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JD。
大概是一個麵包店店長想對一個巧克力店店長債務不履行,但最後沒有成功的故事(?)
現代偏半架空?沒特別去想背景是在哪個國家,但文中用了美國的法律及升學制度XD…就請當作架空世界看吧。
基本上通篇有病,無論文句或劇情都是。
注意:神大量OOC/邏輯是零/完全在亂寫跟抒發用所以通篇很跳/超級雷。(←沒有開玩笑)
除了JD以外沒有出現其他名字,但有偷偷帶了一點私心><
前後文風嚴重不一。
可以接受的話還請往下w
Contract.
1.
在迪奧眼裡,腦衝這種貧弱的詞彙與他之間的距離遠比所謂八輩子要長得許多,至少(在他個人的認知裡),自己做事向來縝密細心,即便已經認定目標也不會急著立刻行動,而是在耐著性子制定出一套(依然是在他個人認知裡)完美到挑不出漏洞的計畫後,才會真正著手實施。
因此最初,當他剛完成JD學位、並且成功考上bar的那年,包括迪奧本人在內,所有人都覺得他要不再往上讀個SJD(*)、要不憑藉這三年專攻的稅法及契約法做個in house,再不然在為將來鋪路的考量下想辦法撈個Law clerk,總之以他在學期間的優異表現,根本不愁會沒有出路。
誰也沒想到,當初意氣風發的他居然會在偶然路過這附近時,恰巧看上那塊空店面與豎在一旁的出售木牌,接著便鬼使神差地砸下就學期間憑著接案子辛苦存下的大半積蓄。
再然後,他就這樣在這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張羅起他的麵包店。
這嚴重不對的畫風深深震驚了成天環繞在他生活圈的一干人等(哦,好吧,或許數量其實沒有到達一干人那樣的程度。)。不說系上那個崇拜他到連他影子都不敢踩上的小學弟,就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好朋友的神學院青年,在聽到這個決定時也露出一付活像聽到他弟終於願意和他和好般的呆愣表情,含在他嘴裡的櫻桃差點沒滾了出來。
但即便坐在身旁、大概會是他一生(唯一一個)小伙伴的青年已經開始默默念起數字,從2數到23再到233乃至2333,已決定下來的事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秉持著避免夜長夢多的積極精神,在迪奧就幾點重要事項與賣家進行討論,且象徵性地在價錢上進行一番討價還價後,雙方便迅速地在最基礎的方面達成愉快的共識。等到迪奧再看上最後一次屋後,買賣契約便會正式簽訂。──拜JD的三年訓練所賜,在仔細讀過主約及附約後,迪奧深信這會是筆絕對划算的買賣。
因此迪奧抱持著愉悅的心情,在將會是他事業起點的店面裡轉了轉,直到最終將腳步停在間隔開他與隔壁店面的那面“牆”上。
嚴格說來,這其實不能算作傳統意義上的牆,從它較正常牆面要薄上許多的厚度看來,顯然它並不是與這幢建築物同時誕生,而是賣方在事後才手動隔出來的。
對於此點,賣方早已不避諱地給出過解釋──原本這裡與隔壁同屬他所有,但在空間過大反而不利於售出的考量下,他把它們隔成兩間,作為不同物件分別出售。由於已經辦妥分割手續,因此並不會有與隔壁共有同塊土地或者建築的情形。
『當然,由於是事後砌出來的牆,隔音方面可能不會那麼良好;但請放心,從營業的性質來看,您的鄰居平常不會發出太大的噪音。如果您還是會介意的話,就價錢方面我們可以再做討論。』
從賣方再接下來所提供的資訊之中,迪奧得知隔壁是間主要販賣巧克力,附設紅茶的店面;由於店主最近出了遠門(『哦,聽說是去旅行了。』),還要一個多月左右才會回來。
……巧克力嗎。聽畢對方帶著十足誠意的介紹以後,迪奧默默盤算了起來。從目測來看,他這位鄰居所擁有的土地面積與他將買下的這裡相差不大,因此當然不可能做什麼太大規模的生產;說是巧克力專賣店,本質上大概也就是像他對自己店面的規劃般,有個一兩台機器,得以手動進行小量生產那樣的程度吧。
若真是如此,這點程度的噪音確實不足掛齒,畢竟他這邊也是類似性質,說不準自己這邊還會比隔壁要吵得多了。
況且巧克力店與麵包店,同為食品、卻又在作用上有著決定性不同,作為鄰居既不會搶掉彼此生意,很有可能還會產生交互相長的作用──至少,某個總是愛把他迪奧的事情記錄下來、此時正窩在電腦前把這篇紀錄打成字的神經病,在知道他迪奧的存在後可是天天喊著巧克力麵包大必須推,除此之外還會時不時再多捎個布丁回家的。
迅速梳理下腦中的思路,在認為這一切都在可接受範圍內後,迪奧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隨後便在契約書上俐落簽下自己的名字──當然,他完全接受了賣方的好意,憑藉此點在可操作的範圍內進可能地壓低了價錢。
再然後,他就一面抱著不甚在意的態度等著隔壁鄰居歸來,一面開始努力經營起自己白手起家後的第一份事業。
*SJD:或叫JSD,兩種簡稱都有XD但因為大家都懂ry(誰懂),所以選了前者寫www是美國法學博士的意思。
2.
然而在一個多月後的某天,當迪奧一如既往地準時打開店門,並看見沒意外的話大概就是他隔壁鄰居的鄰居先是明顯愣上一下,而後對他露出雖有些尷尬、卻依然陽光值滿點的笑容時,迪奧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啊……唔。」
「……」
但就在雙方都明顯認出對方、並擺出一臉『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卻沒人打算先行打破沉默的尷尬氛圍中,對方手上所纏的牽繩猛地動了一下,然後,站在喬納森‧喬斯達腳旁,明顯沒點過讀空氣技能的狗兒便熱情地朝他撲了過來。
「……!」
在奮力抵抗撲過來的狗兒未果後,維持著被撲倒壓在地上的姿勢,迪奧一面狠瞪著眼前那個只顧愣在一旁,居然連伸手拉他迪奧一把都不肯的傢伙,一面以極厭惡的表情盡可能避開那根似乎打算舔上他臉頰的舌頭。
迪奧‧布朗度是在仍在求學的大學時期時,狠狠將喬納森‧喬斯達的名字刻入自己腦袋的。──當然,這種深刻明顯是種負面情緒,至少,它與任何一見鍾情或互相吸引之類的形容完全勾不上任何邊。
雖然不同校系,但他倆卻同屬於橄欖球隊中的一員。當然,在橄欖球根本幾乎等同國民運動的背景下,這種相遇完全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然而他們始終無法對到任何電波。至少在迪奧眼裡,他橫看豎看都覺得這傢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讓人特討厭的氣質。
不幸的是,雖然迪奧怎麼看怎麼覺得這貨與他根本八字不合,但在橄欖球隊的練習十分吃緊、且無論哪方都沒產生任何退隊想法下,也就自然造就出隊裡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相處時間極多的狀況了。
雖然在有必要的前提之下,迪奧向來會將自己的人際關係處理得相當良好(至少在他的認知裡是這樣),但在本質上,迪奧卻向來沒有委屈自己的習慣,因此在意識到他對對方的厭惡似乎沒有任何趨緩的情況後,他便也沒刻意去克制過自己對喬納森的惡劣態度。
當然他看得出充填滿喬納森眼裡的莫名奇妙與隱約委屈,也當然,之後對方開始盡量避開他的發展更不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但在迪奧始終沒給出任何解釋的情況下,一個晃眼,在雙方不約而同地將對方視為一個陌生人來相處的情況下,他們的大學生活也就這麼過去了。
再然後喬納森順利從考古系畢業(這在迪奧看來簡直就是個奇蹟)離開了校園,迪奧則順利得到JD資格,在校園裡又再多待了三年。
從喬納森畢業的那天,直到今天為止,他們從來沒有再見過面。
雖然迪奧始終覺得,大學時期時他對喬納森的那份厭惡根本完全毫無來由,但在那條該死的狗撲到他的身上,而且那根黏呼呼的舌頭似乎還打算舔上他臉頰的時候,在盡自己最大努力閃避開的同時,迪奧腦中也突然閃過一個極模糊的記憶細節。
……他終於想起自己當初會討厭他的原因了。
不就是因為第一次見面那天,這貨手上也他媽的牽著這條狗的關係嗎。
3.
然而不論迪奧有多麼討厭在他隔壁開店的鄰居以及他家的狗,既然店都開了,日子總得繼續過下去。──畢竟當初在他眼裡完美無缺的附約中,可一點沒提到萬一對鄰居心生不滿時該怎麼處理之類的事。
雖然不是沒有想過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但再怎麼說土地啦房屋什麼的總是不動產,成天買來賣去的算什麼事。
況且,再怎麼說也該是JOJO遷就他迪奧才對啊。一面將對方昨天帶來、算是半成品的試作巧克力往嘴中塞(且同時不斷抱怨對方也未免太過嗜甜),迪奧一面在心裡很是不忿地這樣想著。要我迪奧為了區區JOJO退讓?就別說自己心裡怎麼想怎麼彆扭了,這種壓根不可能的事完全是在毀滅他的人設。
雖然那天,在喬納森總算瞧出他的窘境,出手順利將過於熱情的狗兒從他身上拉開後,在喬納森誠懇的道歉之下,迪奧總算是勉為其難地原諒了對方,並且順勢答應對方為了賠罪而提出的晚餐邀請。
拜此所賜,他倆之間的關係雖然依舊稱不上好,但至少,大學時期那種“將彼此當作陌生人”的相處方式沒有再發生在他們之間。
才不是退讓什麼的。某天,在差不多可以準備閉店的時間點,當迪奧第一次拉開店門,將明顯是為了敦親睦鄰這類理由而來、手上抓著一包巧克力與一袋茶葉的喬納森放進他的領域中時,他忍不住辯駁般地在心裡說服著自己。而是從以後的便利性等方面考量來看,無論自己願不願意,他迪奧都必須和這貨打好關係才行。
話說回來,還真不愧是笨蛋JOJO,事隔多年還是一樣這麼蠢,連他只是作戲的敷衍表現都看不出來嗎?
