停住腳步,握住門把一轉,Jonathan的房間映入眼中。
和上次“回”到這裡完全相同,由於每天有傭人打掃,裡頭大抵算是整潔,然而JOJO“亂放小東西”的惡習似乎還是沒有改掉;迪奧看著那個放了不少東西的床頭櫃,不禁翻了個白眼,然而他現在也沒什麼心情去特意糾正“自己”不良的生活習慣。他一屁股坐到床上,環視這個……不知道說自己或者別人,也不知道該說熟悉或者陌生的空間,焦慮地抿起了嘴唇。
即便在敲響書房那扇大門之前,迪奧便已經在心裡做了很多假設,但他無論如何也絕料不到這個。
「您說……兄弟?」他愣愣問著。那一瞬間,不敢置信的錯愕與來自Jonathan的困惑融混在一起,使清亮的嗓音裡染上乾澀的啞然。
迪奧吞口口水,將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男人手上所拿的信封……或者,更正確的說,是落在他相當熟悉的那些字跡上。
「是的,是我恩人的兒子。他將他託付給我,……」
“父親”解釋的聲音持續響起,雖然擦過耳廓,卻始終沒有真正傳入迪奧心裡;即便是屬於Jonathan的、正從心裡逐漸升起並且加劇的期待與快樂,也沒有成功拉回迪奧的注意力。
他死死盯著那個信封,突然有種想不顧一切搶過它,讀到裡頭內容的強烈渴望。
當然,無論是JOJO深刻在靈魂中的敬畏、或者“現在的”身體都不可能讓他如願,因此迪奧只得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任憑男性嗓音繼續說著。從外表看起來,那就像是他正專心聆聽父親的講解一般。
「是的,Dio,Dio Brando。」
「你願意與他成為朋友和家人嗎,JOJO?……別擔心,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的。」
*
……寫不完,真的就是……寫不完orz;01跟02字數差距快一半到底是什麼巫術QQQ
為了趕207還是讓我分個上下吧,Jona對不起…… (´;ω;`)
看到這裡希望不會有人被雷到,不忍說我自己寫的時候也覺得『這設定好像挺雷的』……(ry 但還是先說一下,JD(?)不是雙重人格之類的,所以教主雖然覺得『又被影響( #`Д´)』(?),但基本上只是身體會自己湧起快樂、開心……的感覺,這樣而已XD
為了方便分辨(?),夢中世界(?)的名字用英文表示,現實的話就用譯名www至於Jonathan跟JOJO的差別就……就是看是單純的敘述,還是教主在罵人(????)
理想方面是斷在……現實的教主到了喬斯達家,跟Jona初次見面的那邊XD 但如果到快結尾時還是沒有CP感覺的話,就……就順其自然吧(別)
至於下次更新,因為月底還有227(ry……就先暫時把目標放在「晚上還能更一次」吧XD
最後謝謝點閱:)Jona是永遠的男神。゚ヽ(゚´Д`ノ゚。(不要哭)
[2016.02.14]
03.
在理智上,迪奧曉得這其實不值得意外。
無論他以Jonathan Joestar的身分在這裡生活了多久,說到底,這個世界不過就是附著在他腦袋中的想像而已;即便它連貫的特性有些“不合乎常理”,本質上它仍舊只是『迪奧的夢境』。既然如此,別說是出現『一個叫Dario Brando的父親,將他叫做Dio的兒子託付給Joestar家』,而『那位Dario在信上的字跡又恰巧與他所知道的達利歐完全相符』這種劇情了,就算兩個星期後,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位Dio Brando真的長了一張和“現實裡的迪奧”一模一樣的臉,也算不上是什麼讓人意外的事。
……不,倒不如說這樣才比較合理。迪奧轉念又想。當然現在的他是Jonathan Joestar,正躺在屬於JOJO的床上,無意識把玩著一枚懷錶(在他“不在這裡”時,JOJO隨手放在床頭櫃上的小玩意之一。);存在手掌上的金屬觸感使他的注意力稍微分散,卻不到無法集中的地步。
畢竟,夢境的生成原因雖然涉及人腦區塊,是複雜得無法被完全解釋的那種存在,但大多數人至少可以從經驗裡多少得知,很大一部分的它來自『本身曾有過的經驗重組』;若從這個角度思考,便會覺得“自己”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完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算了,想再多也沒用。迪奧將手中的東西隨手擱回Jonathan“亂放”的那個原位,接著順勢以手臂蓋住眼部,任憑視線陷入一片黑暗。仔細想想,自己既然不可能去控制夢境內容,也無法僅憑意志便讓自己“不要繼續做這系列的夢”;既然如此,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以前,他當然只能任憑一切自然進展下去。
……可是。在迪奧因久躺而逐漸湧升出一絲睏意,即將失去意識的那秒前,一絲奇怪而隱晦的不安無聲掠過,在他的思緒中安靜地一閃而逝。
可是如果那位Dio真的是“迪奧”……或者,退一萬步說,擁有與迪奧相似的『個性』的話,做為Jonathan的“自己”又該怎麼應對呢。
雖然父親在收到Dario的信件後立刻就通知了他,然而事實上,在必須進行的繁雜手續、各種準備事項,以及路程方面等諸多考量下,Dio Brando真正抵達這裡應該是十四天後的事。
也就是說,自己還有一小段準備時間。迪奧盯著自己……盯著Jonathan Joestar那雙沒長過任何繭子的手,在心裡暗自盤算。無論那個Dio Brando是不是“這個世界裡的迪奧”,既然他迪奧仍使用著JOJO的身分,而Dio又將成為“Jonathan名義上的兄弟”,在無法只憑單方面意志就終止掉竄入腦中的夢境下,他必須想辦法處理好這位『即將加入他人生的新兄弟』。
……如果這次能停留兩星期以上的話就好了,就算不行,最起碼,在與那個Dio第一次打照面時,希望自己至少能夠“在場”。感受心裡不斷湧上屬於JOJO帶著愉快的期待,迪奧忍不住翻了翻眼睛;從得知這個消息開始,這股柔軟就一直在他(或者說,在Jonathan)的身體裡存在到了現在,而且每當聽見“Dio”、“兄弟”,或諸如此類的關鍵詞時,它便會有再更加劇的趨勢。
蠢貨,根本還不確定來的傢伙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個性,就真的這麼期待有人來分享你的家嗎。迪奧撇撇嘴,在心裡暗自誹謗,然而同時,他卻也知道這樣的反應確實是與“JOJO的個性”完全相符的。想到在這個世界裡,那個『當他迪奧和JOJO的準則相互違背時,身體通常都會聽從JOJO的意思,將屬於他的意願死死壓住』的糟糕設定,迪奧安靜地歎了口氣。
這幾乎是『用任何手段都不可能違背』的那種存在。在這裡兩年多的生活使迪奧清楚知道這點。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覺得“準備”起來無比棘手。
依照過往經驗,在這個世界中以Jonathan Joestar的身分生活時,迪奧雖然可以自主決定一些事情(例如今天要帶Danny去哪裡、或者在晚餐上不吃完某些東西等。),然而在『比較大的事情』上面(佔據了大多數時候),“JOJO的意志”還是最主要的決定因素。而既然JOJO本身沒有對Dio產生任何防備心理,身體當然不可能主動做出什麼明顯針對的事。
……煩死了。迪奧在心裡嘟噥。由於在『Dio即將成為家人』這件事上,單純期待著的Jonathan不可能產生任何煩躁的感覺,因此他甚至就連低聲抱怨也無法做到。一時想不出該從哪裡著手後,他放下自己盯了半天的手,站起了身。在Jonathan向來的作息表中,現在是與Danny出門走走的時候。
Dio跟Danny。在踏出房門的瞬間,一個莫名奇妙的念頭閃過迪奧腦中。再過十四天,這兩個存在就要在同個屋簷下一起生活了,同時再加上他迪奧……他JOJO。
在這個『實際上並不存在』的世界中。
迪奧將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避免自己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荒謬念頭嗤笑出聲(當然,Jonathan的存在很可能也不會讓他如願)。如果是他迪奧,別說要他(在現實裡)『像現在這樣』地養一條狗了,光是想到得與牠一起生活,便會打從心底覺得難以忍受。就算那是Danny也是一樣。
「……那麼,你怎麼想呢,嗯?」迪奧挑起一條眉毛,看向伸起前腳、努力搭在他手臂上(視覺上簡直像是要撲倒他一樣)的Danny。如果是兩年前,在剛來到這裡的那個時候,即使Jonathan不會允許他將對方甩開,他也肯定會想盡辦法避免這個;然而現在,這對他卻已經是完全習以為常的事了。
幸好不是在現實,否則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反應。迪奧想著,伸手拍了拍Danny的頭,任憑牠對自己汪汪叫著。「他會討……,咳,(作為Jonathan的身分短暫干擾了他一下,)喜歡你嗎,Danny?我是指……嗯,那個“Dio”。」
仔細想想,這好像是第一次在“這裡”成功說出自己的名字啊。迪奧眨了下眼;即便現在在稱呼的其實不是“真正的自己”,他仍升起一種堪稱詭異的奇妙感覺。
「如果那傢伙真的是我……我是指,個性像我想像的那樣,的話,要指望你們好好相處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當然,JO……,咳,我JOJO,還是……嘖,好吧,還是會這麼希望。」
即使在Jonathan本身不斷的限制下,整句話顯得有些斷續,與迪奧的原意也不太相符,但至少他還是順利說完了它。
迪奧抿起嘴唇,輕抖一下手臂;在Danny因為這個提示而自主跳了下來,重新回到他腳邊後,他再沉默幾秒,然後稍微鬆開牽繩,拍一下牠的頭,任憑牠展開四肢牽引自己向前跑去。
或許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在心裡向自己承認,無論是因為單純的習慣,或者『一直在切身體會JOJO的情緒』,“身為Jonathan Joestar度過的兩年時光”都……確實在某些微小地方成功影響到了他,讓他逐漸軟弱了起來。
即便影響性或許微乎其微,也即便它的效力只限於這個“夢中世界”。
04.
『今天,Dio就要到家裡來了。』
會是他……或者,正確的說,會是“我”嗎。迪奧放下筆,看著本子上不屬於他的那行字跡。
本來,『寫日記』這種事情根本不存在他(們)腦中──無論是『Jonathan本人』(習慣的使然)、或『使用這個身分的迪奧』(更多是因為沒有餘錢浪費在紙張筆墨上)。然而在得知Dio Brando即將到來、並且成為他的“家人”後,在“Jonathan”似乎不反感的情況下,迪奧便打算開始培養這個。
當然,他的目的不在『紀錄生活或心情』,而是試圖藉由筆記整理出“這裡”發生的每一件事。
即便從迪奧做下這個決定開始,他就一直被留在這裡,還沒有“清醒後回到”現實世界過,因此事實上,他無法肯定在他不在的時段裡,日記上是否真的會出現『不是他寫下』的內容,但考量到成功後能帶來的方便後,便會覺得無論如何總值得一試。
兩年的相處經驗或許能讓迪奧成功摸索到與“父親”的相處方式,但對於“Dio”這個新加入的存在,在熟悉起來前如果沒有特定體系的整理,便很可能會使對方察覺到異常。
『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期待過了,甚至比等待爸爸回家時還要期待。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呢?真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當然我們已經要成為兄弟,但如果能是朋友的話就更好了。
『爸爸時常不在家……啊當然我並不是在抱怨,但等他來以後,可以做的事情肯定會變得更多。
『我會把他介紹給Danny,然後我們三個就能一起玩了。』
提筆再繼續寫下這幾行字後,迪奧看著筆跡裡顯而易見的期待情緒,煩躁地再次扔下筆,扒了扒頭髮;JOJO的深色髮絲貼著手指,順著迪奧的動作無聲滑過。
從第一次“做了一個身為有錢人家小少爺的夢”,來到這裡以JOJO的身分生活開始,直到(夢中世界的)兩年後的現在,一直以來,迪奧都認為自己對於“這裡”的態度始終沒有改變過。
他厭惡JOJO那種軟弱的天真,也憎恨著整個“家”裡溫暖的幸福;雖然礙於身為Jonathan,在很多時候他並無法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動,他卻從沒有停止過在心裡對於這些愚蠢舉動的惡意評價。
這個世界不屬於他,甚至不存在現實;無論在這裡的生活多麼舒適 ,對他迪奧都不具任何意義,因為他的世界根本不在這裡。他明明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但為什麼他會對“即將涉入這個生活”的Dio產生危機感?又為什麼,會因為JOJO期待改變“現狀”而焦慮,甚至還到了為了『對方的到來』而打算(替JOJO)培養一個……連他本人都沒有的習慣,的地步?
無論怎麼想,迪奧都找不出任何原因。當然他清楚,如果“Dio”就是他迪奧的話,以他自身個性來看,就連Jonathan想要“和他交朋友”的願望,實現的機率都微小到趨近於零,更別說是再加上Danny;也當然,他知道如果是他料想的那樣,JOJO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至少,與現在這種單純的幸福生活會有頗大的差異。
但說到底,這畢竟都只是……“Jonathan的事情”。即使這是迪奧現在所使用的身分,本質上仍然不是“迪奧的人生”。
而他向來不認為自己會對“別人的事情”上心。為什麼現在卻會出現這種……“在意”的反應?