時光就在迪奧邊說服自己邊誹謗喬納森中不著痕跡地流逝了。
時值下午三點,午後的陽光穿透偌大的玻璃窗面,輕巧落在剛出爐不久、還散發著濃濃香味的麵包之上;這個時間點是一天當中,麵包第二次出爐的時候,同時通常也是隔壁家巧克力賣完的時候。過了這個時間,JOJO便會換下標示巧克力售價的招牌,將一家溢滿甜味的店面俐落轉成芳香遍佈的茶店。
哼,真是不務正業啊,笨蛋JOJO。一面忙碌地招呼衝著剛出爐麵包而來的客人,迪奧一面在心裡暗暗誹謗著。在他開小差的同時,叮鈴一聲,裝有玻璃風鈴的店門又再一次被開啓,再過不久就會畢業,十分崇拜他的小學弟走了進來。
從知道他在這邊經營店面後,學弟便時常(或有意或無意)路經這裡並且稍個麵包什麼的,因此一開始,迪奧並不為對方的到來感到意外,然而在再過上一會兒,其他顧客紛紛離去後,迪奧才從學弟的寒暄中得知對方的來意。
最近,位在JOJO和自己對面的那家酒吧老闆開始有想出售店面並且退休的打算,因此在得知這件事情後,他家學弟便動起把它頂讓下來的念頭。
照學弟的說法,當初想考bar只是因為想在畢業後到他迪奧的事務所工作的關係。既然他現在已經不會照著當初的人生規劃,那麼就此轉行似乎也是條可行的道路。
反正酒吧也是bar,不是嗎?迪奧想,於此同時望向他的學弟。只見學弟的眼神在他、以及正巧也在店裡串門的友人之間轉了數下,然後便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說在一切都順利成功以後,隨時歡迎他們過來玩,但要有可能會被灌得酩酊大醉的覺悟。
在學弟離開後,迪奧眨眨眼,將視線重新投到已成功成為神父的友人身上。不知是否錯覺,但他總有種剛剛學弟似乎一直有意無意瞟向對方的感覺。
然後他突然想起友人雖然不是不能碰酒,卻絕對嚴禁酗酒的那條戒律。
……多大仇啊。對上友人那雙向來悲天憫人的眼睛時,迪奧在裡頭清楚讀到這樣的訊息。
4.
那天晚上,在差不多可已準備打烊的那種時間點,喬納森拎著一包巧克力與一袋茶葉,熟門熟路地拉開隔壁麵包店的大門。
裡頭,迪奧的打烊工作顯然還沒有全部完成,只見他正狠狠皺著眉,以極大力氣擦拭已經空無一物的層架。察覺對方居然專心到連他進來也懶得瞥上一眼的不尋常,年輕的紳士頓上一下,先尋到定點放下手上東西,隨後便有些猶豫地走上前去。
「……迪奧?」
「……嘖。」
試探性的叫喚沒有讓喬納森得到任何有用的資訊,卻完全無礙於他看出迪奧此時的不對近。喬納森眨眨眼,向前伸手拿過那條被迪奧擰得有些不成形狀的布。
「讓我來試試吧。」喬納森說。他已經看到層架上頭那塊光看便顯得很頑固的汙漬。
「我可不需要你的幫助,JOJO。」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迪奧立即以一種惱怒的口吻如此回應。他一面拿過放在旁邊的除垢劑,一面試圖搶回那條抹布。
然而喬納森的存在之所以會令迪奧感到如此憤怒,事實上便是因為迪奧雖作為相處中較強勢的一方,但在某個十分微妙的平衡點上,他卻總是莫名奇妙地再怎樣都爭不過對方。
縱然他倆都沒有真正意識到這點,卻依然不妨礙它成為一項既定的事實。
最後喬納森成功以對迪奧還欠有人情,正好藉此償還此點勉強說服自稱完全不需任何幫助的對方。他拿著抹布,一面研究著那塊明顯的髒汙,一面張口說到。
「謝謝你上次的幫忙,迪奧。」
他說的是不久之前迪奧與他合訂了可可豆的事情。當時他急需訂購的數量沒有到達賣方出貨的最低標準,便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詢問了當時似乎在開發新產品的迪奧。那之後的發展令他們都相當滿意:他解決了原料缺乏的問題,迪奧則成功開發出目前店裡廣受好評的巧克力麵包。
「哼,別會錯意了,我迪奧可不是為了你。」
從將工作拱手讓人後便悠閒地站在一旁,迪奧將雙手環至胸前,撇嘴說到。隨後,他們的話題便被自然導致新產品開發的方面。
「對街開電動玩具店的那名少年今天來過,說是想找櫻桃巧克力。」手上一面施著力,喬納森一面轉頭,閒聊般地說到。經他這麼一講,迪奧便也想起今天下午確實透過透明的店門口看見他們話題裡的主角推開門,走進他隔壁的事情。
事實上,在這一年多(雖然沒有詳細描述,但他倆成為鄰居確實已經超過一年。)的時間裡,雖然迪奧宣稱他對此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但作為店面緊緊相依著的鄰居,自然不可避免會關注到對方的生活。就像迪奧相信喬納森肯定有注意到他的學弟與他的友人時常出現在附近一般,對於JOJO的那些常客,或多或少地,迪奧也在心中留下了概略的印象。
諸如附近某家專賣打火機、小刀這類玩意店面的青年老闆,某個時常跑到不遠處水族館溜搭後再順路繞過來、光看臉根本不知道是學生還是無業遊民的傢伙,諸如此類等族繁不及備載。
至於喬納森所提到的那位少年,則是屬於迪奧印象比較深刻的那種,甚至迪奧本人也曾與他有過短暫的交流。
「哼,可惜你那貧弱的店面似乎無法滿足對方需求啊JOJO。」
迪奧聳聳肩,不甚在意地這樣回應。作為對方的鄰居,他當然清楚知道對方販售的各項種類,就更別說那貨還時常帶著一堆開發中的半成品,在打烊後的時間點跑來找他串門了。
例如現在這種情況,很明顯就是那種經典的、“又做了什麼嘗試後打算來找他當免費試吃員提供意見”的畫風啊。
正當這種根本等同劇透的猜測閃過迪奧腦中時,喬納森也總算成功消滅掉那塊汙漬,只見他放下抹布抬起頭,如釋負重般地吐了口氣。
「是啊,所以今天打烊以後,就利用剩餘材料稍微做了一點嘗試。」一面順手替迪奧將抹布洗了擰乾,喬納森一面張口說到。在洗手並關上水龍頭後,他走回迪奧身邊,打開那袋散著濃厚巧克力味與隱約櫻桃味的小袋,露出一個幾乎等同於陽光代言人的柔軟笑容。
「呃,所以,幫我嘗試一下好嗎?」
4.5
直到迪奧意識到他應該按照原計劃,對“還只是試作”的櫻桃巧克力半成品露出不屑一顧的態度,而非做出一付活像是被喬納森(的手藝)徹底征服的愚蠢表情愣在原地時,坐在他對面的喬納森已經露出一付放心的神情,勾起嘴角露出他最討厭的那種柔軟笑容。
……搞什麼,不發一語所表達出的含意有很多種可能,說不準是被過於難以入口的奇妙味道給驚呆了呢?別給我擅自解讀成自己喜歡的意思啊。避開喬納森滿足得像是要溢出來般的笑容,迪奧在心裡暗暗誹謗著,但他卻也不願特意就此點去與喬納森進行爭辯(在他看來這完全是降低自己格調的行為);在短暫的遲疑後,迪奧眨眨眼,在刻意的算計下露出一個看似漫不經心的神情。
「……以你的貧弱的創造力而言,已經算是十分令人驚艷的結果了JOJO。」迪奧將雙手環至胸前,這樣說道。為了避免被對方察覺出他剛才的失態,迪奧刻意使用了一種平淡的語氣,但卻無法掩去他越漸加快的語速。「或許你可以開始考慮將它列入你的產品名單之中。」
「嗯。」這段日子的相處自然也讓喬納森多少摸清了一些迪奧的表達方式,雖然還是無法確切解讀出那種沒意外至少會拐上三個彎以上的話術,但透過逆向思考,以及“將那些帶有惡意字彙的句子去除、或索性將它們反過來想”一類方式,還是能夠做出一些最基本的處理。
在喬納森看來,迪奧那些(只有在面對他時才會毫不掩飾)的句子,從某種方面來說甚至可以算是一種經過加密的語言,而與迪奧相處的過程則是一種緩慢考究般的時間累積,使喬納森逐漸學會如何將它轉譯成正常的人類語言。
話再說回來,蒐集已徹底消失在現今世界的語言或符號,透過各種方式轉譯成得以解讀的字句,這也可以算是“在大眾定義裡的,考古學家某部分的工作”,不是嗎?這樣看來,自己在某方面或許意外地學以致用啊。看著迪奧一付仍將雙手還在胸前、絲毫沒有放開的打算,喬納森有些好笑的在心裡這樣想道。
「嗯,謝謝迪奧。」他說。毫不掩飾的直白道謝替他換來一聲不以為然的冷哼。
……是不是也該來開發一下櫻桃麵包呢。在喬納森的新產品剛上市不久後的某日下午,當迪奧透過偌大的玻璃落地窗,隱約瞧見經營電動玩具店的那個喬納森的常客、曾引起自己興趣的少年前來購買隔壁的新產品,並因而與JOJO相談甚歡後,如此想法便已隱約浮現在思緒之中;而在當天打烊後,照慣例前來串門的喬納森一臉新奇地擺弄著向少年借用的手上掌機、並試圖弄懂那個叫N○DS的玩意的操作方式後,一面果斷拒絕對方甚至想拉著他一同研究的行徑,迪奧一面冷哼了聲,在某種莫名使心情微妙不好的不快下加深了如此想法。
「……可是迪奧,印象中對方似乎不太喜歡你做的麵包?他上次試吃完後不是差點吐了嗎……」
「…………」
5.
無論這條世界線的背景在哪個國家,它都絕不是個會錯過情人節這種世界性節日的地方。
在牆上所掛的日曆仍標註著首月,連第二個月都尚未邁入的一月尾聲時,喬納森的店裡便已開始逐漸湧入大量的人潮。一名想給丈夫驚喜的女士,早在剛進入一月時便開始頻頻詢問喬納森是否會應景推出什麼特價優惠或限量商品;一位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向暗戀對象告白的女孩羞澀地跨進店裡,結結巴巴地以幾張皺巴巴的紙幣(看起來似乎存了很久)訂製她一眼看上的商品;數名少女結伴前來,一面分別挑選著要送共同對象的巧克力,一面以柔軟的語氣笑著談論那名在附近設有店面、專門販賣小刀與打火機一類玩藝的金髮青年。
至於對迪奧來說,這種節日除了炒作及增加商機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用處,且能影響他銷量的幅度也十分有限;因此看著喬納森一天比一天要好的生意,除了不以為然外也隱約有種堵得慌的煩躁感覺。──當然,那跟喬納森或巧克力等都完全沒有關係,只是跟JOJO相較之下,近期生意不理想得有些過份的不干罷了。至少,迪奧本人始終是這麼認為的。
今年的二月十四號正巧是個假日。
無論喬納森或者迪奧都沒有休店的打算,因此即便在這特殊的一日裡,全世界的情侶都像終於被放生般跑到大街上到處閃瞎別人,兩位店主還是安定地待在店裡,藉由阻絕室外氛圍的方式保護自己的眼睛。
……嘖,世上愚蠢的傢伙果然不少。站在店門口看著擠滿整條人行道的人潮,迪奧在心裡如此想著,隨後他挪開目光,將視線移至對街剛開幕不久的、學弟的酒吧上,門口同樣也擠滿不少看來似乎單身人士,排著隊準備參加兩個小時後、五點整正式開始的酒吧Party。
倒是意外地讓那傢伙得到一次好機會啊。如果這次活動成功,知名度想畢也會被順勢打響吧。在這種思路自然閃過腦海時,耳邊也傳來了自動門滑開的叮咚聲。迪奧頓了一下,隨後轉過頭去,身為店主的喬納森跟在最後兩名客人的身後走了出來。
「似乎是臨時被朋友慫恿去告白的樣子。」在迪奧身邊站定後,目送著兩名少女漸行漸遠的身影,喬納森勾起嘴角,以一種低沉且輕柔的語氣說道。
「……嘖。」迪奧聳聳肩,含糊地應了聲。說實話,他對於這種專屬少年少女們的青春戀愛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就像迪奧的此種反應完全不出意料之外般,喬納森眨了下眼,隨後輕輕笑出了聲,單純的愉悅裡並不含有任何嘲笑意味,卻仍讓迪奧感到相當不悅;他皺起眉,飛快轉過頭去,瞪向身旁只顧著笑的傢伙。「喂JOJO,你什麼意……」
然而他飽含憤怒的話語卻立即被對方的回應給阻斷了。
「唔,要吃吃看嗎?」喬納森說。他的手上拿著一份因應今年情人節而特別研發的巧克力。「別擔心,我特別調了成份,不會太甜的。」
察覺迪奧似乎愣了一下,他眨眨眼,連忙補充般地再度續道。
聽著喬納森那與說“今天天氣很好”一類句子絲毫無異的沉穩口氣,迪奧挑起眉,在既視感的帶領下輕易回想起一年前的今天。
當時他的麵包店才剛開幕不久,對喬納森還僅止於“大學時期那個牽了條笨狗讓他看不順眼,偏偏現在卻該死的是他鄰居的那貨”這樣的印象,且當時的喬納森也尚未養成“打烊後就往他這兒跑”這種明顯困擾到他的糟糕習慣,因此當時的迪奧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掉對方的好意;但現在……
……不,現在也沒什麼差別啊。仔細想想,他迪奧和JOJO天生不合可是打從一開始便被設定好的劇情,怎麼可能只因為一年多的相處而有什麼轉變。
在心裡狠狠誹謗了一下快要(或者根本已經)OOC的自己,迪奧張開口,在打算拒絕的同時鬆開環在胸前的雙手;但在他根本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前,一名似乎是客人的少年卻正巧走過了他們身邊,四周張望了下,而後在自動門滑開後邁步走入現在空無一人的巧克力專賣店。
「啊糟糕,剛才忘了撤換招牌了。」喬納森掏出隨身攜帶的懷錶看了一眼,隨後有些懊惱地這樣說道。現在已過了下午三點,除了他刻意留給迪奧的那份以外,店裡的巧克力也已全數售完;在送走剛才那兩名少女後,喬納森本來便已開始準備收拾,是因為正巧見到迪奧站在門外,才會索性暫停手邊工作,做出送客的舉動。
「那個……抱歉啊迪奧,我先處理一下,打烊完後再去找你。」
匆忙扔下這一句話後,喬納森將明顯經過細心包裝的盒子往迪奧仍空著的手上一塞,露出一個有些抱歉的笑容;因對方一連串動作而徹底愣住,導致無法立即反應過來的迪奧頓了頓,下意識地喔了聲,直到喬納森再微笑了下,隨後便快步走回隔壁的店內後,迪奧才終於重新回過了神。
「……」
搞什麼啊,一般來說巧克力賣完後不是會一秒轉職成紅茶店老闆嗎,結果那蠢貨居然打算就這麼打烊,說好的今天一整天都要留在店裡保護自己眼睛呢!
6.
直到手上抓著自己根本沒打算收下的禮物返回麵包店內,從隔壁鄰居居然打算拋下他(一個人先打烊)的震驚中回過神後,迪奧才終於意識到他根本完全搞錯應該震驚的方向。
……藉著應付客人來讓自己收下這玩意嗎。看著手中明顯經過細心包裝的食品,迪奧在心裡這樣想到。應該只是巧合吧,怎麼說那都是個完全沒點過讀臉技能的蠢貨,光憑那傢伙怎麼可能看穿他迪奧的心情,而且還設計出這種讓他不小心中計……一時大意就順手接過了的策略啊。
成功以“沒錯絕對只是個巧合”說服自己後,迪奧壓下莫名顯得有些微妙的心情,將巧克力隨手放至角落的圓桌上。在不知從何時開始,與喬納森逐漸養成每晚打烊後總會閒聊一下的習慣後,這裡就一直是他們習慣使用的場地。
與隔壁經營巧克力店的喬納森比起來,今日的生意實在稱不上好,然而與往常相較下卻顯得相當不錯,甚至還領先了平均日銷售量一定的幅度。
雖然不想承認這樣的成績與隔壁的傢伙有關,但無論再怎麼想,似乎也只能得出是湧入隔壁的人潮替他連帶帶來了買氣。
察覺心情似乎沒來由變得惡劣了起來,迪奧冷哼了聲,打開習慣放於櫃檯上的帳本,不忿地記起帳來。
喬納森來得比迪奧想像中還要晚上一點。
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看慣的高大身影推開玻璃門,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走至迪奧身邊時,嵌在牆上的鐘已盡忠職守地指至晚間七點多的位置,隨著太陽西落,整個城市也被籠罩於柔軟的夜幕之下。
「抱歉,來晚了。」喬納森這樣說,語句中飽含歉意,自然得就像下午那個過於臨時的約定並非出自他單方面的匆忙般。他在已坐定的迪奧面前停下腳步,勾起一個微笑。「和最後那位客人稍微聊了一下。」
「哦,又是什麼陷入人生迷惘期,急需心靈導師的小鬼嗎?」以一個挑眉表示自己有在聽對方說話,迪奧將雙手環至胸前,不冷不熱地這樣回話。
並不是想誇獎JOJO這傢伙,但在他一直以來的認知裡,或許是因為那傢伙天生自帶的滿點陽光值吧,喬納森笨拙歸笨拙,倒意外蠻適合擔任這種保母類型的角色。
「啊,機會難得,便邀請對方喝了杯茶。」在拉開椅子,在迪奧正對面坐定之後,喬納森搔了搔頭,自嘴角勾出一個十分符合今天節日的柔軟微笑。「做為交換,聽到了一個很棒的故事。」
喬納森花費了近一個小時在向迪奧闡述他口中的“很棒的故事”。
雖然就如不久前才敘述過的那樣,迪奧本身對於這種青澀又青春的情感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但在數度湧起想打斷喬納森的想法,卻因為各種微妙原因而始終未果的情況下,迪奧還是在喬納森的詳細敘述下弄懂一切的來龍去脈。
「……我迪奧可不知道,原來在背後議論別人的情感也是紳士會有的舉動呢,JOJO。」趕在這個話題即將結束前,迪奧環起雙手,向喬納森這樣說道;雖然語調是向來慣用的漫不經心,卻難得沒什麼諷刺的意味,反倒是意外及試探佔了比較多的成份。畢竟雖然(迪奧認為)自己根本無意去“關心”,但此舉不符那傢伙一直以來的畫風也是不爭的事實。
「唔,別擔心,是有經過對方同意的。」像是對迪奧會有這種疑問毫不意外般,喬納森輕啜了口已沖泡一定時間的紅茶,笑著如此回話。他本來似乎還打算再說些什麼,然而最終卻在話題的自然轉變下而未詳細說出徵得對方同意的過程。
……看來似乎是沒機會說了嗎。看著迪奧明顯已經偏到別的地方去的思緒,喬納森抿起唇,在心裡這樣想著。閃入腦中的句子一如既往地摻雜著無奈與好笑的情緒,卻似乎比平常要輕柔許多,溫暖地落在心中。
雖然從始至終都不認為這種節日與自己有關,人的本能卻似乎仍會因周圍氣氛的渲染,自然使自己的內心及思考方式都變得比平常更加柔軟啊。任憑莫名感性的想法流入思緒,喬納森抬頭望向坐在他正對面、正滔滔不絕說著某個話題的迪奧,緩慢勾起一個微笑。
「迪奧今天有打算提早打烊嗎?」他問。隨後便對上迪奧一付“你這蠢貨是腦子被門夾了嗎”的微妙表情。「我們或許可以考慮出去走走。」
「……在這種大街上人口與導盲犬的密度都是平常十數倍的時候?」迪奧挑起眉,這樣說道。無論JOJO的存在對他迪奧的人生帶來多大影響,盡可能遠離犬類(無論那是不是導盲犬)都是他迪奧堅定奉行的原則之一,再怎樣都沒得商量。
「唔,畢竟是偶爾一次……」
然而在連說服的話語都還沒完全道畢前,一直以來都嵌在他們頭頂上那塊天花板,始終盡忠職守地散發明亮光線的諸多日光燈卻在同時間驀地閃爍了下,然後在他倆不約而同抬頭向上望的同時又再迅速黯淡了下。
再然後,在他們依舊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得時候,數個日光燈機能同時停止,四周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先是因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愣了下,跟著喬納森側過頭,將視線投向正對大街的店門口方向。透過玻璃可以隱約看到,此種臨時狀況並非僅針對迪奧的店面而已,或許是區域內的供電出了什麼問題,總之在視野可見的範圍之中,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漆黑。
「……」
「……」
不用去看也知道迪奧此時的臉色絕對算不上好。在黑暗裡聽著對方逐漸顯得急促的呼息,喬納森在心裡這樣想著。
並非沒有準備備用電源,但即便使用,要等待電力重新恢復供應也非立即便能辦到的事。而為了僅剩兩小時便會打烊的零碎時間,特意啟用它來……與其說是等待客人上門倒不如說單純只是和JOJO邊聊邊耗時間,怎麼看都不像是他迪奧會做出的事。
絲毫沒發現自己其實早已做出「認真算下來,今天基本上完全是和喬納森一起度過的」這種“怎麼看都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迪奧微仰起頭,在心裡飛快地如此盤算。而在他做出提早打烊打算的同時,喬納森的聲音又再次從旁傳了過來;或許是因為身處黑暗中而誰也看不清誰的關係,迪奧總覺得與往常相較下,對方的聲音似乎顯得柔軟了許多。
「我想,或許我們可以考慮出去走走。」
7.End
他們隔著一條街,站在那家正舉辦著所謂“獨身Party”的酒吧門口,回頭看向各自店鋪的所在位置。
「“出去走走”,嗯?」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譏笑,迪奧挑起一條眉毛,仔細將不久前喬納森使用過的片語重覆一次。
「在我迪奧看來,我們完全只是從對面移動到這裡而已,JOJO。」
他以一種『這很顯而易見』的口吻陳述著。
「唔,」但就像是完全聽不出迪奧語氣中的譏諷般,喬納森眨眨眼,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但我們確實離開店裡了,不是嗎?說實話,平常可沒什麼機會。」
尤其還是跟迪奧一起。想起兩人之間不算愉快的過去,他聳肩,明智地決定吞下沒說出口的字句。
……就好像幾分鐘前催促他去拿大衣好快點出門的積極態度不是來自那個蠢貨一樣。
「……很好,顯然我們對於“出去走走”的定義有所不同。」
聽見喬納森過度理所當然的語調,迪奧翻翻眼睛,惱怒地噴了口氣。
(極其難得地,)他決定放棄與JOJO的爭執,但同時也在心裡不斷宣稱自己本來就沒對這個“和JOJO散步”的愚蠢念頭報有任何期待。
在喬納森柔軟得令人討厭的微笑中,迪奧精緻的面孔短暫地扭曲了下,隨後他清清喉嚨,花費數秒使自己重新恢復一貫自信的模樣。
「那麼?無論你是打算拉著我迪奧踏進去,或者乾脆回到屋裡結束我們這趟毫無意義的愚蠢步行,」迪奧說,在擺出一副從容表情的同時試圖將貼身長大衣再攏緊一些。「都請恕我看不出讓我們繼續傻站在這裡的必要。」