……還是說。迪奧將沒寫幾頁的本子往前翻,心不在焉地讀著昨天的紀錄;上頭寫的與今天相差無幾,也是『明天Dio就要來到家裡了』這類的期待。還是說……
……還是說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這裡』也已經和那些他所重視的存在一樣,被他迪奧劃入所有物的範圍內了?在這個結論突然跳進腦中時,迪奧錯愕地差點為此打翻一旁的墨水,他停頓一會兒,撈起筆插回桌上的筆插,站起身來走了幾步。陌生的不知所措感慢慢湧了上來。他試著否認那個逕自竄入他心底的荒謬念頭,卻發現自己找不出任何說詞。
迪奧再煩躁地踱步了一會兒,然後重新停在原地,慢慢閉起眼睛。稍微平靜一些後,他又重新回想了一次自己針對“Dio”的焦躁,接著沒來由地,現實世界中,“迪奧”的某段記憶伴隨情緒突然閃過腦中。
媽媽去世後,親眼看見達利歐扔掉她遺物時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憤怒。當時他曾親身感受過情緒完全不受控制,轟的一聲湧上腦部,並進而影響到心情的感覺。
雖然和眼下的情緒不太相同,無法平靜下來的情況卻是完全一樣的;當迪奧清楚意識到這點的同時,在這裡的兩年生活迅速卻清晰的閃過腦中,某種什麼開始在他心中無聲卻劇烈地沸騰起來。
迪奧來到窗戶旁,藉由透明玻璃打量不太明顯的倒影,“Jonathan Joestar”臉上的期待表情顯而易見。如果從戶外往上看,大概會覺得JOJO正望著外頭,期盼地等待載著他未來兄弟的那輛馬車進入視線吧。
只要是他想要的,不惜一切也要到手;如果是他重視的,他會竭盡全力將它緊緊握住。他一直都是這樣。
迪奧深吸一口氣,隨後離開窗邊重新走回桌前,在盯著那本攤開的日記幾秒後,他伸出手,將它重新闔上。
即便他還完全搞不懂自己究竟『為何會重視這種虛構身分及愚蠢的生活』,但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確實在乎,他就會努力將它維持下去。
當少年躍出馬車,在他眼前站定的瞬間,迪奧就清楚感覺到一陣奇異的違和。即便是JOJO一直期待的興奮感不斷湧起,也沒有成功將它壓抑下來。
那是種相當詭異的感覺,當你再清楚不過地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確實就是“自己”的時候。迪奧想,仔細打量著站在眼前的男孩。
他看起來比現實世界的迪奧還要大幾歲,身高也稍高了一些,除此之外,他的眼睛裡還帶著一種迪奧所沒有的、毫無溫度的堅決。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就是……“迪奧”,而不是什麼和他相似的人。作為……(某種意義上的)當事人,迪奧能夠毫不費力地看出這點。甚至在見到Dio瞬間,迪奧還突然產生出一種奇怪的預感,覺得如果沒有其他意外,這大概就會是自己兩年後的模樣。
當然他不認為兩年後的自己真的會『來到這裡』,甚至和根本不存在(至少在迪奧認知裡不存在)現實的JOJO成為兄弟;而是如果他再這樣繼續在現實的世界裡這麼生活下去,隨著時間流逝,現在的他將會越來越趨進面前這個少年,直到最後與他完全重疊。
然而不論迪奧是怎麼想的,他都知道近在眼前的Dio絕不會這麼乖乖站在原地,讓他像觀賞馬戲團猴子表演般地盯著他看(因為他自己也極厭惡這個);所以他收斂一下心情,順從JOJO多到不只溢出、簡直氾濫成災的喜悅,朝他未來的兄弟伸出手來。
就算他在那雙金眼(Jonathan相當陌生,他迪奧卻無比熟悉)裡頭沒有讀到任何笑意,但顯然在被確切拒絕掉前,這樣的認知絕對不會存在『JOJO個性所會做出的預設』中。
「你就是Dio Brando,是嗎?」
這句話自然迸出口中的瞬間迪奧突然有些想笑,不是為了兩人都知道的明知故問,或一會兒肯定會被無視的手(連同迎面砸來的惡意),而是一種……更加單純的微妙感覺。
在得知Dio即將介入JOJO的生活前,他從沒想過在使用JOJO的身分時,自己竟然真的有在這個世界裡成功說出“迪奧”全名的一天。
與Dio正式見到面的那天,對於向來只是單純享受生活的“Jonathan Joestar ”而言十分漫長,且再接下來幾天也將繼續如此。
當然,對方不友善的態度完全在迪奧的意料之中,但他身分的“角色設定”卻顯然不這麼想;在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以後,沮喪、困惑、不安以及難過,各種細小但清晰的煩悶情緒相繼湧起,堵塞在胸口,帶來一種持續的煩悶。
雖然在這兩年,斷續的實驗之中,迪奧早已輕易摸透了JOJO天真到簡直愚蠢的個性,也不意外自己(JOJO)會產生出這樣的情緒,始終不消退的難受感還是使他有些焦躁;他一屁股坐到桌前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重新拿出還沒來得及寫多少的日記本,將它攤了開來。
在還沒有證據能向爸爸……當然,還有JOJO“自己”,證明Dio的不友善態度並非錯覺前,他需要一個管道抒發掉在心裡不斷堆積的情緒,以及……
以及藉由寫字來“搞懂”“Jonathan Joestar”這個身分應該有的想法。雖然是由“他”親筆寫下的,內容卻絕對不是“ 迪奧” 會使用的句子;因此反過來想,這可以說是他不須藉由“感應情緒”這種模糊猜測,直接了解到JOJO想法的最好方式。
迪奧提起筆,先看看幾小時前寫下、那些期待著迪奧到來的句子,接著他在下面添了幾段敘述,關於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而(在JOJO無法置之不理的個性影響下)與人打架的事情。之所以寫下它,不是它在“今天”裡佔據多麼重要的地位,更大的效用是在藉著書寫平緩情緒。
再然後,就是剛才發生的事了。
『終於見到Dio了。嗯……怎麼說呢,他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我們的見面有點糟,或許是因為還不熟悉吧,產生了一些誤會,甚至他還踢了Danny。』
寫到這裡,迪奧短暫地愣了下。他停止繼續書寫的動作,盯著那行字看了半晌。
既然Dio就是“迪奧”,他當然曉得Danny的歡迎不會取得對方的任何好感;而事實上,在剛見到那條狗時,並知道自己居然必須(半被迫)與牠成為朋友時,他私底下的態度也絕對沒有好到哪兒去。
但是當Danny在他的眼前被傷害時,除了JOJO本身的憤怒(包含著錯愕和不敢相信)外,竟然連他迪奧也有被惹毛的感覺。
那甚至無關自己對牠的看法如何,而是一種『自己領域內的所有物被侵犯了』的不快。
所以,果然在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在不知不覺間,作為Jonathan的生活已經成為他迪奧重視的一個部分了。或許是因為在得出這次結論前,迪奧心裡已經隱約做好了準備,這次他並沒有再被自己嚇到;然而在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後,他還是覺得心裡一顫。找不出重視原因讓他感到相當在意,但這偏偏不是光憑在意就能解決掉的問題。
……可惡,真搞不懂。他在心裡嘆一口氣,然後重新提起筆來。
『……雖然Dio可能不是故意的,老實說,不符合期待的發展還是讓我有些傷心。
從爸爸告訴我開始,我就一直很期待他的到來,然而我們第一次的談話卻不太好;是我搞砸了一切嗎?我似乎惹他生氣了。
明天,我會更努力的。我想盡早和他成為朋友,而且我希望他也是這樣想的。
加油吧,JOJO。』
這蠢貨的心願明明不可能實現,但我迪奧居然必須為此努力,只因為某個連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在將筆重新插回筆插中後,他看著那些字,突然有些不甘心了起來。甚至,他不禁開始覺得自己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否則怎麼會……“喜歡”這種理應讓他非常憤怒的生活?
明明那個Dio所做的,才是他迪奧應該要有的反應,但他居然為此而對“自己”生氣起來。
他再維持了這個姿勢一會兒,然後慢慢闔起本子,基於『絕不能被Dio看見這個』的考量,他想了一會兒,接著將它塞到衣櫥的底層。在他做著這些動作的期間,Jonathan的個性並沒有制止他,或許JOJO也認為“藏起什麼”的“遊戲”相當有趣吧。
迪奧聳聳肩,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接著,在他重新直起身來、準備將自己(JOJO)扔到床上的時候,一陣熟悉的搖晃突然從他無法觸及的地方傳了過來。
……時間到了嗎。他最後看了藏匿日記的衣櫃一眼,在心裡這樣想到。這次的停留雖然仍不滿一個月,情況卻已經比他預計的要好上許多。他不只成功見到Dio,與他打了照面,離開的時間點還是在得以獨處的夜晚;沒有意外的話,根據『時間斷層最多不會超過半天』的經驗法則,當他下次來到這裡時,這邊的時間最多只會行進到“明天的早上”而已。
至於如果意外發生,出現打破不成文定律的大斷層……那麼也好,他迪奧就夠能藉此知道,那本日記裡到底會不會出現不是由他、而是JOJO寫下的東西了。
*
因為Jona和教主的語氣分隔(?)比想像中難抓很多,所以還是先停一下吧。不忍說寫得時候一直覺得自己真的在OOC什麼的……(爆)崩了教主實在很抱歉orz
小教主我不懂你( •̥́ ﹏ •̀ू )(?
接下來差不多要進入CP了……夢中跟夢中的(……);21號前可能會再更一次,如果寫不完XD的話可能就要等2/27後了。(二月真的…完全是祭文月XDDDDDD)
對不起Jona我會盡快的(´;ω;`)希望四月前能夠寫完,不能的話也至少……不要拖過5月……orz
最後謝謝點閱:)
[2016.04.04]
05.
出乎迪奧預料之外地,他醒過來後並沒有在屋裡看見達利歐。
當然,以迪奧本身的立場,他那位父親無論去哪兒都壓根不關他的事,不過對方的外出還是讓他小小吃驚了下。在迪奧的印象裡,達利歐極少離開“家”裡(甚至連買酒這種事都全數丟給他來辦);比起漫無目的地到處閒晃,他更傾向於抱著酒瓶,懶散地癱在床上酩酊大醉──簡直像他活著就是為了要如此窩囊廢地浪費著生命般。
算了。不管怎樣,只要不影響到他的利益就好。迪奧再掃了除他之外沒有任何人的空間一眼,試著無所謂地聳著肩;然而眼前卻突然掠過對方大聲咳嗽的模樣。這是先前幾乎沒有,最近卻開始越漸頻繁出現在生活中的景象。
……那傢伙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嗎?一瞬間,自然的反應反射性地閃了過去,然而在意識到它後,迪奧隨即皺起了眉頭。
他不覺得自己該在意這個,偏偏這樣的想法卻存在在他腦中;但真要他為此去“具體地”做些什麼,又會覺得格外難以忍受。
然而反過來想,自己原本就沒有“為那傢伙做點什麼”的義務;即便真的為他買藥,八成也只會換來『還不如把錢花在酒上』的斥責吧。迪奧想著,不自覺地咬緊牙根。
反正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如果那傢伙再繼續這麼下去,不用多久,自己或許就再也不必見到他了。
※
如同迪奧先前的預料,Dio的到來在很多方面都影響到作為“Jonathan”存在的JOJO與他。
在經歷了一連串來自Dio的不友善對待後,JOJO似乎總算明白了『他的兄弟並非一個適合交朋友的對象』;然而無法與他友善相處的挫敗感,卻並沒有因正確認知的產生而有絲毫減少。這不只表現在日常生活或者日記的敘述句上,甚至“這個身分的心情”還連帶嚴重影響到了迪奧。
Dio到來、並且加入他(們)的生活。他(Jonathan)明明這麼期待這個,事情的發展卻完全不像他曾無數次想像過的那樣。
是哪邊出了什麼問題?又或者不是誤會,而是Dio確實就像他所表現出的那樣厭惡他,即使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這樣帶著委屈的疑惑滲入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安靜地潛藏在接下來的生活之中。每次一和Dio打到照面,像是被再次提醒了般,委屈的難受感便會重新湧現出來,並且隨著對方逐漸不再掩飾的赤裸惡意而累加疊積。
而又因為在客觀事實設定中,他(們)與那個同年齡……至少,在JOJO的意識裡同年齡,的外來者是兄弟的關係,在父親不打算對兩者差別待遇的前提下,他們的生活作息自然不可避免地大量重疊;也因此,Dio的臉孔始終在視線之中揮之不去。
當然,迪奧本身倒是在Dio的諸多舉動下學到不少東西(例如倫敦東貧民街的打架方式),但即便如此,被刻意針鋒相對(即使本質上並不是針對“他迪奧”)的窩火感仍讓他感到相當煩躁。
真是夠了,明明那個Dio……那個“自己”在貫徹的正是“迪奧式的處理方式”,為什麼我迪奧卻非得為JOJO這種蠢貨而對他生氣啊。迪奧拿起剩餘的巧克力,瞇起眼睛盯了它一會兒,然後洩憤般狠狠咬了一大口。甜膩立刻在嘴中漫延開來。
這完全不是迪奧習慣、甚至會喜歡的味道,卻似乎很對JOJO的胃;迪奧下意識想要皺起眉毛,但軀體主人對甜食的喜愛卻使他自然扯開嘴角微笑起來。迫不期待地啃完它後,他咂了一下嘴,扔掉包裝紙,然後躺到床上睡了兩個小時。
Erina Pendleton。如果要說在這段“作為JOJO、應付Dio的難熬期間”,有什麼能真正『讓Jonathan重新打起精神』的存在,除了Danny外或許就是這個女人了吧。迪奧趴在床上,一面發呆般地盯著枕頭,一面在心裡對自己(完全不想要、卻不得不為)的觀察做出結論。
隨著Dio的變本加厲,在他(以及Jonathan,當然。)“持之以恆”的日記紀錄中,被JOJO形容為“可愛”的這個名字,出現的機率開始越漸頻繁;於此同時,一種單純稚嫩的好感也在心裡緩慢漾開。
對迪奧而言,Erina的存在並稱不上什麼“值得在意的事”,但Jonathan卻顯然不這麼認為。每當那個女孩出現在他(們)視線裡,“心情”便會自然愉快起來;與她相處的時段總像被施加過魔法般地迅速飛逝,在分別時更會感到格外不捨。即便屬於Dio的惡意仍在不斷侵蝕著“Jonathan Joestar”的生活,她的存在卻帶給JOJO極大的勇氣與安慰。
……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戀愛”嗎。迪奧翻著手邊隨著時間流逝、內容逐漸增多的日記本,對裡頭幾乎佔滿視線的『今天和Erina如何如何』等句子翻了翻眼睛。如果可以,他實在不想回想起那件才剛發生不久、出自……“身為JOJO的自己”手裡的蠢事。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在樹上刻下彼此名字的……行為,都實在太讓人看不下去了。
一直以來,迪奧都不認為這種情感會與他扯上任何關係;既然在“現實”的生長過程裡,他從不曾在達利歐與媽媽間感覺過這個,自然而然地,對它的存在,他便向來抱持一種近乎嘲笑的質疑態度。沒想到因為JOJO,他居然會因此得到這種……“得以切身經歷”的嘗試機會。
……不過那又怎麼樣?至少,我迪奧可毫不感激。迪奧撇撇嘴,在心裡如此嘟噥。
心裡滿滿都是某個人,被佔據得甚至連獨立思考都做不到,這種無法自制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並且更要命的是,明明這是“JOJO的情緒”,因為這種該死的……“關係”,他迪奧卻必須因而忍受這種無法控制自己的無能為力。
迪奧揉揉漲得發暈的腦袋,然後煩躁地扒了下頭髮;在將鵝毛筆插回筆插之中後,他站起身,在原地發洩般地隨意走了幾步。
哼,不過就是個會對你傻笑的蠢女孩罷了,有必要這麼暈頭漲腦的嗎,蠢貨。他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暗自誹謗,同時卻不禁感到一種詭異的好笑。因為他……們,現在這種“共生般的狀況”,在Jonathan Joestar心裡滿滿都是Dio與那個女孩兒的時候,他迪奧則因為“不可抗力”關注著Jonathan(的情緒變化),並進而跟著在意起“原本該屬於Jonathan煩惱範圍內的”兩個存在。
……夠了,這都什麼跟什麼。迪奧用力甩了下頭,試著撇除自己莫名升起的思緒。然而隨著“Dio”的存在在腦中浮現,幾乎零時差地,另一件始終放在心裡的事也連帶浮現出來。
最近“他義兄弟”的態度好像有點奇怪。想起最近擦身而過時,Dio看著他們……Jonathan與Erina,眼神的微妙轉變,迪奧摸了摸下巴,在心裡快速盤算。
如果他迪奧對“自己”的理解還沒有出錯。他想。或許很快地,Dio便會有所行動了。
認真來說,對於『為了那個女孩兒揮拳揍了Dio』這件事,迪奧本身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想;即便真要說有,也不過就是『哼,JOJO這膽小鬼上次會揍人似乎也是因為她啊』,隱約回想起“這種瑣碎的小事”的程度而已。
甚至某方面,他幾乎是為Jonathan在此之前從來沒真正展現過的“爆發力”訝異的。即便是在被Dio欺負得最慘的時候,Jonathan也只會邊軟弱哭泣、邊以在無論迪奧或Dio看來都無力得可笑的天真手段試圖“正當還擊回去”……當然,豪不意外地,那些對Dio根本毫無效用。
然而之後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Danny在一場“意外”中失去生命;而“即便是JOJO這種蠢貨”,也能輕易判斷出那根本不是什麼意外。
在聽見這消息的第一瞬間,迪奧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何反應。
從再純粹不過的“事實面”上來看,Dio做了他這兩年多來『一直想要,卻始終無法做到』的事(至少現在,Danny已經不會再無視迪奧意願地撲上他了。),並且連手法都是他向來慣用的那種。即使沒有親眼看見,他也能在心裡完整推敲出Dio的每步動作:他如何接近牠,剝奪牠的行動力,然後……
迪奧深深吸了口氣,試圖藉此壓住在心裡不斷橫衝直撞的各種情緒。毫無疑問,屬於Jonathan的那部分已被撲天蓋地捲來的強烈悲慟攪得一團混亂,但即便撇除這些,即便撇除掉“Jonathan的”這些……
他迪奧仍然……為此相當憤怒。像在當時、知道Dio即將涉入他的生活,及從更早之前就開始的、在現實世界裡對達利歐日漸累積出的恨意一般,怒火轟的一聲湧上腦部,瞬間便剝奪掉所有理智。
迪奧抿起嘴唇,啪的一聲用力闔上『JOJO(與他)的日記』。今天以前,他對Dio各種(樂此不疲的)小手段雖然早有一定程度的準備,卻始終沒有徹底弄懂『他迪奧對於Dio的看法』,並且也一直對此不以為意。事實上,如果要他憑空猜測,迪奧大概也只會給出『認同這種手段。之所以感到憤怒,只是正巧作為被“順便針對”的對象卻無法還擊,以至於產生被壓著打的窩火感罷了。』的答案。
但是現在……他將自己扔到JOJO的床上,平復般地閉起眼睛。或許是因為Jonathan才剛大哭過的關係,他感到眼眶附近有些發熱紅腫;在全身放鬆下來的瞬間,因過度激動後累積的疲倦開始自然產生睡意。
迪奧閉上眼睛側翻了身,一面任由倦意逐漸累積,一面在心裡暗自做下一個決定。
他得儘快弄懂“自己”對Dio的想法。不是JOJO對Dio,而是他迪奧對於Dio。對他的存在,他的手段,和他這樣“粗暴涉入”“他的生活圈”的看法。
這嚴重關係到他之後在這裡的生活。
06.
從“那件事”後,Dio對JOJO的態度便逐漸微妙了起來。至少在迪奧的“觀察”下是如此。
Dio停止一切“不擇手段的計劃”,開始著手於極其和緩的……『友情經營』;他為自己第一個月做過的那些向Jonathan正式道了歉,並將一切舉動巧妙推託給『最初對新環境的不適應』。
當然在迪奧看來,會相信這種愚蠢藉口的傢伙腦子絕對是被門夾了,然而不幸的是,這個叫Jonathan Joestar的傢伙正巧就是一個完全符合他迪奧定義的蠢貨。從兩年多前(以這裡經過的時間為準)開始接續到現在的“相處過程”,曾無數次在心裡對JOJO做出的決定暗自翻白眼甚至無奈到憤怒(完全忘記自己其實根本不該在意這些事)的“生活經驗”讓迪奧清楚知道這點。
果不其然,JOJO完全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在Dio開始不遺餘力地釋放“善意”後,迪奧感到一股疑惑的心裡慢慢浮現出來,同時伴隨著一種……幾乎稱得上受寵若驚,的不知所措。每次打到照面時,Dio總會歪一下頭,不冷不熱地對他(們)笑一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那個笑容都相當完美,卻會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
然而卻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即便真的要說,也就只是『並不容易讓人心生親近』的程度而已。
當然客觀上,這些現象其實都可以被歸咎為『那雙金色眼睛裡沒有任何笑意』、『那並不是Dio的真正情緒』;可惜的是,不僅Jonathan本身,甚至就連自認“旁觀者清”的迪奧,也始終沒有發現這點。
※
不知不覺間,現實世界過了整整一年,而在“那裡”,迪奧看著、並且作為Jonathan Joestar,也即將與他的義兄弟Dio一起邁入第七年生活。
如同迪奧在一年前預測的,達利歐的身體在當事人始終不以為意的粗暴摧殘中逐漸崩毀,現在已經到達『連日常生活都無法順利自理』的嚴重地步;然而他還是死性不改地整天抱著酒瓶,在將自己灌得爛醉的同時也致力於揮霍他們所剩不多的錢財,並且不時向迪奧宣傳他那『酒精是最好良藥』的荒謬理論。
照這種情況看來,這傢伙剩下的時日也不多了吧。迪奧看著他攤在床上咳得不停的“父親”,在心裡挑起了一條眉毛。
他當然沒有刻意“做些什麼”來加速達利歐的離世,但真要他為此湧起哪怕任何一點悲傷或擔憂的情緒,卻也完全不可能做到。
仔細想想,那傢伙和他迪奧間分明沒有任何能稱得上“親人間”的回憶;甚至,他還毫不在乎地幹過『扔掉母親遺物』這種不可原諒的事。如果是從前的迪奧,肯定會憤怒地想立刻殺死對方,甚至根本等不到讓自然、以及達利歐自己慢慢毀掉他的生命吧。
那麼,是什麼造成他這樣的改變呢?迪奧曾嘗試這樣詢問自己,但在句子甚至還沒在腦中完整成型前,答案便已先行從心裡自然浮現出來。
Jonathan Joestar,當然是Jonathan Joestar;除了他,還有那個莫名其妙跑到他腦中、成為他夢境一部份的Joestar家之外,怎麼可能還有其他答案。
12歲的迪奧一面向前走去,一面隨手撥了下頭髮。這是當他身處“夢”中時,Jonathan非常習慣做出的下意識動作;在最開始時,迪奧曾在心裡不下一百次暗自抱怨過這種“會弄亂他頭髮”的糟糕習慣。然而在現實裡近兩年、夢境中的八年生活中,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溢出“夢境”,進而滲入“現實的迪奧”的身上。
Jonathan Joestar。迪奧將這個名字含在嘴裡慢慢咀嚼,帶著一種疑惑的不甘。為什麼,這個只屬於夢中的存在卻如此影響著他呢。明明只是他迪奧腦中的“幻想”,卻重要到『甚至連清醒時都會不時想起』的程度。
迪奧低下頭看了下自己的手掌,隨後慢慢握起了拳。現實裡,他是個12歲的小孩,在法律上還完全未成年;但他卻已一種不可思議到近乎詭異的方式,在夢裡以另一個人的身分以及個性渡過截然不同的另一種人生。在Joestar家生活的期間,他同時以旁觀者及當事人的身分“經歷”著Jonathan從少年成為青年,與Dio同在一所有著悠久歷史的大學裡努力學習,研究著被他(們)的義兄弟譏為“無法賺錢的沒用學問”的考古學,廢寢忘食地為了陳舊痕跡背後的故事深深著迷。
即使到了現在,迪奧也無法肯定“存在他腦中”的Jonathan,是否真的在某個程度上……『帶給了他一些什麼』;但不可否認地,就像他在(現實中的)一年前就已經察覺到的那樣,Jonathan的存在確實佔據了他心裡十分重要的一塊,而自己的價值觀念及個性也在不知不覺間受到他的影響。即便程度或許微乎其微。
同時,對於“Dio”……那個確實是“他迪奧自己”,在夢中的這幾年裡與“作為JOJO的他”一同成長的青年,迪奧總有種……無法置身事外的感覺。在迪奧的眼裡,Dio以一種“侵略意味極高的闖入者”身分,高調進入Jonathan Joestar的生命、以及他迪奧某部份的“人生”中。他令JOJO嚐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同時也令迪奧意識到自己對“JOJO”的存在,已在不知不覺間從最初單純的不屑厭惡逐漸轉換為一種……『分明想扔著不管,實際上卻無法做到』的詭異心情。
然而,對於Dio的“在意”並不只是源於他迪奧的違和感而已。除了“他自己”外,或許是因為在這(夢境中的)七年裡始終一起生活的關係,Jonathan的注意也時常聚集在Dio的身上;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幾乎都會下意識以眼神尋找他義兄弟所在的位置。
在最開始、Dio才剛停止一切計畫,試著對Jonathan釋出(在迪奧眼裡根本堪稱可笑的)善意時,這種注視的本質還只是『帶著不信任的受寵若驚』而已──當時的少年Jonathan不明白Dio乍然轉變態度的理由,更無法忘記過去那一個月像地獄般的日子裡遭受的諸多委屈;這些都構成讓他本能性想要“遠遠避開Dio”的最好理由。
然而在此同時,他當然也不希望這種和Dio“交惡”的日子會再繼續持續下去。畢竟在他心裡的某處始終記得父親將他叫到書房,告知他『他將會擁有一個兄弟』的那天;那個時候,期待的情緒打從心底慢慢湧起,並進而完全填滿他的胸口,直到滿得幾乎要溢出來的地步。當時溫暖的充實令Jonathan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了當時甚至還素未謀面的Dio。
當然,事後的一切發展遠遠悖離他曾私下想像過的那些,也讓他無法全然放開心胸去接受“Dio突如其來的示好”。但無論如何,他畢竟曾相當期待能擁有這份友情;同時以單純現實層面來看,如果他能夠與Dio打好關係,無論對哪方都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最後他接受了Dio的道歉,並嘗試致力於拉近和對方的關係,就像他在最開始時就曾努力過的那樣。然而存在潛意識裡,始終無法真正放下的防備心卻使Jonathan逐漸養成一種……會下意識注意Dio的警戒習慣。
然後隨著時間流逝,“在意”的心情開始逐漸滲入長年持續的注視。Jonathan或許不像迪奧一樣,足以被評價為一個……堪稱優秀,的觀察者;但在點滴的日漸累積之中,Dio卻自然成為一個他“習慣於”關注的存在。
當然,Jonathan本人並沒有真的發覺這點,但同時身為“Jonathan本人”,以及旁觀者著“JOJO和Dio”一切的迪奧卻再清楚不過;甚至,由於……“陪伴”著Jonathan親身經歷了這些,因此某個程度上,迪奧甚至覺得自己是能夠理解的。縱然出於“他本人”對Dio的認識,迪奧對Jonathan所選擇的“寬宏大量”,以及柔軟到近乎天真的“高尚情操”始終……嗯,就暫且說“不予置評”吧,然而設身處地的影響力卻遠比他料想中的要可怕許多。
※
然後,Dio會將雙手環到胸前,抬起下巴看向他。預告般的詞句閃過心底。即便在通常時候,屬於“這個身分”的一切情緒及想法都是從心裡自然湧升出來,並進而影響到他判斷的,但句子述語所使用的“他”(而非“他們”)卻使迪奧因而得以判斷出這份預測來自於Jonathan。
他將目光落到Dio身上。果然,就像句子所預料的那樣,Dio將雙手環至胸前,然後微揚起下巴;在一瞬間,迪奧感到一陣細小、卻再清楚不過的溫暖流過心底,在胸口的地方微微發熱。
迪奧看向面前與“他”長相無比神似的青年,Dio的站姿相當完美(相對來說,JOJO這傢伙永遠不可能做到這個。迪奧在心裡暗自誹謗。),他看看他們,然後挑起一條眉毛,那張嘴中冒出了一些『Dio式的問候』。不出迪奧意料的,就像它以經歷過無數次的那樣,刻意不帶任何溫度的熟悉立刻讓“Jonathan”產生出一種無奈又好笑的感覺;於此同時,存在胸腔的情緒也更加柔軟起來。
這並不是迪奧第一次感到“Jonathan落在Dio身上的目光”(不得不說,它發生的頻率高得甚至足以讓迪奧感到“毫不意外”。),但這種反應既是從成長過程中始終不曾間斷的“關注”裡逐漸轉變而來的,“同樣親身經歷著這些”的迪奧自然不會太快察覺到它的變化。事實上,直到近一個月前,迪奧才終於隱約感覺到這種“模糊的不對勁”。
他花了兩星期在“不著痕跡地觀察Dio”(而這原本就是Jonathan的習慣,他因而沒有受到任何“干擾”),試圖應證Jonathan這種微妙的反應是否只是單純出於錯覺;直到完全確定並非如此後,迪奧才開始真正著手於『找出它的緣由』。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種……硬要以什麼言語形容的話,就是『整個心裡都是某個存在』的糟糕感覺似曾相識,然而卻模糊久遠得完全想不起來。
但在他所知裡,“12歲的迪奧”本身絕沒有對誰產生過這種感覺;因此不論它的真面目是什麼,都絕對是來自“Jonathan曾經的親身體驗”。
迪奧瞇起眼,在目送與他擦肩而過後繼續前進的Dio逐漸走離視線後,他將右手放到在瞬間自然頓了一下的心臟上,在指尖擦過衣服毛料的瞬間做出了決定。
他得想辦法想起“這種反應”會產生的原因。而既然它是“Jonathan”的情緒,在這幾年不間斷的『日記習慣養成』下,要找出它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他只需要找個時間,將他“親筆寫下過”的、Jonathan的想法從頭到尾“複習”個一次就好了。即便現階段的JOJO甚至連“這種奇怪感覺的存在”都還沒有意識到,而就算迪奧最後找到了答案,Jonathan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繼續這麼“毫無所覺”下去。
但即使如此,迪奧仍覺得這是自己必須去做的事。不只是因為關係到“他JOJO”與“從本質上就是他迪奧的Dio”,也不只是因為這裡的生活在他的心裡佔據了一個地位(即便他到現在還是找不出原因),而是……
他只是……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並且他也想這麼做。只是如此而已。
雖然打從開始“著手”的時候,迪奧就隱約有著『這個經歷很可能是超乎他想像的那種』的心理準備──畢竟別說JOJO的毫無意識,既然連他迪奧都想不起來,想必代表那是被歸類在“超出他想像”的那種區塊。(至少,迪奧本人對自己的智商向來有著一定的自信。)
但當迪奧終於從陳舊的墨跡中找到Erina Pendleton這個久違得恍如隔世的名字時,他還是錯愕到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同時他終於也徹底明白為什麼不僅Jonathan本人毫無所覺,就連他迪奧也始終想不起這種似曾相識的模糊。
因為在提到“JOJO和Dio”時,無論是他們之中的誰都根本不可能往這種方向思考,所以自然得不出正確的結論。
迪奧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仔細“審查”著存在Jonathan心裡的Dio;幾乎不用思考的,十多歲的小少年、近二十歲的青年,每一年每一年,逐年成長變化的Dio便在心裡清晰浮現出來。
因為Jonathan始終注視著他,在七年的相處中毫不間斷,所以“作為JOJO”的他可以毫不費力地回想起這些。它們在腦海裡像才剛經歷過一樣清晰。
迪奧深吸口氣,不敢置信地地閉上了眼睛。
*
首先還是先道歉一下,對不起拖得有點久XD……雖然手感還是很糟糕,但因為想趕Jona的生日所以還是硬寫了,希望看起來不至於太奇怪。
一直想不到該怎麼繞過(?)艾莉娜女神跟Jona卻能讓小教主恍然大悟(???)這點,所以最後還是直接用了最初的構想……希望不會有人雷到。orz
最後借版面向夢裡的Jona跟小教主道一下歉……><雖然很想說劇情照我預計地順利發展著(?)但感覺越來越OOC到底是……orz(遠目)
希望手感能趕快恢復,不然一直沒把坑填完感覺真是……挺糟糕的XD
沒意外的話大概再兩篇左右會完結,大概吧……會盡力不要拖過五月,不然等五月後我覺得我大概……又會多一個坑………(ry(不忍說)
最後謝謝點閱:)
&必須說的:Jona生日快樂!!!