「唔?……啊,」被迪奧的聲音重新拉回現實,喬納森收回有些飄遠的思緒,在迪奧「收起你愚蠢的笑容JOJO」 的低聲嘀咕中輕笑出聲。「當然我們該進去。畢竟是“出來走走”,是嗎?」
沒等迪奧收回一貫的冷哼,喬納森將雙人份的門票錢交予門口侍者,隨後便拉過對方的手,在一聲不敢置信混合憤怒的「JOJO!」中再自然不過地拖著對方走進酒吧。
拉著喬納森進入室內不久,迪奧就察覺到有陣目光盯在他們身上。
雖然還未正式到達舞池邊緣,由於距離已經相當接近,增添效果用的各色閃光仍會不時落到他們身上,因此相對而言,可視度便也顯得黯淡許多。迪奧瞇起眼,以目光順著違和感的來源處探究,然後他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最好的朋友靠在不遠處的牆上。
青年靠在牆上打量著他們(他的視線幾乎都落在握在一起的手上,可惜迪奧並未發現),他的手裡拿著一支盛了八分滿的酒杯。意識到他們朝他投來的目光,對方笑了一下,向他們舉了下杯子。
「不用打聲招呼嗎?」在迪奧向對方輕揮下手的同時,出於禮貌,喬納森也朝那個方向簡單點了點頭;隨後他半側過臉,這樣詢問。
他可以感覺到迪奧沒有過去說話的意思。老實說,以迪奧和對方的要好度,這讓他有些驚訝。
「……不用。」迪奧沉默幾秒,然後撇撇嘴說,接著他發出了低聲的咕噥。「……真沒想到他會對這種活動感到有興趣。」
他的本意並不是讓喬納森聽見,自然也不會喬納森給予他什麼回覆;然而喬納森卻理所當然地接過了話題。
「是啊,有些意外;」然後他遲疑了一會,支吾了幾聲,才又再接著說到,「唔,那位……那位先生,」
雖然知道對方是迪奧的朋友,也知道對方常去找迪奧,但由於沒有正式打過照面,喬納森其實有些不曉得該如何稱呼他。「他飲酒的話,沒問題嗎?」
意外於聽見喬納森的回應,迪奧訝異地挑起一條眉毛;但不過幾秒,他便重新調整好表情。
「偶爾小酌並不會與他所懷抱的信仰衝突,要到酗酒的那種程度才會。」迪奧理所當然地說。做為對方的好友,這種程度的了解當然不在話下。「……當然,如果你是在問這個的話。」
他隨後又補上了這句,聽起來雖像詢問,語氣裡卻連最基本的確認意味都沒有。
當然,做為笨蛋JOJO的……無論什麼總之不是朋友,對方簡單的想法怎麼可能超出他的預料之外。
他們在舞池邊緣站了一會,隨後身為店主的學弟便走了過來。
除了驚喜外,學弟看著他們的眼神裡還帶著顯而易見的詫異;畢竟在剛確定要辦Party的當時,他便已經親自邀請過迪奧,只是當時迪奧出於不想因玩樂特地歇業而拒絕了邀約。
從結果上看來,或許還要感謝剛才突如其來的停電吧。年輕的店主想,同時不禁感到有些詭異的好笑。剛才的停電同樣對Party的流程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但出於謹慎,在活動正式開始前他便已經準備好備用電源,因此電力供應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整個派對也如他所策劃的那般順利舉行。
同時,由於電力的停止遍及了整個區域,倒有不少原先在街上四處晃蕩的傢伙順勢湧了進來。雖然來者大多成雙成對,乍看下似乎有點不符“獨身Party”的主旨,但本來,辦活動的主要目的只是在吵響知名度,也並未特別將這點當作宣傳或有什麼嚴格限制,而只是圖個同樂而已。
退一萬步講,學長今天也……嗯,也不是一個人來。再怎麼樣,自己總不可能把學長請出去吧。青年想。他抬起頭看了眼似乎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自在地站在舞池邊緣的迪奧,接著將目光轉向和學長牽著手的那一位,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什麼古怪的神情。
然後他開口詢問他們如果不打算下去跳舞的話,是否想要來點飲料;如果是,設置大量座椅的吧檯區或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毫不意外地,這個提議立刻引起了迪奧的興趣;並不是說他真的對酒類情有獨鍾(至少他認為自己不是),而是無論再如何發揮想像力,他都實在無法想像自己和笨蛋JOJO跳舞的模樣。
別人或許不懂得保護自己的腳,但我迪奧可不是那種不懂遠離危險的蠢貨。他在心裡想,同時不禁暗自慶幸於喬納森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而非眼前偌大的舞池之內。
請學弟幫忙多少留意一下自己的好友(他知道友人的自制力向來很高,但出於謹慎總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不要讓他喝醉』之後,迪奧拉著喬納森,一同向設有座椅的飲品區域移動。
結果還是有人喝醉了啊。
……而且不是被人擔心的那位,而是擔心別人的那位。
喬納森無奈地想,同時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他伸出手,第一百次徒勞無功地試圖扶正整個壓到他身上的重量。屬於迪奧的聲線含糊不清地擦過他耳邊,而大半的低聲咕噥裡都有“JOJO”的字樣。
一時間倒也不曉得該不該為此感到榮幸,喬納森閉了下眼,慢慢吐出一口氣。事實上,在陪迪奧喝上不少杯後,他自己的狀況也不是太好,思緒像是化成牛奶粥般糊成一團,四周聲音明明能準確傳入腦袋裡,判斷卻總是會慢上個一拍。
認識迪奧這麼久,還真沒想過對方灌起酒來居然會像完全換了個人般啊。感到思緒逐漸陷入一種柔軟的模糊,喬納森想,同時感到迪奧垂下來的金色頭髮擦過他的皮膚。
耳邊的叨叨絮絮仍在持續,從最開始的「我迪奧……最討厭你了JOJO」,到「到底……想干涉別人的生命到什麼……地步……渾蛋」,再到「哼,反正不會……永遠這樣一起」,“完全不迪奧”地絲毫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但那又如何?邏輯什麼的,這時候的自己大概也完全沒有吧。喬納森唔了一聲,努力運轉起被酒精醺得茫然的腦袋。某個奇妙的直覺告訴他,有句話他非得現在說出來不可。
「……為什麼……不永遠一起?」
所以最後他問。老實說,他還能思考的那一部分並不曉得自己為何會說出這句,但在講完它後,剩餘下來、只能憑藉本能行動的那一部分卻泛起一種奇異的緊張。在醉意惱人的干擾下,喬納森努力地側過臉,朦朧地看著垂在他頸邊的那顆金色腦袋。
「……」
迪奧微垂著頭,像是在努力思考,卻又像只是單純的不勝酒力。詭異的沉默漫延了幾秒。
喬納森皺起眉頭。他不太明白覺得心臟有些緊縮究竟是因為自己有些傷心,或者只是單純的酒後心悸,但無論如何,那令他感到不太舒服。
然後,幾乎是貼著耳邊的,迪奧微弱又模糊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樣……?」
「……什麼?」
像是被牽引了般,喬納森不禁問。對方的醉意過於明顯,他幾乎完全聽不清楚糊在一起的那堆音節是什麼。
然而他的反問似乎引發了迪奧的不滿。只見對方猛地推開他,然後在他「唉」一聲呻吟的同時扯開嗓子,以對一個醉漢而言絕對稱得上咬字清晰的音節,用差不多整個吧檯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說。
「敢跟我迪奧訂契約嗎,JOJO?永遠在一起……什麼的,就我們倆個。」
咦,迪奧的聲音變得好大。喬納森愣愣地想,同時他隱約覺得整屋子的人似乎都在看著他們,像是口哨之類的聲音從極遙遠的地方模糊傳來。
但這些完全不妨礙喬納森說出他的回答。以和迪奧差不多等同大的聲音。
「當然,為什麼不?」
唔,不行了,頭真的好痛。喬納森想。在說完這句話後,像是終於可以放鬆般,喬納森勾起笑容,在逐漸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酒吧的主人,迪奧的學弟,挑起眉頭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以下這段與現實超脫鉤,請不要太認真看orz相關解釋放最後XD)
「沒有任何法律會承認這種契約。」迪奧瞪著他的學弟,將一張酒吧帳單狠狠丟到桌上。在它背面空白處,寫了像是『他們彼此同意要永遠在一起』之類的廢話,底下還有著他和JOJO的親筆簽字。
說是簽字,但當時的他們醉得連自己的全名都無法寫好,例如迪奧只寫了Dio;至於喬納森,他寫得甚至不是他的名或姓,而是迪奧再熟悉不過的JOJO。
但無論如何,這仍然是他們親筆寫下的。
「請恕我失禮,學長,但我看不出它有哪裡不對。」他的學弟說,以手指輕點那份“契約”。
「您知道,由於婚姻締結需要以書面為證,」青年對迪奧一瞬間扭曲起來的精緻臉龐視若無睹,只是朝向他笑了一下的喬納森輕點下頭,隨後便又逕自說了下去。「而身為契約本文撰寫者,我不認為我的敘述有哪裡不符合要式……嗯,和您一樣,我主修的領域也是契約法,以防您不記得的話。」
「……在任何正式的契約上,無論邀約或者承諾,意思不自由的嚴重瑕疵都不可能具有效力。」迪奧將雙手環在胸前,這樣說著,他狠狠瞪著眼前“主修契約法”的學弟。「我們當時喝醉了,記得嗎?這表示我們當時處於不可控制的狀態,所以它可不能代表我們的意思,……」
「……唔,至少就我這方面來說,它是能代表我的真意的。」
正當迪奧還想繼續說下去時,喬納森抓住他喘氣的空檔,適時截住了句子;然後他的聲音裡添入了一點難過。「……對迪奧的話難道不是嗎?」
「……」所有反駁在一瞬間被硬生生哽住,迪奧瞪著眼睛半晌,想說點什麼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最後,他惡狠狠瞪了不發一語看著他的喬納森一眼,僵硬避開這個話題。
「……就算雙方的意思確實一致,」他別過臉,裝作沒看到笨蛋JOJO在一瞬間露出的柔軟微笑,「在形式方面也不合規矩。用帳單背面寫下的“書面契約”可不是這麼常見。」
「那是因為店內沒有正式的契約書。身為店主我對此表示抱歉,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到會有人在自己店裡結婚。」學弟流暢地說,然後他瞟了一瞬間露出難為情表情的喬納森一眼,朝他輕點下頭,最後才又轉回他所崇拜的學長身上。「至於“在帳單背後的契約”……希望學長還記得Lucy v. Zehmer案,1954年維吉尼亞州最高上訴法院所做的判決。它說明這類的契約仍是具有效力的。」
「所以,我看不出來,為什麼它不是個有效契約?您知道,『必須簽全名』之類的,絕對不是足以抗辯的理由,而目前看來,你們雙方也完全沒有打算毀約的意思。……是的學長,我們都知道,您剛才的舉動完全不是在反悔,只是……嗯,」
在迪奧沒有真正送個一拐子過來前,青年機警地先行住了口。然後他看向以手臂制住迪奧動作的喬納森,以及在象徵性掙扎兩下後便恢復安靜的迪奧,語氣慢慢變得柔軟起來。
「……您知道我有多崇拜你您,學長。如果不是確定了你們雙方的意願的話,我不可能會這麼做的。事實上,如果現在您依然堅持昨晚的舉動不能代表您真正的意思,那麼法律上,它當然就是無效的。」
他舉起那張帳單,看起來不正式得可笑,卻寫有兩方名字的帳單。
「……那麼,您的意願是?」
迪奧深吸口氣,然後慢慢閉起眼睛,喬納森用來制住他動作的胳膊甚至還在他身上,較他高上些許的體溫源源不絕地傳了過來。
過去幾年的生活片段不住流入思緒,在他的腦中逐一播放。他向他的學弟說著笨蛋JOJO,向他的好友說著笨蛋JOJO;每天晚上,在打烊後的那半小時,先行收拾好的喬納森時常藉著地利之便跑過來,與他隨口聊點生活上的瑣事。
然後是再更久之前,他們在大學裡相遇,雖然同個社團,但那時的他們卻視彼此為路人。
「……好吧、好吧。」再安靜片刻後,迪奧終於張嘴說。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味道。然後他轉向站在一旁,從剛才開始便始終注視著他的喬納森,瞇起金色的眼睛。
「……你知道,JOJO,你可不能奢望我迪奧真的喜歡上你家的狗。」
喬納森閉上綠眼,深深吸了口氣;在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毫不掩飾的柔軟從他臉上漾了開來。
「是的,我知道。但同樣的,你也不能阻止我為此努力,迪奧。」
「……辦得到的話你儘管試試,蠢貨。」迪奧撇撇嘴,冷哼一聲。
「……你最好不會是先毀約的那個,JOJO。」
半晌之後他說,然後他立刻接到了喬納森的回應。
「當然不。但相對的你也是,迪奧。」
再然後,喬納森微低下頭,第一次以嘴唇覆上對方。
Fin.