因為還在旅行中可能沒辦法再另外寫一篇慶祝(?)了,但我還是……會努力試試看的www
[2016.05.07]
07.
不知道過了多久,迪奧才終於重新鎮定下來。他重新睜開眼,將堆疊著幾本日記的桌子映入眼中。
打從近七年前、Dio以養子的身分來到Joestar家,並正式成為Jonathan生活中的一部分時開始,迪奧就一直有種再清楚不過的預感。他曉得『Dio的存在以及定位』將是他迪奧“作為JOJO生活的夢境中”十分重要的“課題”之一。
這不只是出於對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他迪奧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JOJO……Jonathan Joestar,人生的重視,也是出於他對“Dio”……本質上完全是“青年版的自己”的深刻了解。憑藉這個,他清楚知道Dio不可能對Jonathan這種『光是看著就讓人一肚子火』的幸福傢伙產生任何好感;因此,在他尚未加入他……當然,對迪奧而言是他們,的生活前,迪奧便已經做好心裡準備,甚至還為此草擬過應對的策略。
而事實上,之後的發展也證明他的預測沒有任何錯誤。即便在經歷短暫交惡的一個月後,Dio總算(勉強)收起了他刻意而為的針鋒相對,迪奧依然能從他之後不冷不熱的態度中得知他沒有任何“和JOJO成為知心好友”的打算。
甚至,依照迪奧對“自己個性”認知所做出的猜想,他始終相信眼前的“友好狀況”絕不會是Dio想要的。畢竟先不論別的,單純設身處地去假設自己身在Dio面對的情況,迪奧也不認為自己會想與JOJO那種傢伙和平相處。
一瞬間迪奧想起了(現實世界中的)兩年多前。當初,在他才剛開始“頻繁作著成為Jonathan的夢”,尚未完全熟悉這裡時,曾對Jonathan各種看不順眼的諸多瑣事快速閃過他的腦海。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將這種“愚蠢的白日夢”放在心上,卻已經對JOJO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以及在此之下培養出的準則觀念無比憤怒;當然,這種怒氣其實更多是針對『當他們信念產生衝突時,身為“這個角色的真正主人”的Jonathan有絕對決定權』,但即便當初迪奧曉得夢境這種“潛意識的腦波活動”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夢到自己成為這種他最厭惡的“有錢人家的天真小少爺”還是曾經讓他完全無法接受。
……感覺簡直就像他無比憧憬這樣的生活,並希望自己變成這種沒有任何大腦的蠢貨一樣。迪奧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如此想到。就算已經“事隔許久”,在回想起自己曾親身經歷的無比難堪時,他還是下意識地咬了一下嘴唇。
當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現在,“存在夢裡,身為JOJO的另一種生活”已經成為迪奧生命裡的一個習慣。Jonathan的存在影響著他,在迪奧氣得咬牙切齒卻毫無辦法地一次次遵從“本人的意志”行動裡逐漸滲透,最終成為他在意的部分。儘管他仍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會對JOJO和這種生活……
迪奧眨了一下眼,伸手按了按額頭。不論是在什麼時候,在他心裡始終對『認真思考“這裡對他的存在意義”』這種蠢事感到本能性的排斥。
然而基於這份……他不想卻必須承認的在意,他卻不得不想辦法解決掉眼下這個“大麻煩”。
Jonathan喜歡Dio。迪奧看著堆疊在眼前的幾本日記,在心裡重複一次自己的發現。在最開始時,他的情緒起伏其實相當平靜;但在他拿起距離他最近的一本、故作不在意地隨性翻了幾下後,那個句子卻突然再清晰不過地出現在他的心裡。
Jonathan Joestar喜歡Dio Brando。他所“扮演”的傢伙,喜歡著整天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的“義兄弟”。
……JOJO這蠢貨喜歡壓根沒將他看在眼裡的……Dio,他居然會喜歡他。
而且“他本人”……不論是他身分的“JOJO”或者“那個Dio”,都完全沒發覺這點。
迪奧放下日記,扒了扒頭髮;在意識到存在心裡、屬於Jonathan那股『一想起Dio就會不自覺想要傻笑』的柔軟安靜卻固執地盤旋在心底後,他突然感到一種類似“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微妙崩潰感。
由於“主導身體”的是Jonathan,而主導中顯然包含“他(們)”情緒的浮動;因此即便迪奧對現狀感到相當……他痛恨承認這個,但他確實感到相當棘手。
然而出於他完全不想知道、而Jonathan本人沒有意識到的,『JOJO對Dio的小心思』,他甚至連“為此感到煩躁”的權利都被不著痕跡地剝奪掉了。
迪奧整理一下思緒,“讓Jonathan”伸了個懶腰,然後繼續讀起這七年間被記錄下來的“Jonathan的青春”。
不到半小時前,他迪奧才為了找出這種“異於平常的反應”真面目而將它們全數翻過一次;想不到這麼快又得開始“第二次回憶”了。迪奧想著。他的本意當然不在“回顧過去”,而是想藉此找出這份“麻煩”的來源;然而Jonathan卻似乎非常享受於這種“反覆閱讀”。
翻頁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偶爾腦中還會隨著文字浮現出“過去的”畫面;而每當描述句子中提及Dio時(不得不說,在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地一起長大”的前提下,JOJO他義兄弟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在這些敘述中出現得相當頻繁。),便會再多耗費一些時間。
迪奧看著無數個“Dio他……”,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卻毫無辦法地只能這麼繼續看下去。他手上的這本是最新的一本,還有約三分之一的空白頁,因此目前仍被Jonathan(與他)繼續使用著。
回想起來,雖然已經與Dio相處了七年之久,對方卻從來沒有發現“這疊玩意”的存在,某方面也算得上是一種奇蹟吧。迪奧心不在焉(但Jonathan相當專心,因此那些句子還是被看進了腦中)地這麼想到。一瞬間,Dio當年擅自進入這個房間,拿走屬於JOJO的懷錶往事突然掠過心中。
不知道那玩意現在怎麼樣了;依照Dio……“那傢伙”對“自己”的厭惡度,八成早就被丟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了吧。他一面在心裡擅自預測,一面繼續“陪伴”Jonathan閱讀著那本“他(們)的日記”。
與七年前,Jonathan才剛開始養成紀錄生活習慣的那時候相比,青年JOJO的“紀錄方式”明顯進步了許多。或許是拜所選專業所賜,他的書寫風格不再是“小時候”的日記記敘體,而較偏向類似私人紀錄的形式;在描述一件事情時,Jonathan習慣先將發生的事情條列下來,再在最後寫上自己帶有主觀的心得及結論。
而對迪奧來說,這種方式有些“違背直覺”的彆扭,卻是能迅速抓住重點的閱讀方式;至少,在想迅速找出某天曾發生過什麼,或某件事情發生在哪天時,較近期的幾年紀錄絕對比JOJO十二歲時的“第一本”要友善的多。
他順著Jonathan劃過書頁的指尖,繼續向下看去。現在他所看得是八個月前的紀錄。從這時候開始,除了Dio之外,另一個存在也開始越漸頻繁地出現在Jonathan的記敘中。
“父親越漸加重的病情”,迪奧在心裡咀嚼了一下這個詞,感受Jonathan始終壓抑在心裡、帶著一絲焦躁的大量擔憂因而逐漸湧上,慢慢閉起眼睛。
※
十三歲的迪奧跳下床,在達利歐止不住的咳嗽聲中不發一語地走出大門。
在“那個夢裡”的一切不會跟著他來到現實。即便迪奧非常清楚這點,每次醒過來時,乍然浮起的巨大反差還是能夠輕而易舉讓他的心情惡劣起來。
迪奧沿著狹窄的巷道走了一會兒,灰塵的骯髒空氣斷續湧進肺部。在現實兩年多的“訓練”下,他早已對“藉著深呼吸平復情緒”這點小事駕輕就熟。
直到確定自己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後,他才開始重新整理起在“那邊”新發生的一切。
兩年多前,當迪奧才剛開始“作為Jonathan”時,他曾堅定認為那個世界與他毫無關聯,也完全不會想在現實裡記得“那邊的事”;但在意識到那個世界的一切對他似乎已經不只是夢,還另外具有其他意義,而他迪奧也遠比想像中還要在乎它後, 他便讓自己逐漸養成“稍微回顧那裡”的習慣。
這不表示他有多希望自己在乎,而是『必須將屬於他的一切盡可能地全掌握住』的思考慣性使然。
每當迪奧清醒過來時,在那個世界裡、以Jonathan Joestar的身分生活的一切記憶都會被濃縮成大綱般的極概略事項;他能夠概略記得“那個世界的設定”,“Jonathan生命軌跡進展”這種程度的“大事”,以及在他們身邊相處的每一個人。但他卻無法“詳細”想起每一件事的發生過程。
這點從他第一次作夢時便是這樣,直到現在依然如此,沒有因為時間的拉長而發生任何改變。
現實裡的兩年多,“那個世界裡”的八年。迪奧的一切與Jonathan Joestar的生活像是兩條並列的平行線,毫不相關卻同時存在在他的腦袋中,並分別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即便“作為JOJO的人生”只是“大綱般的存在”,那依然是“屬於迪奧的東西”。
也即便迪奧始終認為它們永遠不會產生任何交集。
*
總覺得好像必須強調(?)一下小教主(迪奧)沒有喜歡Jona…(爆);想寫出的感覺大概是:
『小教主對大教主(?)→基本上非常認同討厭(?)JOJO的部分,但因為很重視“作為JOJO的人生”所以還是莫名火大(?),的複雜感想。
至於對Jona喜歡教主的事情是想→雖然知道Dio很優秀(。),但這蠢貨是腦子破洞嗎你看不出對方的態度嗎WRY』
這樣的感覺(???),雖然我知道我完全沒寫出來(爆)
至於當初沒算好大綱設定以至於字數跟前面差的有點多……希望這章看起來不要太空orz其實跟後篇發在一起也可以,但很怕結構亂掉所以就還是這樣了。等寫完後可能會稍微挪個順序(?)…之類的XD
距離完結只剩大概兩篇(左右),但感覺後續應該要等五月中過完了XD……怎麼說呢所有坑都只剩下兩篇左右完結,但每篇都得等五月中完的這種心情wwww
最後謝謝點閱:)
[2016.06.05]
08.
「JOJO,一起回去吧。」Dio叫著。他伸手從Jonathan背後拍了下,在因而停下腳步、回過頭的青年身旁站定。手臂自然攀上了“他最好的球隊搭檔兼義兄弟”的肩膀。
「……哦,當然,如果你願意這麼做的話?」Dio一面補充般地繼續說,一面自然以手環住對方的脖子。在稍低於正常人體溫的涼意擦過皮膚瞬間,迪奧感到一陣帶著柔軟的顫意從心底深處傳了出來。
……這也難怪,畢竟是面對著……“喜歡的人”,不是嗎?迪奧想著,不禁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部分是“對於自己……至少,和自己異常相似的Dio”產生這種柔軟感覺的詭異,其餘則是對“Jonathan本人”的誹謗。
暫且先不論『他到底是怎麼喜歡上Dio』這種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即使JOJO這蠢貨到現在還是完全沒發現這點,Jonathan Joestar喜歡Dio Brando』仍是再明確不過的事實(迪奧完全沒想起當初他發現這個“Jonathan的秘密”究竟費了多少功夫。現在的他只是理所當然地這樣認為。);因此,會為Dio從沒停止過的那些……樂此不疲的小動作產生情緒反應,放在Jonathan身上完全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唔……哦,好的。」Jonathan停頓幾秒,給出一個含糊的同意。在連本人都沒真正發現的不自在、以及迪奧的暗自引導下,他的身體晃動一下,不著痕跡地掙脫了Dio的手。Dio似乎認為他的反應有些過大。金眼慢慢瞇起,狐疑地盯了過來;但在迪奧刻意別開視線(而Jonathan沒有表示反對)的動作下,他似乎沒有發現什麼。
幾秒鐘後,Dio聳了聳肩,收回他的胳膊。「……好吧,」
他轉轉眼睛說,同時自然地再拍了一下Jonathan的肩膀,像他們兩人都時常對任何一個球隊隊友做得那樣。「我猜你是在暗示我Dio身上味道糟糕得必須去換下衣服了。那麼待會兒見,JOJO。」
「……唔,不是的,你知道。」停了一會兒後,迪奧聽見自己……聽見Jonathan的聲音有些困窘的回應。「待會兒見,Dio。」
在Dio終於離開他(們)的視線之後,或許是意識到剛才那雙金色眼睛裡淡淡地不悅(在發現他的閃避後,它幾乎在瞬間就浮現了出來。),Jonathan的情緒立刻不受控制地低落起來。某種什麼哽在心裡,堵得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接著在下一瞬間,“或許是剛才球賽太過激烈而產生的悶熱”猜測立刻滑過Jonathan腦中。
……所以說,JOJO這傢伙究竟為什麼能愚蠢到這種地步?明明他的表現根本已經明顯到只差沒整個人直接黏到Dio身上了,居然還好意思對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一無所知。迪奧一面在心裡磨了磨牙,一面沿著Dio剛才離開的路慢慢走回球員更衣室中。
顯然,在關注“JOJO感情世界”的同時,作為Jonathan Joestar,他也必須維持“這個角色的日常生活”。
例如現在,他就得停止掉『盯著Dio離開那條路發呆的不合時宜』,換掉身上被汗水打溼的隊服,和他的義兄弟一起回家……同時繼續“毫無所覺”地這麼下去。
距離迪奧第一次發現“Jonathan喜歡Dio”已經過了將近半年。迪奧一面回想,一面“順從”Jonathan的帶領,將視線自然落到Dio的身上;他和他並肩坐在馬車裡,正在返回家裡的路程之中。在Dio似乎試圖“營造”出『一對兄弟間會有的自然相處』的領導下,他們漫無目的地隨口閒聊,就球隊、隊友們,以及圍繞在他們周遭發生的事件分別交換著看法。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十分自然。
記得在最開始,當他剛發現“這個秘密”時,迪奧曾一度為此感到不敢置信以及煩躁。──畢竟先撇除Dio在童年時期對Jonathan的影響,就算只是單純站在“他迪奧”的立場,那種感覺也實在太過詭異了。再怎麼說,必須一天到晚以那種肉麻的柔軟眼神偷看著“自己”……至少,與他外表、個性及其餘一切都和他異常相似的Dio,對他迪奧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但“思考模式所造成的影響力”畢竟不容小覷,即便那並不是他的本意。在Jonathan天天致力於『以目光追隨著他義兄弟』,身為當事者的兩人卻都毫無所覺的情況下,事隔近六個月,迪奧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覺間,從最初的“無法適應”逐漸轉向了“奇怪的地方”。
……比起該怎麼『不著痕跡地解決這件事』,到了現在,他迪奧更在乎的居然是『該如何讓JOJO這蠢貨意識到它』。就算迪奧心裡某處相當清楚,一旦Jonathan真的察覺他對Dio抱持的並不只是他所以為的『好友、家人以及兄弟』時,這個“從小就立志要成為一名紳士”的傢伙肯定會『被自己震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然後,這種不知所措又會連帶影響到“一直以來都和JOJO……(字面上地)在一起”的“他迪奧”,並成為他對JOJO更加火大的原因之一。
……但是。迪奧在心裡冷哼一聲。但是那又怎麼樣?至少,比起一天到晚對著Dio,感受這種“暗戀般煎熬”的詭異,讓Jonathan察覺這個,並進而“主動產生”一些反應顯然要有趣得多了。而從另一種角度來說,Jonathan的存在既是“這個身分的情緒主宰”,“他的感情”當然該由“他自己”來處理才對。
⋯⋯再反過來想,如果先察覺到這些的並非JOJO而是Dio,事情又會怎麼發展呢?迪奧轉而又想。
想“當年”第一次見到Dio時,迪奧曾清楚感到一陣奇異的違和,它讓當時的迪奧堅定相信“Dio”就是“他迪奧長大以後的樣子”──並不只外表或姓名,就連個性、喜惡、思考方式,以及情緒反應等一切都完全相同;甚至更“誇張”地,每當透過Jonathan對上那雙沒有溫度的金色眼睛,迪奧還會產生出一種……當然不到“靈魂共鳴”那種程度,卻確實十分清晰的顫動。
……然而,隨著相處時間的逐漸拉長,他迪奧也受到越來越多的“來自Jonathan的影響”。在Jonathan的主宰下,他的處世態度與方式無可避免地控制迪奧的舉動,並進而滲入他的意識、思想,乃至……靈魂之中。到了現在,Dio分明還是當時那個從馬車上躍下來,眼裡不帶任何溫度的少年,迪奧卻產生出一種……像是『正與曾經的他漸行漸遠』的可笑錯覺。
Jonathan Joestar的存在影響、並且改變著他迪奧。在他“作為JOJO”的近九年中,它始終在“Jonathan與他迪奧”間理所當然地一直作用;到了現在,他甚至已經完全不會為此感到驚訝了。迪奧想著,同時也讓“自己”分神留意著還在進行的『JOJO與Dio的談話』。
雖然Dio是Jonathan……喜歡的人,在面對對方時,出於在數年裡培養出來的相處慣性,Jonathan卻會變得比平常要再沉默一些(當然,他其實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通常大部分時候,主導話題的都是Dio,而他們也早就習慣如此;但或許是因為Jonathan剛才的“無意識閃避”,今天,這點卻似乎讓Dio不太高興。
「……你真該慶幸我Dio不是個女孩兒……或者更進一步地,不是你的女朋友,JOJO。」Dio將雙手環到胸前,發出一聲冷笑,「否則我Dio可以猜想,照你這樣勵志成為默劇高手的冷淡態度,這份感情絕不會持久下去的。」
……這是什麼神秘的比喻啊,到底。一瞬間,堪稱被雷劈到的詭異感覺同持貫穿了“作為本人的Jonathan”以及“旁觀者迪奧”;然而不同於很快將它視為一個“Dio式的玩笑”、迅速回過神的Jonathan,迪奧在心裡暗自重複一次那個“明顯只是玩笑”的“比喻”,接著很突然的,一個乍看之下完全不可能的可怕結論毫無預警地迅速閃了過去。
迪奧突然想起,即便打從很久之前他就曾隱約意識到的『在Jonathan的影響下,他迪奧正在與Dio漸行漸遠』,然而在此同時,他卻也已經有很久不曾依照“自己對Dio的認識”去揣測過Dio的想法。因此,雖然迪奧沒有真正意識到,他的下意識裡卻始終殘存著“相互符合的那些過去經驗”。
而這令他自然產生了一種認知──Dio或許在某些地方“和他有些不同”,然而本質上,他們還是完全相同的“人”。一旦自己對某件事情產生某種感覺,迪奧便會順勢做出一種引導式的類推,認為『Dio那傢伙肯定也會這麼想』。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在他發覺連Jonathan本人都不知道的那份情感時,“身為JOJO”,他第一瞬間想到的就是『必須盡可能快速地解決這個麻煩』──因為在他一直以來的認知裡,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情況特殊”,他迪奧根本不可能對JOJO這種傢伙產生任何在意情緒。
Jonathan和Dio,這兩個名字與“喜歡”這種字彙扯上關係,在他看來本身就是相當難以想像的事。
……所以。迪奧在心裡嚥了口口水,對自己“突如其來的發現”感到相當不敢置信。所以他從來不曾假設過『這種情感甚至有可能是雙向的』。
即便兩名當事人都完全沒有發覺這點。
『……為什麼,從Dio身上我無法感覺到任何友情呢?明明他如此的優秀……』像是還嫌他不夠震驚般,Jonathan“自我猜測”式的疑問從他的思緒裡滑了過去。
……因為不論你或者“他”,都不只是想跟對方當朋友而已啊,笨蛋。迪奧在心裡嘖了一聲,不到一秒就給出Jonathan永遠聽不見的回應。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兩個怎麼看都該和“戀愛”這種字眼完全絕緣的傢伙卻對彼此有著好感;然而與其說是雙向的流動,『兩個毫無交集的單向箭頭』或許才是更適合的形容。並且更糟糕的是,他們兩人都對這些毫無所覺;唯一有意識的反而是他迪奧這個“並非當事人的……當事人”,並且因為這樣,他還被徹底“夾”在了他們兩方之間。
……所以說,這種活像是『非婚生子女積極想要促成生父生母締結婚姻關係』的吊軌感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瞬間,掠過他腦中的奇妙想像讓迪奧不由得呆滯了下,然而在此同時,心裡卻莫名其妙閃過不久前Dio說得那個女朋友比喻。
……就將它視為“他迪奧和Dio眾多共同點中的一個”吧。迪奧想,強迫般地逼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將它重新放到了Jonathan和Dio仍在繼續的對話之上。
※
這不是迪奧第一次看見“他的父親”綿軟無力地癱在床上。
當然,如果更廣義來講,即使是在現實世界裡,他迪奧也有個癱在床上大聲咳嗽的父親達利歐;但即便只算上“這邊”,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見父親這種模樣。自從一年多前,一場“平常到極容易令人掉以輕心”的小感冒後,“Jonathan Joestar”便再也不曾看見他與Dio的爸爸“真正健康起來”過。
漫長、卻不見好轉的時間經過並不好受。拜此所賜,Jonathan在憂心之餘產生無能為力的焦躁感,接著進而一種引發恍如幽靈般始終揮之不去的“低潮期”。
出於『不希望父親擔心』的自然顧慮,Jonathan不斷試圖在父親面前隱藏這點,甚至他始終認為自己做得相當不錯;但事實上,迪奧可以從父親柔軟的眼神、以及Dio越趨頻繁的“插入話題”間清楚看出Jonathan的徒勞無功。只是,在他們顯然都沒有戳破Jonathan心思的打算下,這種“表面上的愉快相處”還是順理成章地被持續了下來。
……Dio。當Jonathan一面自然應對著與父親的談話(站在客觀的立場,迪奧得承認,與他“剛認識JOJO”那時相比,現在的Jonathan已經進步了很多。),一面再次將視線落至一旁的Dio身上時,迪奧忍不住在心裡低唸一次“這個名字”。當然那和“迪奧”的發音完全一樣,但奇異地,迪奧卻沒有任何在“叫著自己”的感覺。
來自“靈魂”的本能反應。或許這確實已經足以說明他和Dio即便相當相似,卻確實已經“成為”不同的存在了吧。再一次具體意識到這個後,迪奧看著青年Dio那張熟悉的側臉,不由得在心裡想著。
JOJO的想法,作為“他”的迪奧自然再清楚不過;那麼Dio這傢伙,對這一切是怎麼想的呢?父親的事、JOJO的事。拜剛才的“衝擊”所賜,他已經不再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能猜到Dio的一切想法,但這仍不妨礙自己對他“在某程度上的異常理解”。比如他一直想改掉的、偶爾會在情緒主宰下變得毫無理智的衝動,又比如當他試圖計劃什麼時,他會習慣以“讓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對”的精湛演技面對一切。
而現在,後者的一些“表徵”正出現在Dio的身上。迪奧盯著眼前的青年,在心裡做出結論。所以現在的問題是,『Dio究竟計劃了什麼』?他的對象究竟是Jonathan,又或者……
以迪奧的“觀察”來看,近七年的時光裡,Dio對他的“新家與新家人”相當適應,也幾乎沒有與(除了Jonathan以外的)任何人交惡過;因此相對地,父親……和某方面的Jonathan,對Dio也相當滿意。換句話說,除了不久前他剛發現的那個“秘密”外,他實在想不出Dio究竟會有什麼“需要計劃的事”。
當然,以“他們”共同擁有的成長背景來看,對Joestar家這種“和他們壓根是兩個世界”的有錢人抱持厭惡感也再正常不過的事。然而不同於迪奧的“夢中體會”後會被扯回現實無限循環,在Dario的因病死亡、以及他臨終前的一封請求信作用下,Dio成為父親的養子,以“和Jonathan沒有任何分別的小少爺身分”確實度過了近七年的時間。
退一萬步說,即便他的目標確實是在Joestar家的財產上,照父親剛才的意思,他似乎也不需要為“成年後可能面臨一切贊助停止”這種事情傷腦筋;既然這樣,為此計劃什麼根本沒有必要,除非Dio要的並不只是所謂的生活無虞。
……那麼會是什麼。迪奧思索。他深知自己的生長背景以及環境養成了潛藏在他性格裡,對一切欲望貪得無饜的嚴重傾向。只要是他想要的,不惜一切代價也會到手。
同時迪奧也知道,這點Dio和他完全一樣,這數年的觀察讓他輕而易舉地得知這點。
而他們當然都想要錢(在他的認知裡,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不想要錢的人)。如果站在這個角度解釋,這種想“讓父親喜歡自己”的表現無疑相當正常,但父親本來就已經相當喜歡他了。就算再加上對於Jonathan的“厭惡”來考量,在不知道『自己對JOJO到底抱著什麼情感』的前提下,Dio確實可能會想奪走他的一切,但他也應該曉得,在Jonathan身為“父親親生兒子”的前提下,這在客觀上本身就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除非他計劃了什麼。思緒再次回到了原點,迪奧聽著Jonathan對Dio與父親的閒聊回應,在心裡暗自想著。不,應該說,他肯定計劃了什麼。
雖然他還完全毫無頭緒。
*
後面有點卡住,想想還是先更新了w
總算寫到原作這裡了覺得有點感動⋯⋯雖然節奏比我預計的要慢很多XD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是到10左右完結吧,把後面該跑的事件跑一跑⋯之類的。
原本沒打算讓小教主發現Dio那邊的箭頭(?),但想一想後還是決定再開一次新世界(?)⋯⋯因為是預料以外的劇情,看起來或許會有點牽強吧,不好意思www另外迪奧跟Dio的差別(?)好像敘述得有點混亂⋯?希望不至於到讓人看不懂orz
那麼最後謝謝點閱:)希望我能⋯快點寫完它⋯⋯(爆)
[2016.07.31]
09.