註記:
隔年‧二月十四日。
「……你是說,把這些送給他們?」迪奧指指喬納森遞給他的數盒巧克力,挑起一條眉毛問道。他並不意外喬納森會在這樣的節日裡給他這種東西,但他得承認,要他將這些送給他的學弟以及好友這點還是遠遠超出他的意料。
「唔,畢竟我們還欠他們一聲感謝。」喬納森說,然後他習慣性地微低下頭,以嘴唇觸碰一下對方的臉頰。
*美國的婚姻要件是以舉行地的州法來決定,所以並非每州婚姻都需要書面XD但基本上多數都是要的(?)……另外在JD這種精神不穩定(?)的喝醉狀態下,大多契約基本上應該都是絕對無效的,只是因為我想寫教主挖坑埋了自己(。)才會硬想辦法凹成有效orz覺得很牽強的話請見諒><
另外關於Lucy v. Zehmer案,是土地買賣契約寫在帳單背後(?)的案子,最後會被認定契約有效,基本上是因為雙方雖然都有點在情緒上(?),但在討論中還是很清楚的討價還價(?),所以被視為有邀約、承諾以及對價的意思;至於契約上不需簽全名這點,是只需要簽上雙方知道那代表對方,且客觀上足以辨別的字樣就好。
其實婚姻契約複雜的多(?),理論上應該是無法直接準用契約法的,要登記也大多需要去戶政機關登記(?),簽名大概也一定得簽全名才行XD不過就……嗯,因為想看教主(ry(教主:#)……畢竟是半架空世界的東西,就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吧(´д`)
以上解釋希望沒誤導到別人XD
本來想控在一萬五內結果還是失敗了啊……雖然更難過的是這種短篇寫了快半年XDD結果前後姿勢完全不一樣什麼(ry
特別提一下Jona喝醉時覺得自己腦子變成牛奶粥的那句。最初寫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很順就寫了下來,重新校稿後才隱約想起銀英(銀河英雄傳說)裡好像用過這個比喻;雖然覺得應該是不至於到需要改,不過在這裡還是特別說一下。XD
雖然覺得跳得太倉促最後好像不小心爛尾了(つд⊂)……但本來當初預計就是寫到這裡(唯一沒預計到的只有卡得比想像中久很多orz),就讓它這樣吧……希望下一篇JD能夠做得更好一點XD
那麼最後……好像也不需要再說些什麼了w總之謝謝點閱:)
徹底無關的P.s,
教主的好友是誰應該超顯而易見(ry 但學弟的話…最初的設定其實是小香草XD因為想試著推推看神父香草(。
結果後來變成原創神助攻根本完全始料未及XDDDDD……甚至連Jona也是,本來計畫裡大概是Jona清醒著教主喝醉的簽了契約(?)……但實在無法想像會利用人醉酒狀態的Jona orz所以最後就不知不覺變成這樣了。
And當初本來一直想加JCJ,所以一直很刻意的讓小西撒刷存在感XD甚至本來最後還打算讓Jose拉著小西撒也跟進酒吧裡,同時可能在吵什麼「停電了還留在家裡的話如果被天花板壓死怎麼辦」(?)之類的……後來(;_;)(怎樣)…還是就算了吧XD
至於小花只是出來吐的(X)…承承的話本來是想寫跟女兒之間感情不好,但後來超沒寫徐倫醬XDDD嘛畢竟事隔半年很多構想都(ry(到底是要怪誰)
有空的話真想寫寫混部然後大家感情都很好(?)……的那種故事呢。當然一切的前提都是有空(悲痛)
但說真的下篇JD到底要寫什麼啊超級沒有底XDDDDDDD手邊存稿也幾乎都是JC……真的是時候把Bad Day Dream或Elapsed寫完了嗎XDDDDD
Btw,覺得自己真該改改電腦一壞存稿一不見就超不想寫下去的病orz
在迪奧眼裡,腦衝這種貧弱的詞彙與他之間的距離遠比所謂八輩子要長得許多,至少(在他個人的認知裡),自己做事向來縝密細心,即便已經認定目標也不會急著立刻行動,而是在耐著性子制定出一套(依然是在他個人認知裡)完美到挑不出漏洞的計畫後,才會真正著手實施。
因此最初,當他剛完成JD學位、並且成功考上bar的那年,包括迪奧本人在內,所有人都覺得他要不再往上讀個SJD(*)、要不憑藉這三年專攻的稅法及契約法做個in house,再不然在為將來鋪路的考量下想辦法撈個Law clerk,總之以他在學期間的優異表現,根本不愁會沒有出路。
誰也沒想到,當初意氣風發的他居然會在偶然路過這附近時,恰巧看上那塊空店面與豎在一旁的出售木牌,接著便鬼使神差地砸下就學期間憑著接案子辛苦存下的大半積蓄。
再然後,他就這樣在這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張羅起他的麵包店。
這嚴重不對的畫風深深震驚了成天環繞在他生活圈的一干人等(哦,好吧,或許數量其實沒有到達一干人那樣的程度。)。不說系上那個崇拜他到連他影子都不敢踩上的小學弟,就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好朋友的神學院青年,在聽到這個決定時也露出一付活像聽到他弟終於願意和他和好般的呆愣表情,含在他嘴裡的櫻桃差點沒滾了出來。
但即便坐在身旁、大概會是他一生(唯一一個)小伙伴的青年已經開始默默念起數字,從2數到23再到233乃至2333,已決定下來的事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秉持著避免夜長夢多的積極精神,在迪奧就幾點重要事項與賣家進行討論,且象徵性地在價錢上進行一番討價還價後,雙方便迅速地在最基礎的方面達成愉快的共識。等到迪奧再看上最後一次屋後,買賣契約便會正式簽訂。──拜JD的三年訓練所賜,在仔細讀過主約及附約後,迪奧深信這會是筆絕對划算的買賣。
因此迪奧抱持著愉悅的心情,在將會是他事業起點的店面裡轉了轉,直到最終將腳步停在間隔開他與隔壁店面的那面“牆”上。
嚴格說來,這其實不能算作傳統意義上的牆,從它較正常牆面要薄上許多的厚度看來,顯然它並不是與這幢建築物同時誕生,而是賣方在事後才手動隔出來的。
對於此點,賣方早已不避諱地給出過解釋──原本這裡與隔壁同屬他所有,但在空間過大反而不利於售出的考量下,他把它們隔成兩間,作為不同物件分別出售。由於已經辦妥分割手續,因此並不會有與隔壁共有同塊土地或者建築的情形。
『當然,由於是事後砌出來的牆,隔音方面可能不會那麼良好;但請放心,從營業的性質來看,您的鄰居平常不會發出太大的噪音。如果您還是會介意的話,就價錢方面我們可以再做討論。』
從賣方再接下來所提供的資訊之中,迪奧得知隔壁是間主要販賣巧克力,附設紅茶的店面;由於店主最近出了遠門(『哦,聽說是去旅行了。』),還要一個多月左右才會回來。
……巧克力嗎。聽畢對方帶著十足誠意的介紹以後,迪奧默默盤算了起來。從目測來看,他這位鄰居所擁有的土地面積與他將買下的這裡相差不大,因此當然不可能做什麼太大規模的生產;說是巧克力專賣店,本質上大概也就是像他對自己店面的規劃般,有個一兩台機器,得以手動進行小量生產那樣的程度吧。
若真是如此,這點程度的噪音確實不足掛齒,畢竟他這邊也是類似性質,說不準自己這邊還會比隔壁要吵得多了。
況且巧克力店與麵包店,同為食品、卻又在作用上有著決定性不同,作為鄰居既不會搶掉彼此生意,很有可能還會產生交互相長的作用──至少,某個總是愛把他迪奧的事情記錄下來、此時正窩在電腦前把這篇紀錄打成字的神經病,在知道他迪奧的存在後可是天天喊著巧克力麵包大必須推,除此之外還會時不時再多捎個布丁回家的。
迅速梳理下腦中的思路,在認為這一切都在可接受範圍內後,迪奧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隨後便在契約書上俐落簽下自己的名字──當然,他完全接受了賣方的好意,憑藉此點在可操作的範圍內進可能地壓低了價錢。
再然後,他就一面抱著不甚在意的態度等著隔壁鄰居歸來,一面開始努力經營起自己白手起家後的第一份事業。
*SJD:或叫JSD,兩種簡稱都有XD但因為大家都懂ry(誰懂),所以選了前者寫www是美國法學博士的意思。
2.