當Jonathan Joestar展開那封來自七年前的信件時,迪奧清楚察覺到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Dario潦草的熟悉字跡在他眼前抖動,在綠眼前晃成無法聚焦的一片模糊。
『病名我不清楚,但「心絞痛」、「手指腫脹」、「咳嗽」等症狀一直好不了。』
『想請求您照顧我的兒子。』
「……Dio……」
有一瞬間迪奧以為這聲叫喚只存在於“迪奧的心裡”,畢竟它細微得完全不像什麼實際的聲音;然而源源不絕、打從心底湧上的冷意卻使他自然抬起了頭。從盛裝書信的金屬製盒子反射裡,他隱約看見Jonathan模糊成一片的空白表情。
某些什麼堆在胸口,滿得像是在下一秒就會無法抑制地噴發出來;泛黃信紙的一角在緊握拳頭裡迅速皺成一團。迪奧感覺到Jonathan茫然地眨了眨眼,頓了幾秒後才突然鬆開手,潦草字跡從仍無法停止顫抖的僵硬掌心裡掉落,無聲落到腳邊。
他盯著自己……或者該說,盯著Jonathan Joestar的手掌幾秒,深吸一口氣後將它們慢慢吐出;胸腔漲得發痛的感受實在算不上舒適,卻讓正發生的一切顯得無比真實。
並不只是生理上的不適,同時也伴隨著連本人都難以釐清的鈍痛;無法抑止的恐怖臆測從Jonathan心裡漫無邊際地迅速漫開。當然,“Jonathan本人”完全不想這麼思考,但在這七年中,從無數生活細節裡不著痕跡透露出的種種過去卻將思路自然連貫起來。
一瞬間,無數個場景片段從腦海中快速閃過,資訊龐大雜亂卻無比清晰。憑藉這數年累積起來的經驗,迪奧能清楚分辨出這份“片段與片段間的連結”並不屬於他,而是Jonathan本人的思考所致。
七年前剛來到這個家裡的小少年Dio,長大後總是不冷不熱對他扯動嘴唇的Dio;這個人在他的青春裡佔據如此長的時間。最開始時作為外來者加入他的生命,隨後慢慢的,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成為理所當然的存在。
即便拜最開始時發生的“那點誤會”所賜,他們之間的氣氛始終……“不太符合Jonathan心裡定義的兄弟”,他們仍一直生活在一起;拜此所賜,他們的交集雖然不及“一般兄弟”的頻繁,無可避免、或多或少的“滲透”卻持續起著作用。到了現在,Jonathan幾乎已經完全習慣於Dio作為一個“家人”來成為他人生的參與者,而他也一直……至少,在他(而非迪奧)的認知裡,一直是這麼看待對方的。
他完全沒有思考過Dio或許『根本不曾這麼認為』的可能,即便他們的一切都如此大相逕庭。甚至在今天……或者更準確的說,這一刻前,Jonathan心裡的某處還始終相信,就算現在的他還無法完全弄懂Dio的想法,但如果和一直這麼相處下去,總有一天或許……
Jonathan深吸口氣,巨大的痛苦在心裡肆無忌憚地漫延擴散;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從來都沒有真正相信過Dio』,即使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做到了這點。否則依他的個性,他根本不會僅憑“這點線索”就下意識地將這種“可怕的猜測”連結到自己的兄弟身上;甚至退一萬步說,即便客觀上有什麼事實足以引起他的懷疑,他也不會在未經任何查證前就在心裡“預先判決對方有罪”。
然而對Dio卻不是這樣。事實上,他心裡的某處隱約知道他對其他任何人都不會如此戒備,唯獨Dio的存在才會讓他如此。
自己完全無法信任Dio。這點甚至比『他懷疑了Dio』還要讓他難過。而即使他痛苦地察覺到這點,直到現在,那個恐怖到讓人毛骨悚然的猜測還是繼續固執存在他的思緒中。
Jonathan在原地停頓一會兒,慢慢彎下腰去撿起那封信;他將它塞回原本該在的地方,接著走出書房。在跨出門的瞬間,迪奧感覺各種情緒正在“他的”身體裡橫衝直撞,像一隻無形的巨大手掌,將曾在“這個靈魂裡”存在的某種柔軟擰得支離破碎。
必須見到Dio,必須現在、馬上、立刻見到Dio。在清楚察覺到這種迫切在Jonathan的思緒不停叫囂時,迪奧突然覺得非常……慶幸。
JOJO沒有發現自己對於Dio的那份“喜歡”,直到現在仍然沒有。迪奧曾致力於『想辦法讓JOJO察覺這點』,甚至還為此無數次翻閱Jonathan“寫滿Dio名字”的那些日記。然而現在,他卻非常慶幸JOJO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過它;即使他清楚知道這種想法“毫不迪奧”。
迪奧想著。透過Jonathan,他感受到“出自自己”、緊緊扣住Dio手腕的強烈力道,Dio憤怒得扭曲的咆哮在他的耳邊大聲響起,激動地撕裂了周遭的僵硬。
「那種人渣,有什麼名譽可言!」
迪奧感受著毫不掩飾的憎恨,突然覺得“這瞬間”或許是Dio這七年間所顯露出最貼近他“真實內心”的一面;而“這方面的Dio”是在此前Jonathan從不曾發現的。不說觸碰,甚至連所謂的“隱約察覺”也完全沒有。
※
迪奧在Jonathan機械式的“帶領”下乘上駛向倫敦的馬車。在看見他“住了整整八年”的Joestar家從窗前飛快後退的遠離時,他突然產生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
JOJO喜歡Dio。自從在……就暫且說是偶然的意外吧。在一次偶然的意外裡發現這點(並且在當下錯愕到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後,他就從來沒有再次質疑過這個“事實”的存在;但當『Dio最真實的一面』突然在他,以及他“身分設定”的Jonathan眼前爆發出來後,他卻愚蠢(並且毫無意義)地開始考慮起『這份喜歡所賦予的對象或許根本並不存在』。因為那個人與JOJO所以為……或者,他希望自己認為的並不一樣。
假設JOJO當初真的察覺到自己的情感,不用想也知道這蠢貨會有什麼的反應。置身在Jonathan始終無法平靜下來的“情緒風暴”中, 迪奧盯著在眼前迅速掠過的風景殘影,在心裡想到。八成會認為『一直以來,他都不過只是將“自己的希望的對方”自以為是地投射到Dio身上』吧。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處在“這個世界”,而Jonathan又根本不可能為此微笑的話,迪奧覺得自己大概會無法忍住勾起嘴角的衝動。倒不是為了『自己腦中栩栩如生的猜想』,而是藉著這次,迪奧再一次確實“切身體會”到Jonathan Joestar這個“存在”在他迪奧心裡的重要地位,在他同時感到自己不過只是一個……“徹底的局外人”的時候。
自從當年,在他才剛開始察覺到自己的“反常”,並在之後藉由種種線索推敲後得出『它來自JOJO這個夢中的存在』的結論時起,迪奧就一直有種模糊不明的預感,覺得JOJO身上或許具備著某些『理論上,他應該終其一生也無法理解』的東西。而他『身歷其境地參與著JOJO生活』的夢境,則讓Jonathan的這種截然不同逐漸影響到他迪奧的人格養成。在這個世界的整整八年裡,“迪奧”一直在被Jonathan的思考模式及觀念點滴改變著;最初只是『不由自主地開始重視這個身分』而已,但隨著改變緩慢卻不斷地持續,他的在意也逐漸擴張到JOJO周圍的每一個人,乃至這整個理應讓他無比憎恨的幸福世界。
然而說到底,在客觀定義的“本質上”,這一切畢竟都只是……不屬於“現實”的存在。無論是Jonathan或者Dio,他們都屬於這個世界……或者,“擁有在這個世界裡存在的權利”。
但對於他迪奧卻不是如此。無關乎這幾年裡,他迪奧是怎麼透過JOJO“切身經歷”著這一切的;就像他們倆並不存在於他迪奧的“現實世界”中一樣,對於這裡而言,“迪奧”從頭到尾都不曾屬於過這裡。所以他當然無法這邊對發生的一切做出任何干涉。
或許是因為正經過不平穩路段的關係,馬車的晃動稍微有些過大,顛頗感從緊貼臀部的座椅上不規律地斷續傳來。正常的情況下,迪奧相信沒有人會對這種情形感到愉快,甚至為此產生隱約惱怒的情緒都是十分常見的,但Jonathan卻對此毫不在意。並不只是“沒有因而生氣”,他對此甚至完全沒有任何感想,就像它壓根不存在一樣。
Jonathan始終望著窗外,抿著嘴唇不發一語(當然,從客觀上來看,車廂裡確實只有他一個人。);事實上,除了呼吸,以及不時以始終插在大衣口袋中的手碰一下那包“連大學也無法檢測出來”的藥物外,Jonathan根本完全沒有任何動作,路況不佳的地段、或者先前偶爾發生的“馬駒因不明原因產生短暫造動”,這些都沒有讓Jonathan湧起任何想法,他就只是這麼近乎無所謂地任憑一切繼續前進。
在Jonathan親手將Dio推到欄杆下的那刻之前,迪奧一直認為自己早就在長達八年的“習慣”裡將Jonathan的一切情緒徹底摸透,即使不用認真推敲,只要憑藉“帶動身體所做出決定的那份感覺”,他迪奧就能立刻清楚猜到JOJO的所有想法,而那其中甚至包含著連本人也沒完全發覺的那些。但這幾天的“經歷”卻讓迪奧曉得事實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自從那天,某些什麼在這副軀體裡完全破碎掉後,Jonathan的所有情緒就像是被痛苦的怒火全數吸附了般,感情的波動一下迅速降至某種趨近於零的程度;不論外界發生什麼,Jonathan還是像往常般能夠感覺得到,卻不會對此特別湧起太多感想。不得不說這使得Jonathan始終處在一種異常冷靜的狀態,也讓他能夠以理智而非衝動去審慎評估接下來的每一步計劃。
可是一種難以言明的破碎痛苦卻始終揮之不去,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逐漸累積,層層堆疊在心裡,巨大得讓迪奧甚至久違地對JOJO感到陌生。它龐大得過於複雜,令迪奧完全無法像以前那樣立刻理解;而又因為他不是Jonathan,就像迪奧早已從先前無數次的經驗裡得知的那樣,作為一個“本質上旁觀者”,他的想法完全無法影響到當事人。
明明在這裡生活,卻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束手無策。而又因為打從那天之後,迪奧就沒有再“回去”過,因此這幾天下來,他也一直在切身感受著Jonathan早已達到崩潰臨界點的緊繃。
這些種種,單純站在“迪奧的立場”其實都不是什麼『和迪奧相關的事』,卻因為“無限度的切身體會”而在相加起來後讓他處於一種十分不妙的爆炸狀態中;拜這團讓人火大的混亂所賜,先別說弄懂Jonathan,迪奧甚至不確定他是否對『JOJO發覺到Dio的真面目』此事產生了任何想法。唯一能確定的,只有『他的情緒就如同JOJO的一般,完全欠缺、並且亟需整理』。
迪奧突然很想馬上離開這裡。
雖然現實世界的“做夢時間”始終配合他迪奧“習慣的睡眠長度”,被固定在一個大略的範圍裡,這卻完全不影響到“滯留在這裡”的時間隨機性。打從開始作“成為JOJO”的這系列夢境開始,同樣是現實的一晚,他所能記得、待在這裡的最長時間是三個月,最短則只有兩個小時。而即便已經過了這麼久,他迪奧仍然沒掌握到它的規律,同時也沒辦法憑藉自身意識切斷、或者來到這個夢境。
在最開始,當迪奧壓根還沒對這裡產生任何重視前,這種罔顧他本人意願的進行模式曾讓他感到相當火大;他曾堅定認為這個“幸福的世界”跟他迪奧毫無關聯,他完全不想和那隻叫Danny的狗、蠢貨JOJO、或其他任何屬於它的人事物扯上任何關係。但隨著逐步意識到Jonathan及這裡在他心中佔據地位,不知不覺中,這個“本質上並不存在”的世界開始成為迪奧能夠『離開現實喘一口氣』的唯一方式。
迪奧記得自己曾有幾次,在睜開眼睛“來到這裡”的瞬間便開始希望『這次多少能留久一點』;但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上次希望『再也不要作那種愚蠢的夢』是多久以前的事。
可是現在的他卻很想馬上離開。不論到哪都好,他只希望“迪奧”能夠徹底遠離這個世界,或者至少,能夠遠離Jonathan這種在徹底爆發前異常壓抑的糟糕狀態。
※
然而事情還是沒有如迪奧所願。Jonathan來到倫敦,拜訪食人鬼街並遇到那個叫Speedwagon的傢伙,然後帶著作為人證的東洋藥商返回家中;在這段客觀上並不算長的期間裡,迪奧始終沒有藉由清醒“回去”過。他以Jonathan的視角看著JOJO處理這些,“親眼”見證著他所經手的一切。
那種壓抑的、“像死屍般毫無起伏”的狀態持續了相當久,直到再次見到Dio時才終於徹底爆發出來。在那瞬間,迪奧同時產生了『某個部分的Jonathan正在死去』、以及『Jonathan重新恢復成他所熟悉的JOJO』兩種本質上其實相互對斥的詭異錯覺,而他完全無從判定究竟哪個比較接近“真實”。
直到筋疲力盡地倒在被烈火熊熊燃燒的大屋門口,即將完全失去意識前,Jonathan才終於稍微勾了一下嘴角;全身都很痛,比當初、和Dio及其他隊友為了特訓而運動過量的反撲式疼痛還要可怕百倍,但看著那幢佔據他至今為止大半人生的青春逐漸化為虛無,很奇怪地,一種微小的平靜卻慢慢流過心底。
『這下子,和Dio的一切真的都徹底結束了。』
Jonathan想。然後字句流過思緒,傳到迪奧的“意識”中。
再然後,在Jonathan徹底陷入昏迷的同時,在JOJO極其虛脫的狀態下,迪奧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從他無法觸及的深處傳了過來。
而“JOJO與他迪奧”的聯繫也從此斷在了這裡。
從那以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迪奧沒有再作過任何“身為Jonathan”的夢。
*
……本來很期待能寫到這裡,但為什麼真正開始時覺得卡到崩潰呢。
寫得異常卡但還是要許願一下看起來不要太悲劇&邏輯不要太跳…………希望不要orz果然現實很忙時不適合硬寫文XD
本來想加一段小教主檢視自己對Dio的恩怨情仇(?)的……但實在找不到地方插進去XDDDD(語感大概完全死掉的狀態)如果辦得到的話,等忙完稍微恢復一點(?)後會想辦法放在下篇的,畢竟還挺想寫的www……雖然更想寫大教主(?)Dio視角的番外,但在連正文都沒完結前還是先當成夢想吧。
沒意外的話應該下篇完結,但還有很多東西沒交待所以……大概不是下篇大爆字不然就是再分一篇吧www
那麼最後謝謝點閱:)下次更新應該是八月中忙完以後了……希望能順利通過考試orz
10.
「……迪奧⋯⋯迪奧!……咳咳咳咳咳!」
「⋯⋯」
迪奧在心裡嘖了一聲,面無表情地將書扔到桌上;在走到床邊後,他慢慢低下頭,對上達利歐那雙混濁的眼睛。
他跟達利歐的關係當然算不上好,至少,以“父子”的標準可以說是極其惡劣。從一段時間之前,迪奧就已經知道對方的身體狀況已經相當糟糕,到了『隨時死掉都不奇怪』這種苟延殘喘的地步;而別說『為此感到痛苦』了,這種認知甚至沒有對迪奧產生任何負擔。
對迪奧而言,它就是一種“正貼身發生卻事不關己”的狀態。確實,他會因為它日復一日的持續而隱約產生一種焦躁,卻也就只是『某種礙眼的玩意始終佔據在視線中』、這種程度的不悅而已;如果單論達利歐本身的話,他完全無法引起迪奧情緒的任何波動。
即使這傢伙是他的“父親”。
「……我快死了。」
啊,理所當然得一點都不讓人感到意外。迪奧想到。即使對方如此上氣不接下氣地粗喘著宣稱,他也沒有接話的打算。事實上,他心裡甚至還為達利歐這種裝模作樣的“刻意而為”感到困惑。
這明明是他們倆都心知肚明,並充分了解他遲早會發生的事,達利歐卻偏偏以這種強調般的誇張方式再刻意告訴了他一次。
這麼做有什麼用意?當然,絕不可能是『想得到親愛兒子的眼淚』這種可笑的原因。迪奧為這個不好笑的“玩笑”扯了下嘴角,在心裡暗自盤算起來。同時,達利歐也開始了他的敘述;拜不斷引起的喘息咳嗽所賜,惹人厭惡的聲線被切得格外斷續。
最開始時,迪奧完全沒有將這場『達利歐臨死前最後一次的談話』放在眼裡,不止沒有專注其上的打算,也不覺得它的存在會影響到他;因此對於糊成一團的句子,他完全沒有除了煩躁外的其他感想。
但這並沒有持續太久。隨著達利歐拿出一封信,在它被遞到迪奧眼前後,少年的眼神一下子不對勁了起來。
「……!」
「我死後,你拿著這封信去找這個人!」
在迪奧碰到信封的瞬間,少年的手指一下子攥緊了,過大的力道在信封上留下明顯的摺痕。他悶不吭聲地低下頭,慢慢移開蓋住字跡的手指,在喬治‧喬斯達先生的字樣映入眼中瞬間,迪奧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他慢慢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很快恢復了原先的面無表情。或許是因為狀似如常的表現,達利歐完全沒有察覺他獨生子的反常,他只是邊不斷咳嗽、邊艱難地繼續著臨死前的敘述。
「迪奧,我死了之後,你要去喬斯達家!」達利歐宣布。當他吐出喬斯達家的字眼時,迪奧突然產生一種十分荒謬的感覺。
Joestar家,與他迪奧‧布朗度;即使是當初在那個夢中世界裡、Dio Brando作為Jonathan的義兄弟參與他的生活時,迪奧仍將這兩者劃分成截然不同的領域。就像他一直以來認知的,那位JOJO與他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
然而現在,“連繫”卻隨著達利歐即將面臨的去世展現在他眼前,毫無預兆卻極其自然;甚至,那還不是其他,而是“那封信”,當時迫使Dio在Jonathan面前逐漸剝落、直到最後毫無保留展現一切惡意的導火線。
在夢中世界裡,由於它的出現,Jonathan第一次清楚意識到那些始終被他下意識忽略掉的“不對勁”,然後親手將Dio送進了地獄;同時,“作為Jonathan”的他也昏倒在被大火吞噬殆盡的Joestar宅前。
從那之後過了整整半年,迪奧再也不曾作過身為Jonathan的任何夢;相反地,當初還不時會夢到Joestar家時、那個『在夢裡雖然清楚記得一切,但只要一醒過來,屬於那邊的一切便會被濃縮成十分概略的大綱』的詭異限制卻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式微”起來。在半年後的現在,身為JOJO生活的記憶已經清晰烙入腦中,和貧民窟中的迪奧的一切作為對比極大的反差同時並存。
或許是因為當初、在還會夢到另外那個世界的當時便已多少受到了Jonathan的個性影響,即使發現那份“不是迪奧”的記憶似乎遠比他想像中還要重要,迪奧也沒有因此產生極度抗拒的反應,即使他曾以為自己絕不可能接受這種“全盤否定他過去的羞辱”。
他動動手指,緩慢擦過粗糙的紙張表面;在碰觸到喬斯達的姓氏字樣時,寫在信紙上、被完好封裝在裡頭的句子一下子閃了過去。
『病名我不清楚,但「心絞痛」、「手指腫脹」、「咳嗽」等症狀一直好不了。』
『想請求您照顧我的兒子。』
“少年迪奧”當然不可能看過信件的內容,但這幾個句子卻曾像惡魔的低語般不斷盤旋在Jonathan耳邊,做為“親身經歷者”的他因而清楚記住了裡頭的敘述;不只如此,甚至就連當年、Dario Brando留在七年前的信紙上的筆跡位置,都深刻映在腦中。
達利歐居然會給他這個。迪奧抿抿嘴,不只出於『達利歐這種人居然也會為他安排退路』的驚訝,還有與那個……夢裡世界的高度重疊。
雖然表面上相當鎮定,那顆難得收過達利歐稱讚(當然,他一點都不為此高興。)的聰明頭腦卻飛快運轉了起來。迪奧不著痕跡地瞥了還在大肆談論的男人一眼,同時迅速回想起在這段時間裡,那些導致對方逐漸衰弱下來的症狀。
心絞痛、手指腫脹、咳嗽……迪奧抿起嘴唇,在心裡無聲地重覆。
他迪奧與“JOJO的義兄弟Dio”不是同樣的存在,從還做著那些夢時迪奧便清楚地知道這點,而在那個世界單方面切斷與他之間的連結後,隨著夢裡的情節逐漸清晰,這種認知也慢慢變成了確切的肯定。
即使極度相似,但在他迪奧沒有做出那傢伙曾做過的某些事,例如找上什麼東洋藥商、企圖奪走達利歐的生命,的那瞬間開始,他們的軌跡就已經注定不會完全重疊了。
就算這些當初用來釐清的句子複雜饒口得簡直像是出自什麼偉大人物、而非一個生活在貧民窟裡的小鬼思路,它們仍幫助迪奧徹底分割了“那邊”與現實世界。
它們是截然不同的兩面,至少在迪奧的認知裡如此。因此即便毫無防備地撞見這種高度的“巧合”,他也沒有因而產生出什麼荒謬的推測。
例如『自己那些夢其實是某種未來預言』之類的。
但就算藉由某些“不同”知道Jonathan與Dio經歷的、並不就理所當然代表了他迪奧的“未來”,出於對“那個世界”及Jonathan的……重視(即使不情願,迪奧仍不想一昧無視事實否認這點)。達利歐過世之後,迪奧考慮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將那封信的存在視為偶然。
他窩在這間『見證了目前為止少年迪奧的一切』的小房子裡,依照“Jonathan對他那位貴族父親的認識”再另外寫了封信,將它與達利歐的親筆信放在一起,一併寄往即將成為他住所的喬斯達家,同時開始著手於前往的準備。
※
在發現自己似乎再也不會做“那個系列”的夢之後,最開始,迪奧曾有一段時間陷入一種不自然的狀態。
倒不是說他想讓Jonathan的一切顯得“對他迪奧有多麼重要”,而是在乍然失去一個習慣、而那習慣所造就的“回憶”還無視他本人的意願逐漸清晰起來的磨合中產生的自然反應。
在那個時候,為了盡快調合遠比想像中劇烈許多的落差感,迪奧遵循了『想解決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找到它的起因』的邏輯,猜測自己『之所以再也不曾做夢』的原因。
當然從“夢境本身就隨機得毫無意義”的觀點,這種“相當不迪奧”的舉動無疑十分愚蠢;但在已如此長時間地“擁有那種生活”後,既然它早就被他劃為“自己的東西”,迪奧當然再怎樣都無法接受這個不顧他本人意願、逕自介入他人生的世界就像最初那樣莫名其妙地消逝無蹤。
就算最開始時不是自願經歷這種事,也不代表JOJO那個蠢貨和他該死的世界就能這樣把我迪奧耍著玩。當時他咬牙切齒地想,同時也不忘迅速確認著少年迪奧的現實生活中是否出現了任何足以造成這種變化的原因。接著,在反覆思考幾次後,迪奧終於將結論落指向他最後一個關於那個世界的夢上。
Jonathan察覺了Dio的“真面目”,並與他的義兄弟徹底決裂。雖然對於迪奧而言,那個Dio與他不是同個人,但如果真要說某件事情導致了聯繫乍然中斷,那場燒掉Joestar家的大火與同屬屋裡屋外那兩人的結局無疑是很可能的方向。
……很可能他們同時死在了那場大火中,又或者,只有JOJO那蠢貨沒有活下來。總之因為他的喪命,所以他迪奧再也沒有到那邊過。
Jonathan的死去。當這個猜測第一次閃進腦中的時候,迪奧記得自己整個人都愣住了,嗡的一聲,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陌生衝擊感一下湧進他的腦袋。
但迪奧的理智卻沒有因此被完全剝奪;相反地,它飛速運轉了起來,在他腦中飛快進行對應事實的涵攝。
JOJO和Dio……至少,做為人類的Dio都在當時丟了命,他因而無法藉由已經不在那個世界的人到那邊去。
聽起來非常合理。迪奧扯扯嘴角,在心裡無聲總結。於是,在確定再也找不出比它更恰當的假設後,他決定就此將它當成一個無法得證的事實,然後藉由時間慢慢削減它對“迪奧”的影響。
然而“事實”卻被打破了,在暌違半年後的現在、他迪奧坐在前往喬斯達家的馬車上時。
當他艱難地睜開眼,並在一片劇痛的模糊中看見安靜微笑的女性時,迪奧完全判斷不出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一瞬間,湧入鼻腔的刺鼻藥水味甚至使他直覺式閃過『在趕路途中發生意外後被送到醫院』的猜測。
然而在迪奧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前,床邊的女性便彎身靠了過來,擔憂的語氣裡保含關懷:
「他醒過來了。」她以一種盡力平靜的激動說。隨著距離的縮短,似曾相識的久違熟悉開始模糊浮現。接著在幾秒鐘後,他意識到Erina Pendleton這個名字閃過腦中;再接著,隨著“自己”受損嚴重的、屬於青年的手臂出現在視線中,正身為Jonathan Joestar的認知突然再鮮明不過湧了上來。
……這代表了什麼?很明顯,代表當初他所認知的“事實”出現了錯誤。JOJO命大地活了下來,被那個叫Speedwagon的傢伙送進了醫院;相反地,Dio則死在了那場大火中,至少與Dio對峙的Jonathan本人這麼認為。
……然後呢?是什麼讓在他即將抵達喬斯達家前的最後這段路上得到久違的“後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對他迪奧而言,這些又代表了什麼?即使身體每吋都痛得像才剛被扔進火爐裡燒烤過般,迪奧還是無法不去思考這些問題。
無論如何,至少有件事情是肯定的。拜這次的夢境所賜,這讓他再次確信了這個世界與他即將前往的喬斯達家間存在某種關係。迪奧想。腦中迅速掠過了被他妥善放在行李中、那位喬治‧喬斯達先生的回信,以及在其中被提及的喬納森‧喬斯達,然後他眨眨眼,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世界。
再怎麼說,在這裡的他是JOJO。
迪奧深深看了眼正在眼前對他微笑的女性,接著他順從了Jonathan疲累得已經沒有任何考慮餘地的意願,慢慢朝重逢的少女露出一個微笑。
「妳長大了……Erina。」
11
Jonathan將Dio緊緊壓進懷裡,在熱得像是下秒就會直接沸騰起來的高溫之中慢慢勾起了嘴角。
JOJO這個蠢貨,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笑,迪奧認真地想。就像他直到最後也都以為這陣平靜的解脫感是源於他對Dio突然產生的所謂“奇妙友情”。
夢中這一個多月裡,Jonathan所經歷的一切毫不現實、卻精采得遠超想像,甚至比擬史詩等級的英雄傳說也毫不遜色,簡直像是想將他過去近20年來平靜安穩得乏善可陳的人生裡欠缺的曲折起伏一次性補滿般。
他在路邊遇到一個倘若是迪奧絕不會輕易相信的詭異男人,從對方身上學會被稱作波紋氣功的呼吸方式,得到與非人的吸血鬼相互抗衡的強大力量,然後他踏上消滅Dio、身負重任拯救世界的旅程。
一切迅速卻自然地發生。尤其在Jonathan對他的“命運”表現出毫不猶豫的義無反顧後。
所以他成功地走到了這裡,同時逼迫Dio那個傢伙和他一起走到這裡。迪奧聽著Dio那些氣急敗壞的咆哮嚷嚷,在心裡做出結論。在這世界裡和Jonathan“單方面相處”的這八年讓他奇異地不太為這個結果感到意外。或許自從當年、JOJO為了Erina而第一次揮拳揍了Dio開始,他就已經隱約察覺到那股安靜蟄伏卻不容小趨的恐怖爆發力了。
從身體裡的某個角落傳出一聲清脆的碎裂,就像已持續很久的什麼終於完全斷掉了一般。
迪奧掃了他們一眼, Jonathan已經完全停止了動作,但他的指尖仍然死死扣著懷裡的吸血鬼。在一陣詭異的寂靜後,Dio似乎開始察覺到了什麼。金色頭顱的眼睛慢慢瞠大,最後,從他嘴中流出一串含混不輕的咕噥。