然而在一個多月後的某天,當迪奧一如既往地準時打開店門,並看見沒意外的話大概就是他隔壁鄰居的鄰居先是明顯愣上一下,而後對他露出雖有些尷尬、卻依然陽光值滿點的笑容時,迪奧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啊……唔。」
「……」
但就在雙方都明顯認出對方、並擺出一臉『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卻沒人打算先行打破沉默的尷尬氛圍中,對方手上所纏的牽繩猛地動了一下,然後,站在喬納森‧喬斯達腳旁,明顯沒點過讀空氣技能的狗兒便熱情地朝他撲了過來。
「……!」
在奮力抵抗撲過來的狗兒未果後,維持著被撲倒壓在地上的姿勢,迪奧一面狠瞪著眼前那個只顧愣在一旁,居然連伸手拉他迪奧一把都不肯的傢伙,一面以極厭惡的表情盡可能避開那根似乎打算舔上他臉頰的舌頭。
迪奧‧布朗度是在仍在求學的大學時期時,狠狠將喬納森‧喬斯達的名字刻入自己腦袋的。──當然,這種深刻明顯是種負面情緒,至少,它與任何一見鍾情或互相吸引之類的形容完全勾不上任何邊。
雖然不同校系,但他倆卻同屬於橄欖球隊中的一員。當然,在橄欖球根本幾乎等同國民運動的背景下,這種相遇完全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然而他們始終無法對到任何電波。至少在迪奧眼裡,他橫看豎看都覺得這傢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讓人特討厭的氣質。
不幸的是,雖然迪奧怎麼看怎麼覺得這貨與他根本八字不合,但在橄欖球隊的練習十分吃緊、且無論哪方都沒產生任何退隊想法下,也就自然造就出隊裡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相處時間極多的狀況了。
雖然在有必要的前提之下,迪奧向來會將自己的人際關係處理得相當良好(至少在他的認知裡是這樣),但在本質上,迪奧卻向來沒有委屈自己的習慣,因此在意識到他對對方的厭惡似乎沒有任何趨緩的情況後,他便也沒刻意去克制過自己對喬納森的惡劣態度。
當然他看得出充填滿喬納森眼裡的莫名奇妙與隱約委屈,也當然,之後對方開始盡量避開他的發展更不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但在迪奧始終沒給出任何解釋的情況下,一個晃眼,在雙方不約而同地將對方視為一個陌生人來相處的情況下,他們的大學生活也就這麼過去了。
再然後喬納森順利從考古系畢業(這在迪奧看來簡直就是個奇蹟)離開了校園,迪奧則順利得到JD資格,在校園裡又再多待了三年。
從喬納森畢業的那天,直到今天為止,他們從來沒有再見過面。
雖然迪奧始終覺得,大學時期時他對喬納森的那份厭惡根本完全毫無來由,但在那條該死的狗撲到他的身上,而且那根黏呼呼的舌頭似乎還打算舔上他臉頰的時候,在盡自己最大努力閃避開的同時,迪奧腦中也突然閃過一個極模糊的記憶細節。
……他終於想起自己當初會討厭他的原因了。
不就是因為第一次見面那天,這貨手上也他媽的牽著這條狗的關係嗎。
3.
然而不論迪奧有多麼討厭在他隔壁開店的鄰居以及他家的狗,既然店都開了,日子總得繼續過下去。──畢竟當初在他眼裡完美無缺的附約中,可一點沒提到萬一對鄰居心生不滿時該怎麼處理之類的事。
雖然不是沒有想過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但再怎麼說土地啦房屋什麼的總是不動產,成天買來賣去的算什麼事。
況且,再怎麼說也該是JOJO遷就他迪奧才對啊。一面將對方昨天帶來、算是半成品的試作巧克力往嘴中塞(且同時不斷抱怨對方也未免太過嗜甜),迪奧一面在心裡很是不忿地這樣想著。要我迪奧為了區區JOJO退讓?就別說自己心裡怎麼想怎麼彆扭了,這種壓根不可能的事完全是在毀滅他的人設。
雖然那天,在喬納森總算瞧出他的窘境,出手順利將過於熱情的狗兒從他身上拉開後,在喬納森誠懇的道歉之下,迪奧總算是勉為其難地原諒了對方,並且順勢答應對方為了賠罪而提出的晚餐邀請。
拜此所賜,他倆之間的關係雖然依舊稱不上好,但至少,大學時期那種“將彼此當作陌生人”的相處方式沒有再發生在他們之間。
才不是退讓什麼的。某天,在差不多可以準備閉店的時間點,當迪奧第一次拉開店門,將明顯是為了敦親睦鄰這類理由而來、手上抓著一包巧克力與一袋茶葉的喬納森放進他的領域中時,他忍不住辯駁般地在心裡說服著自己。而是從以後的便利性等方面考量來看,無論自己願不願意,他迪奧都必須和這貨打好關係才行。
話說回來,還真不愧是笨蛋JOJO,事隔多年還是一樣這麼蠢,連他只是作戲的敷衍表現都看不出來嗎?
時光就在迪奧邊說服自己邊誹謗喬納森中不著痕跡地流逝了。
時值下午三點,午後的陽光穿透偌大的玻璃窗面,輕巧落在剛出爐不久、還散發著濃濃香味的麵包之上;這個時間點是一天當中,麵包第二次出爐的時候,同時通常也是隔壁家巧克力賣完的時候。過了這個時間,JOJO便會換下標示巧克力售價的招牌,將一家溢滿甜味的店面俐落轉成芳香遍佈的茶店。
哼,真是不務正業啊,笨蛋JOJO。一面忙碌地招呼衝著剛出爐麵包而來的客人,迪奧一面在心裡暗暗誹謗著。在他開小差的同時,叮鈴一聲,裝有玻璃風鈴的店門又再一次被開啓,再過不久就會畢業,十分崇拜他的小學弟走了進來。
從知道他在這邊經營店面後,學弟便時常(或有意或無意)路經這裡並且稍個麵包什麼的,因此一開始,迪奧並不為對方的到來感到意外,然而在再過上一會兒,其他顧客紛紛離去後,迪奧才從學弟的寒暄中得知對方的來意。
最近,位在JOJO和自己對面的那家酒吧老闆開始有想出售店面並且退休的打算,因此在得知這件事情後,他家學弟便動起把它頂讓下來的念頭。
照學弟的說法,當初想考bar只是因為想在畢業後到他迪奧的事務所工作的關係。既然他現在已經不會照著當初的人生規劃,那麼就此轉行似乎也是條可行的道路。
反正酒吧也是bar,不是嗎?迪奧想,於此同時望向他的學弟。只見學弟的眼神在他、以及正巧也在店裡串門的友人之間轉了數下,然後便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說在一切都順利成功以後,隨時歡迎他們過來玩,但要有可能會被灌得酩酊大醉的覺悟。
在學弟離開後,迪奧眨眨眼,將視線重新投到已成功成為神父的友人身上。不知是否錯覺,但他總有種剛剛學弟似乎一直有意無意瞟向對方的感覺。
然後他突然想起友人雖然不是不能碰酒,卻絕對嚴禁酗酒的那條戒律。
……多大仇啊。對上友人那雙向來悲天憫人的眼睛時,迪奧在裡頭清楚讀到這樣的訊息。
4.