……蠢貨,兩個都是,到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即使迪奧承認無論是以這段無疾而終的雙向暗戀、或者隨著事情發展越趨複雜的關係而言,現在無疑都是一個最合適的了斷,這仍然無法掩蓋掉這兩個傢伙折騰對方半天卻甚至連自己情感都沒搞清楚的愚蠢度。
經過整整半年、甚至他都已經決定要儘快忘記這個世界後,迪奧才終於親眼見證了JOJO和Dio最後的結局。然而他不但不知道自己該對這個結果做何感想,也不想針對自己無話可說的煩躁感發表任何評論。
即使對那兩人而言再適合不過。
※
迪奧曾經以為自己和這世界的“連繫”會隨著Jonathan的死去而徹底斷裂。
當然,從『迪奧一直以來都以Jonathan這個角色的身分生活在這裡』這點看來,他會做出這種假設無異十分正常,畢竟這理所當然得簡直是種常識,讓人完全沒想過還會有別種可能。
然而眼下,當“別種可能”真的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時,比起應該產生的錯愕,迪奧卻只有一種想翻白眼的無奈感覺。
在Jonathan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每當迪奧一來到這邊便始終存在於他與對方的某種連結突然一下子碎裂了;緊接著,隨著連繫的消失,迪奧也發現“自己”正在脫離青年的身體。
那個過程相當短暫,卻微妙得完全無法以言語形容;接著,在成功分離出來後,他以這種類似於靈魂般的存在型態慢慢蹲了下來,伸出屬於少年迪奧的手,出於連他本人也無法解釋的原因慢慢靠向那具還死死抱著Dio的身體。
然而在他甚至還沒有完全挨近前,右肩膀上便傳來了一陣力道。被毫無預警地觸碰,迪奧僵硬一下,連忙轉過頭去。
有鑒於這些年來始終在完美“扮演”著Jonathan,迪奧完全不認為這個世界裡會有哪個人知道他的存在,就更不用說觸碰到“現在這種型態”的他了。相較於這個直接的問題,『某個傢伙不經過他同意觸碰他』什麼反而都只是小事。
就著半俯視的姿勢,迪奧轉過了身。一個人……或者,一個青年模樣、與現在的他一模一樣,類似靈魂般的存在站在他的身後。
迪奧直起身體轉過來,瞇眼仔細打量著眼前高大的青年。他有一張和下面那個還摟著Dio不放的傢伙完全一樣的臉;並且不僅外表,從站立的姿勢、臉上的表情到一些微小的習慣,眼前這個人……或意志、靈魂,不論什麼。他看起來完全就是Jonathan,從頭到尾都給了人一種“相當JOJO”的感覺。
雖然不記得自己在做為Jonathan的那幾年間曾認真打量過對方的容貌,但迪奧當然曉得Jonathan的長相。
湖泊、玻璃、鏡子或者其他什麼別的。在這個世界裡,他在這裡生活時,以Jonathan的身分從少年成長成青年;即便無論是“原主本人”或者他迪奧,在成長過程中都不是會太頻繁關注Jonathan外貌的類型(事實上,他更多時候都在看著他的義兄弟Dio)。數不清次數的不經意的反射間,不論它們各自是局部或整個臉孔、清楚或者模糊,相加的累積仍成功讓迪奧清楚記住了那張臉,以及它在時間流逝下逐漸產生的變化。
但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各種意義上,這次才是JOJO和他迪奧的初次見面。
而不只是他單方面的認知。
「……那麼,就是你嗎,Jonathan Joestar?」迪奧抬起下巴,故作漫不經心地開始他的明知故問。他的語尾微微揚起,就像任何一個人在扔出問句時會說的那樣。
捕捉到他的故意,青年彎下高大的身體;在對上那雙綠色眼睛的同時,迪奧看見對方有些無奈地微笑了起來: 「……你好,迪奧。」
Jonathan說。或許是因為知道迪奧不會喜歡,他並沒有搬出他……或者說,他們,小時候曾努力特訓正式禮節的成果,只是在迪奧的冷哼中侷促地搔了搔頭。
「無論怎麼說,我得謝謝你在這兒看到了最後,雖然你似乎不是自願的。」
「我突然覺得你其實沒有我想像得那麼愚蠢,JOJO;至少,在擁有自知之明這點上。」
迪奧翻了個白眼,流暢無比地說。在當年,被JOJO幹出的各種蠢事氣得七竅生煙的時候,他也曾無數次在心裡這麼做過;然而當Jonathan真的站在他的面前,這反而讓他產生一種相當詭異的感覺。
對迪奧來說,比起一個“人”,一直以來Jonathan在他眼裡的定位或許更像是一種……維持夢境世界所需的既定角色。
這是他迪奧使用的身分。他始終這麼認為。即使從很早以前他就知道JOJO本人同樣擁有自己的“意志”,它也不過只是『在這個世界裡限制他迪奧,順帶惹毛他』的存在而已。
然而現在,自己無比熟悉(並且相當看不順眼)的傢伙卻突然站到了自己面前,甚至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這種感覺實在太過詭異,簡直像是……枕邊故事的角色某天突然具現化在你面前一樣。
迪奧皺起眉頭。為了壓抑這種奇怪的感覺,他決定藉由交談來轉移注意力。而事實上,也不全然只是為了話題而已,既然Jonathan真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當然有非問清楚不可的事。
「所以,」在思考一會兒後,他慢慢地問,「這到底是什麼?一段……以你們做為主角的劇本?」
問題相當模糊,但Jonathan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青年想了一會兒,然後朝他點了點頭。
「以廣義定義來說確實如此,」Jonathan看了看四周,在目光落到抱緊Dio的、他的身體上時,他的眼神一下子被悲傷軟化下來。「這裡是……以我的記憶做為基礎的世界。」
他說明,「儘管因為你的參與而在細節上有些不同,大方向與結果仍然沒有改變。當初,這些確實曾經發生在我和Dio之間。」
「……也就是說,這是真實發生的事?」迪奧頓了一下,在還來不及制止自己前,問句就自然地衝口而出。「你和……那個傢伙,」
他不自然地停頓幾秒。即使不覺得Dio和自己是同一個人,說出他名字的感覺還是相當詭異。「你們經歷過的這些事情,未來也會發生在我迪奧身上?」
「……不,我想不會的。」不出迪奧所料,Jonathan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慢慢搖了搖頭。「對你來說,一切都還只是完全未知的事,迪奧。現在你甚至還沒有見到……喬納森,」
他同樣也卡了一下,「……唔,這種感覺確實很詭異,」
Jonathan低聲咕噥(而迪奧在旁邊冷哼了聲),「而未來發生的事情將取決於你們。在事情真正發生前,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麼樣子。」
「……你聽起來簡直像個哲學家,JOJO,而不是什麼著迷於研究面具的考古學者。」迪奧抬起頭,毫無褒獎意味地評論。他的語氣裡充滿不加掩飾的嫌棄,但這卻讓Jonathan微笑了起來。
「雖然,在你醒過來後就會忘記關於這世界的所有事情……你知道,我可不能讓你帶著這些記憶去見喬納森;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這都是一種不公平,」
Jonathan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迪奧。那和存在他記憶裡、初次見面的Dio如此相似,卻在細節處有著微妙的不同。
或許這些差異會將他們導向截然不同的未來。Jonathan衷心地如此希望。
「仍然希望你將來不會對石假面產生任何興趣,迪奧。」他輕聲說,同時對上迪奧不閃不避的金色瞳孔。
「……放心吧,我迪奧對重蹈覆轍可沒有任何興趣,特別,還是你們兩個蠢貨的。」
看著Jonathan因為他毫不客氣的實話露出苦笑,迪奧將手環到胸前,不冷不熱地說。
「……總覺得有點意外。」Jonathan摸摸鼻子,「我也就算了,真沒想到Dio也會收到一樣的評價。」
不知道為什麼,除了他理解到的那些外,他總覺得迪奧的話裡似乎還有什麼別的含意。
「到了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開外,甚至連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不是蠢貨是什麼。」迪奧聳聳肩,看向眼前的青年。「相較之下,你至少還發現了自己一直想和他做“朋友”的事。」
「確實,」Jonathan眨眨眼,慢慢地點了下頭。儘管他不太明白迪奧在朋友上特別加上重音的刻意,在生命的最後時、突然流過他心裡的那道柔軟還是讓他相當印象深刻。
「七年的相處裡,我始終沒有真正相信過Dio。當然後來證明這樣是正確的,這個發現仍然讓我相當難過;到了最後、連對他隱瞞都已經不再具有任何意義時,我才發現我確實一直想和他做朋友。」
他說,在迪奧逐漸微妙起來的神色裡慢慢勾起嘴角,「儘管再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答案,但如果他願意接受我的友情,我相信我會非常高興。」
「……我收回前面說你沒有我想像得這麼愚蠢的那句,JOJO。事實上,你蠢得簡直完全超過我的想像。」
「……啊?」
12.
「你就是迪奧‧布朗度嗎?」
眼前的少年一面問,一面朝他伸出手。他身上穿著迪奧從沒碰過的合身衣物,臉上掛著一種天真愚蠢、卻微妙不討人厭的笑容。
迪奧挑起一條眉毛。事實上,他的狀況並不太好,從在前往這裡的馬車上醒過來後,腦子就像曾被攪得一團混亂般地脹痛。
但即使如此,最可能對上對方身分的名字還是立刻從記憶裡跳了出來。就像他從很久以前就曉得這個名字般。
「……那麼你就是喬納森‧喬斯達?」迪奧反問,決定將這種莫名的熟悉歸咎於他讀過太多次的、喬斯達爵士的回信之上。
或許是被事先記住名字的喜悅,又或者是因為他的語氣平穩又不帶疏離,喬納森立刻變得更加興奮了些。他朝迪奧眨眨眼,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親近。
「啊,大家都叫我JOJO。」
「和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好的朋友。」
聽著Jonathan的宣稱,迪奧的視線在奔跑到他們眼前的狗兒與立刻摟住牠的少年之間來回了一會兒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狗,之前更是只要見到就想踹上幾腳的深刻厭惡,雖然從大約兩年之前,這種惡感已經出於他不知道的原因、開始莫名其妙地逐漸削減,距離喜歡卻還有相當大的距離,就更別說是主動親近了。
話說回來,兩年多前,自己開始逐漸戒除踢狗的習慣好像也是當時發生的事。迪奧在心裡回想。當時是為什麼呢?似乎是因為那條狗難得沒讓自己湧起想發洩暴戾的慾望。印象裡,牠長的和眼前正衝著他搖尾巴的傢伙有點像,都是白底摻著黑斑……
「……迪、迪奧?」
或許是因為他沉默的有些久,喬納森帶點遲疑的叫喚從身旁響了起來。帶著疑惑的少年聲線讓迪奧迅速回過了神。他眨眨眼,對上喬納森有些擔憂的視線。
「你還好、」
「我迪奧得事先聲明,我其實不太喜歡狗。」迪奧清清喉嚨,坦白地打斷對方的問候句。
「……唔,哦。那……」
聽見他說的話後,喬納森撫摸狗兒腦袋的手立刻僵硬了起來。他啊啊唔唔了幾秒,卻始終沒有吐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不知所措裡帶著一些委屈的聲音讓迪奧湧起一種翻白眼的衝動,然而同時,一種似曾相識、久違得恍如隔世的奇異熟悉也慢慢湧了上來。他在心裡深吸口氣,試探性地伸出手,以指尖迅速戳了下整隻被喬納森抱在懷中的狗兒。
「……不過,如果是這傢伙的話,我迪奧或許可以勉強試著接受看看。」
「……對了,JOJO,你剛剛說牠叫什麼?」
「啊,牠的名字是達尼。」
Fin.
收得有點潦草但總算成功寫完了,有點感動XD雖然前前後後總共拖了九個月還是有點崩潰……構想明明很簡單但不知道為何寫超久的XDDDD(接下來根本可以直接開寫明年207祭的概念)
中間掙扎了一下該不該讓小教主留著一切的記憶。本來是希望教主在馬車上看完最後一段(?)然後一下車遇到小Jona的,不過後來還是想讓一切停在最開始(?),就wwww而且如果最開始就對教主劇透(?)他後來會喜歡上人家好像也不太好…(ry(不是)
至於讓小教主遇到大Jona這個就完全只是意外了,本來完全沒考慮過要這樣做XD但果然每次寫著寫著故事都會超過自己掌控……orz最開始時想寫的其實是原作線的感情,但可能是寫法選擇錯誤的關係,整個被切得超碎的XD覺得這點很可惜(不忍說後來CP的Tag標得超心虛www);不過以目前的功力要寫出自己滿意的JD果然還是太難了吧XDDD只好繼續祈禱下一篇會更好。
填完這篇以後手上的坑就只剩下Falling了,明明是最早開始卻寫到今天還沒完的一篇……希望今年能順利寫完。雖然想想每年年尾好像都會忙到爆炸www
最後謝謝點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