那天晚上,在差不多可已準備打烊的那種時間點,喬納森拎著一包巧克力與一袋茶葉,熟門熟路地拉開隔壁麵包店的大門。
裡頭,迪奧的打烊工作顯然還沒有全部完成,只見他正狠狠皺著眉,以極大力氣擦拭已經空無一物的層架。察覺對方居然專心到連他進來也懶得瞥上一眼的不尋常,年輕的紳士頓上一下,先尋到定點放下手上東西,隨後便有些猶豫地走上前去。
「……迪奧?」
「……嘖。」
試探性的叫喚沒有讓喬納森得到任何有用的資訊,卻完全無礙於他看出迪奧此時的不對近。喬納森眨眨眼,向前伸手拿過那條被迪奧擰得有些不成形狀的布。
「讓我來試試吧。」喬納森說。他已經看到層架上頭那塊光看便顯得很頑固的汙漬。
「我可不需要你的幫助,JOJO。」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迪奧立即以一種惱怒的口吻如此回應。他一面拿過放在旁邊的除垢劑,一面試圖搶回那條抹布。
然而喬納森的存在之所以會令迪奧感到如此憤怒,事實上便是因為迪奧雖作為相處中較強勢的一方,但在某個十分微妙的平衡點上,他卻總是莫名奇妙地再怎樣都爭不過對方。
縱然他倆都沒有真正意識到這點,卻依然不妨礙它成為一項既定的事實。
最後喬納森成功以對迪奧還欠有人情,正好藉此償還此點勉強說服自稱完全不需任何幫助的對方。他拿著抹布,一面研究著那塊明顯的髒汙,一面張口說到。
「謝謝你上次的幫忙,迪奧。」
他說的是不久之前迪奧與他合訂了可可豆的事情。當時他急需訂購的數量沒有到達賣方出貨的最低標準,便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詢問了當時似乎在開發新產品的迪奧。那之後的發展令他們都相當滿意:他解決了原料缺乏的問題,迪奧則成功開發出目前店裡廣受好評的巧克力麵包。
「哼,別會錯意了,我迪奧可不是為了你。」
從將工作拱手讓人後便悠閒地站在一旁,迪奧將雙手環至胸前,撇嘴說到。隨後,他們的話題便被自然導致新產品開發的方面。
「對街開電動玩具店的那名少年今天來過,說是想找櫻桃巧克力。」手上一面施著力,喬納森一面轉頭,閒聊般地說到。經他這麼一講,迪奧便也想起今天下午確實透過透明的店門口看見他們話題裡的主角推開門,走進他隔壁的事情。
事實上,在這一年多(雖然沒有詳細描述,但他倆成為鄰居確實已經超過一年。)的時間裡,雖然迪奧宣稱他對此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但作為店面緊緊相依著的鄰居,自然不可避免會關注到對方的生活。就像迪奧相信喬納森肯定有注意到他的學弟與他的友人時常出現在附近一般,對於JOJO的那些常客,或多或少地,迪奧也在心中留下了概略的印象。
諸如附近某家專賣打火機、小刀這類玩意店面的青年老闆,某個時常跑到不遠處水族館溜搭後再順路繞過來、光看臉根本不知道是學生還是無業遊民的傢伙,諸如此類等族繁不及備載。
至於喬納森所提到的那位少年,則是屬於迪奧印象比較深刻的那種,甚至迪奧本人也曾與他有過短暫的交流。
「哼,可惜你那貧弱的店面似乎無法滿足對方需求啊JOJO。」
迪奧聳聳肩,不甚在意地這樣回應。作為對方的鄰居,他當然清楚知道對方販售的各項種類,就更別說那貨還時常帶著一堆開發中的半成品,在打烊後的時間點跑來找他串門了。
例如現在這種情況,很明顯就是那種經典的、“又做了什麼嘗試後打算來找他當免費試吃員提供意見”的畫風啊。
正當這種根本等同劇透的猜測閃過迪奧腦中時,喬納森也總算成功消滅掉那塊汙漬,只見他放下抹布抬起頭,如釋負重般地吐了口氣。
「是啊,所以今天打烊以後,就利用剩餘材料稍微做了一點嘗試。」一面順手替迪奧將抹布洗了擰乾,喬納森一面張口說到。在洗手並關上水龍頭後,他走回迪奧身邊,打開那袋散著濃厚巧克力味與隱約櫻桃味的小袋,露出一個幾乎等同於陽光代言人的柔軟笑容。
「呃,所以,幫我嘗試一下好嗎?」
4.5
直到迪奧意識到他應該按照原計劃,對“還只是試作”的櫻桃巧克力半成品露出不屑一顧的態度,而非做出一付活像是被喬納森(的手藝)徹底征服的愚蠢表情愣在原地時,坐在他對面的喬納森已經露出一付放心的神情,勾起嘴角露出他最討厭的那種柔軟笑容。
……搞什麼,不發一語所表達出的含意有很多種可能,說不準是被過於難以入口的奇妙味道給驚呆了呢?別給我擅自解讀成自己喜歡的意思啊。避開喬納森滿足得像是要溢出來般的笑容,迪奧在心裡暗暗誹謗著,但他卻也不願特意就此點去與喬納森進行爭辯(在他看來這完全是降低自己格調的行為);在短暫的遲疑後,迪奧眨眨眼,在刻意的算計下露出一個看似漫不經心的神情。
「……以你的貧弱的創造力而言,已經算是十分令人驚艷的結果了JOJO。」迪奧將雙手環至胸前,這樣說道。為了避免被對方察覺出他剛才的失態,迪奧刻意使用了一種平淡的語氣,但卻無法掩去他越漸加快的語速。「或許你可以開始考慮將它列入你的產品名單之中。」
「嗯。」這段日子的相處自然也讓喬納森多少摸清了一些迪奧的表達方式,雖然還是無法確切解讀出那種沒意外至少會拐上三個彎以上的話術,但透過逆向思考,以及“將那些帶有惡意字彙的句子去除、或索性將它們反過來想”一類方式,還是能夠做出一些最基本的處理。
在喬納森看來,迪奧那些(只有在面對他時才會毫不掩飾)的句子,從某種方面來說甚至可以算是一種經過加密的語言,而與迪奧相處的過程則是一種緩慢考究般的時間累積,使喬納森逐漸學會如何將它轉譯成正常的人類語言。
話再說回來,蒐集已徹底消失在現今世界的語言或符號,透過各種方式轉譯成得以解讀的字句,這也可以算是“在大眾定義裡的,考古學家某部分的工作”,不是嗎?這樣看來,自己在某方面或許意外地學以致用啊。看著迪奧一付仍將雙手還在胸前、絲毫沒有放開的打算,喬納森有些好笑的在心裡這樣想道。
「嗯,謝謝迪奧。」他說。毫不掩飾的直白道謝替他換來一聲不以為然的冷哼。
……是不是也該來開發一下櫻桃麵包呢。在喬納森的新產品剛上市不久後的某日下午,當迪奧透過偌大的玻璃落地窗,隱約瞧見經營電動玩具店的那個喬納森的常客、曾引起自己興趣的少年前來購買隔壁的新產品,並因而與JOJO相談甚歡後,如此想法便已隱約浮現在思緒之中;而在當天打烊後,照慣例前來串門的喬納森一臉新奇地擺弄著向少年借用的手上掌機、並試圖弄懂那個叫N○DS的玩意的操作方式後,一面果斷拒絕對方甚至想拉著他一同研究的行徑,迪奧一面冷哼了聲,在某種莫名使心情微妙不好的不快下加深了如此想法。
「……可是迪奧,印象中對方似乎不太喜歡你做的麵包?他上次試吃完後不是差點吐了嗎……」
「…………」
5.
無論這條世界線的背景在哪個國家,它都絕不是個會錯過情人節這種世界性節日的地方。
在牆上所掛的日曆仍標註著首月,連第二個月都尚未邁入的一月尾聲時,喬納森的店裡便已開始逐漸湧入大量的人潮。一名想給丈夫驚喜的女士,早在剛進入一月時便開始頻頻詢問喬納森是否會應景推出什麼特價優惠或限量商品;一位似乎終於下定決心向暗戀對象告白的女孩羞澀地跨進店裡,結結巴巴地以幾張皺巴巴的紙幣(看起來似乎存了很久)訂製她一眼看上的商品;數名少女結伴前來,一面分別挑選著要送共同對象的巧克力,一面以柔軟的語氣笑著談論那名在附近設有店面、專門販賣小刀與打火機一類玩藝的金髮青年。
至於對迪奧來說,這種節日除了炒作及增加商機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用處,且能影響他銷量的幅度也十分有限;因此看著喬納森一天比一天要好的生意,除了不以為然外也隱約有種堵得慌的煩躁感覺。──當然,那跟喬納森或巧克力等都完全沒有關係,只是跟JOJO相較之下,近期生意不理想得有些過份的不干罷了。至少,迪奧本人始終是這麼認為的。
今年的二月十四號正巧是個假日。
無論喬納森或者迪奧都沒有休店的打算,因此即便在這特殊的一日裡,全世界的情侶都像終於被放生般跑到大街上到處閃瞎別人,兩位店主還是安定地待在店裡,藉由阻絕室外氛圍的方式保護自己的眼睛。
……嘖,世上愚蠢的傢伙果然不少。站在店門口看著擠滿整條人行道的人潮,迪奧在心裡如此想著,隨後他挪開目光,將視線移至對街剛開幕不久的、學弟的酒吧上,門口同樣也擠滿不少看來似乎單身人士,排著隊準備參加兩個小時後、五點整正式開始的酒吧Party。
倒是意外地讓那傢伙得到一次好機會啊。如果這次活動成功,知名度想畢也會被順勢打響吧。在這種思路自然閃過腦海時,耳邊也傳來了自動門滑開的叮咚聲。迪奧頓了一下,隨後轉過頭去,身為店主的喬納森跟在最後兩名客人的身後走了出來。
「似乎是臨時被朋友慫恿去告白的樣子。」在迪奧身邊站定後,目送著兩名少女漸行漸遠的身影,喬納森勾起嘴角,以一種低沉且輕柔的語氣說道。
「……嘖。」迪奧聳聳肩,含糊地應了聲。說實話,他對於這種專屬少年少女們的青春戀愛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就像迪奧的此種反應完全不出意料之外般,喬納森眨了下眼,隨後輕輕笑出了聲,單純的愉悅裡並不含有任何嘲笑意味,卻仍讓迪奧感到相當不悅;他皺起眉,飛快轉過頭去,瞪向身旁只顧著笑的傢伙。「喂JOJO,你什麼意……」
然而他飽含憤怒的話語卻立即被對方的回應給阻斷了。
「唔,要吃吃看嗎?」喬納森說。他的手上拿著一份因應今年情人節而特別研發的巧克力。「別擔心,我特別調了成份,不會太甜的。」
察覺迪奧似乎愣了一下,他眨眨眼,連忙補充般地再度續道。
聽著喬納森那與說“今天天氣很好”一類句子絲毫無異的沉穩口氣,迪奧挑起眉,在既視感的帶領下輕易回想起一年前的今天。
當時他的麵包店才剛開幕不久,對喬納森還僅止於“大學時期那個牽了條笨狗讓他看不順眼,偏偏現在卻該死的是他鄰居的那貨”這樣的印象,且當時的喬納森也尚未養成“打烊後就往他這兒跑”這種明顯困擾到他的糟糕習慣,因此當時的迪奧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掉對方的好意;但現在……
……不,現在也沒什麼差別啊。仔細想想,他迪奧和JOJO天生不合可是打從一開始便被設定好的劇情,怎麼可能只因為一年多的相處而有什麼轉變。
在心裡狠狠誹謗了一下快要(或者根本已經)OOC的自己,迪奧張開口,在打算拒絕的同時鬆開環在胸前的雙手;但在他根本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前,一名似乎是客人的少年卻正巧走過了他們身邊,四周張望了下,而後在自動門滑開後邁步走入現在空無一人的巧克力專賣店。
「啊糟糕,剛才忘了撤換招牌了。」喬納森掏出隨身攜帶的懷錶看了一眼,隨後有些懊惱地這樣說道。現在已過了下午三點,除了他刻意留給迪奧的那份以外,店裡的巧克力也已全數售完;在送走剛才那兩名少女後,喬納森本來便已開始準備收拾,是因為正巧見到迪奧站在門外,才會索性暫停手邊工作,做出送客的舉動。
「那個……抱歉啊迪奧,我先處理一下,打烊完後再去找你。」
匆忙扔下這一句話後,喬納森將明顯經過細心包裝的盒子往迪奧仍空著的手上一塞,露出一個有些抱歉的笑容;因對方一連串動作而徹底愣住,導致無法立即反應過來的迪奧頓了頓,下意識地喔了聲,直到喬納森再微笑了下,隨後便快步走回隔壁的店內後,迪奧才終於重新回過了神。
「……」
搞什麼啊,一般來說巧克力賣完後不是會一秒轉職成紅茶店老闆嗎,結果那蠢貨居然打算就這麼打烊,說好的今天一整天都要留在店裡保護自己眼睛呢!
6.
直到手上抓著自己根本沒打算收下的禮物返回麵包店內,從隔壁鄰居居然打算拋下他(一個人先打烊)的震驚中回過神後,迪奧才終於意識到他根本完全搞錯應該震驚的方向。
……藉著應付客人來讓自己收下這玩意嗎。看著手中明顯經過細心包裝的食品,迪奧在心裡這樣想到。應該只是巧合吧,怎麼說那都是個完全沒點過讀臉技能的蠢貨,光憑那傢伙怎麼可能看穿他迪奧的心情,而且還設計出這種讓他不小心中計……一時大意就順手接過了的策略啊。
成功以“沒錯絕對只是個巧合”說服自己後,迪奧壓下莫名顯得有些微妙的心情,將巧克力隨手放至角落的圓桌上。在不知從何時開始,與喬納森逐漸養成每晚打烊後總會閒聊一下的習慣後,這裡就一直是他們習慣使用的場地。
與隔壁經營巧克力店的喬納森比起來,今日的生意實在稱不上好,然而與往常相較下卻顯得相當不錯,甚至還領先了平均日銷售量一定的幅度。
雖然不想承認這樣的成績與隔壁的傢伙有關,但無論再怎麼想,似乎也只能得出是湧入隔壁的人潮替他連帶帶來了買氣。
察覺心情似乎沒來由變得惡劣了起來,迪奧冷哼了聲,打開習慣放於櫃檯上的帳本,不忿地記起帳來。
喬納森來得比迪奧想像中還要晚上一點。
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看慣的高大身影推開玻璃門,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走至迪奧身邊時,嵌在牆上的鐘已盡忠職守地指至晚間七點多的位置,隨著太陽西落,整個城市也被籠罩於柔軟的夜幕之下。
「抱歉,來晚了。」喬納森這樣說,語句中飽含歉意,自然得就像下午那個過於臨時的約定並非出自他單方面的匆忙般。他在已坐定的迪奧面前停下腳步,勾起一個微笑。「和最後那位客人稍微聊了一下。」
「哦,又是什麼陷入人生迷惘期,急需心靈導師的小鬼嗎?」以一個挑眉表示自己有在聽對方說話,迪奧將雙手環至胸前,不冷不熱地這樣回話。
並不是想誇獎JOJO這傢伙,但在他一直以來的認知裡,或許是因為那傢伙天生自帶的滿點陽光值吧,喬納森笨拙歸笨拙,倒意外蠻適合擔任這種保母類型的角色。
「啊,機會難得,便邀請對方喝了杯茶。」在拉開椅子,在迪奧正對面坐定之後,喬納森搔了搔頭,自嘴角勾出一個十分符合今天節日的柔軟微笑。「做為交換,聽到了一個很棒的故事。」
喬納森花費了近一個小時在向迪奧闡述他口中的“很棒的故事”。
雖然就如不久前才敘述過的那樣,迪奧本身對於這種青澀又青春的情感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但在數度湧起想打斷喬納森的想法,卻因為各種微妙原因而始終未果的情況下,迪奧還是在喬納森的詳細敘述下弄懂一切的來龍去脈。
「……我迪奧可不知道,原來在背後議論別人的情感也是紳士會有的舉動呢,JOJO。」趕在這個話題即將結束前,迪奧環起雙手,向喬納森這樣說道;雖然語調是向來慣用的漫不經心,卻難得沒什麼諷刺的意味,反倒是意外及試探佔了比較多的成份。畢竟雖然(迪奧認為)自己根本無意去“關心”,但此舉不符那傢伙一直以來的畫風也是不爭的事實。
「唔,別擔心,是有經過對方同意的。」像是對迪奧會有這種疑問毫不意外般,喬納森輕啜了口已沖泡一定時間的紅茶,笑著如此回話。他本來似乎還打算再說些什麼,然而最終卻在話題的自然轉變下而未詳細說出徵得對方同意的過程。
……看來似乎是沒機會說了嗎。看著迪奧明顯已經偏到別的地方去的思緒,喬納森抿起唇,在心裡這樣想著。閃入腦中的句子一如既往地摻雜著無奈與好笑的情緒,卻似乎比平常要輕柔許多,溫暖地落在心中。
雖然從始至終都不認為這種節日與自己有關,人的本能卻似乎仍會因周圍氣氛的渲染,自然使自己的內心及思考方式都變得比平常更加柔軟啊。任憑莫名感性的想法流入思緒,喬納森抬頭望向坐在他正對面、正滔滔不絕說著某個話題的迪奧,緩慢勾起一個微笑。
「迪奧今天有打算提早打烊嗎?」他問。隨後便對上迪奧一付“你這蠢貨是腦子被門夾了嗎”的微妙表情。「我們或許可以考慮出去走走。」
「……在這種大街上人口與導盲犬的密度都是平常十數倍的時候?」迪奧挑起眉,這樣說道。無論JOJO的存在對他迪奧的人生帶來多大影響,盡可能遠離犬類(無論那是不是導盲犬)都是他迪奧堅定奉行的原則之一,再怎樣都沒得商量。
「唔,畢竟是偶爾一次……」
然而在連說服的話語都還沒完全道畢前,一直以來都嵌在他們頭頂上那塊天花板,始終盡忠職守地散發明亮光線的諸多日光燈卻在同時間驀地閃爍了下,然後在他倆不約而同抬頭向上望的同時又再迅速黯淡了下。
再然後,在他們依舊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得時候,數個日光燈機能同時停止,四周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先是因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愣了下,跟著喬納森側過頭,將視線投向正對大街的店門口方向。透過玻璃可以隱約看到,此種臨時狀況並非僅針對迪奧的店面而已,或許是區域內的供電出了什麼問題,總之在視野可見的範圍之中,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漆黑。
「……」
「……」
不用去看也知道迪奧此時的臉色絕對算不上好。在黑暗裡聽著對方逐漸顯得急促的呼息,喬納森在心裡這樣想著。
並非沒有準備備用電源,但即便使用,要等待電力重新恢復供應也非立即便能辦到的事。而為了僅剩兩小時便會打烊的零碎時間,特意啟用它來……與其說是等待客人上門倒不如說單純只是和JOJO邊聊邊耗時間,怎麼看都不像是他迪奧會做出的事。
絲毫沒發現自己其實早已做出「認真算下來,今天基本上完全是和喬納森一起度過的」這種“怎麼看都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迪奧微仰起頭,在心裡飛快地如此盤算。而在他做出提早打烊打算的同時,喬納森的聲音又再次從旁傳了過來;或許是因為身處黑暗中而誰也看不清誰的關係,迪奧總覺得與往常相較下,對方的聲音似乎顯得柔軟了許多。
「我想,或許我們可以考慮出去走走。」
7.End
他們隔著一條街,站在那家正舉辦著所謂“獨身Party”的酒吧門口,回頭看向各自店鋪的所在位置。
「“出去走走”,嗯?」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譏笑,迪奧挑起一條眉毛,仔細將不久前喬納森使用過的片語重覆一次。
「在我迪奧看來,我們完全只是從對面移動到這裡而已,JOJO。」
他以一種『這很顯而易見』的口吻陳述著。
「唔,」但就像是完全聽不出迪奧語氣中的譏諷般,喬納森眨眨眼,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但我們確實離開店裡了,不是嗎?說實話,平常可沒什麼機會。」
尤其還是跟迪奧一起。想起兩人之間不算愉快的過去,他聳肩,明智地決定吞下沒說出口的字句。
……就好像幾分鐘前催促他去拿大衣好快點出門的積極態度不是來自那個蠢貨一樣。
「……很好,顯然我們對於“出去走走”的定義有所不同。」
聽見喬納森過度理所當然的語調,迪奧翻翻眼睛,惱怒地噴了口氣。
(極其難得地,)他決定放棄與JOJO的爭執,但同時也在心裡不斷宣稱自己本來就沒對這個“和JOJO散步”的愚蠢念頭報有任何期待。
在喬納森柔軟得令人討厭的微笑中,迪奧精緻的面孔短暫地扭曲了下,隨後他清清喉嚨,花費數秒使自己重新恢復一貫自信的模樣。
「那麼?無論你是打算拉著我迪奧踏進去,或者乾脆回到屋裡結束我們這趟毫無意義的愚蠢步行,」迪奧說,在擺出一副從容表情的同時試圖將貼身長大衣再攏緊一些。「都請恕我看不出讓我們繼續傻站在這裡的必要。」
「唔?……啊,」被迪奧的聲音重新拉回現實,喬納森收回有些飄遠的思緒,在迪奧「收起你愚蠢的笑容JOJO」 的低聲嘀咕中輕笑出聲。「當然我們該進去。畢竟是“出來走走”,是嗎?」
沒等迪奧收回一貫的冷哼,喬納森將雙人份的門票錢交予門口侍者,隨後便拉過對方的手,在一聲不敢置信混合憤怒的「JOJO!」中再自然不過地拖著對方走進酒吧。
拉著喬納森進入室內不久,迪奧就察覺到有陣目光盯在他們身上。
雖然還未正式到達舞池邊緣,由於距離已經相當接近,增添效果用的各色閃光仍會不時落到他們身上,因此相對而言,可視度便也顯得黯淡許多。迪奧瞇起眼,以目光順著違和感的來源處探究,然後他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最好的朋友靠在不遠處的牆上。
青年靠在牆上打量著他們(他的視線幾乎都落在握在一起的手上,可惜迪奧並未發現),他的手裡拿著一支盛了八分滿的酒杯。意識到他們朝他投來的目光,對方笑了一下,向他們舉了下杯子。
「不用打聲招呼嗎?」在迪奧向對方輕揮下手的同時,出於禮貌,喬納森也朝那個方向簡單點了點頭;隨後他半側過臉,這樣詢問。
他可以感覺到迪奧沒有過去說話的意思。老實說,以迪奧和對方的要好度,這讓他有些驚訝。
「……不用。」迪奧沉默幾秒,然後撇撇嘴說,接著他發出了低聲的咕噥。「……真沒想到他會對這種活動感到有興趣。」
他的本意並不是讓喬納森聽見,自然也不會喬納森給予他什麼回覆;然而喬納森卻理所當然地接過了話題。
「是啊,有些意外;」然後他遲疑了一會,支吾了幾聲,才又再接著說到,「唔,那位……那位先生,」
雖然知道對方是迪奧的朋友,也知道對方常去找迪奧,但由於沒有正式打過照面,喬納森其實有些不曉得該如何稱呼他。「他飲酒的話,沒問題嗎?」
意外於聽見喬納森的回應,迪奧訝異地挑起一條眉毛;但不過幾秒,他便重新調整好表情。
「偶爾小酌並不會與他所懷抱的信仰衝突,要到酗酒的那種程度才會。」迪奧理所當然地說。做為對方的好友,這種程度的了解當然不在話下。「……當然,如果你是在問這個的話。」
他隨後又補上了這句,聽起來雖像詢問,語氣裡卻連最基本的確認意味都沒有。
當然,做為笨蛋JOJO的……無論什麼總之不是朋友,對方簡單的想法怎麼可能超出他的預料之外。
他們在舞池邊緣站了一會,隨後身為店主的學弟便走了過來。
除了驚喜外,學弟看著他們的眼神裡還帶著顯而易見的詫異;畢竟在剛確定要辦Party的當時,他便已經親自邀請過迪奧,只是當時迪奧出於不想因玩樂特地歇業而拒絕了邀約。
從結果上看來,或許還要感謝剛才突如其來的停電吧。年輕的店主想,同時不禁感到有些詭異的好笑。剛才的停電同樣對Party的流程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但出於謹慎,在活動正式開始前他便已經準備好備用電源,因此電力供應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整個派對也如他所策劃的那般順利舉行。
同時,由於電力的停止遍及了整個區域,倒有不少原先在街上四處晃蕩的傢伙順勢湧了進來。雖然來者大多成雙成對,乍看下似乎有點不符“獨身Party”的主旨,但本來,辦活動的主要目的只是在吵響知名度,也並未特別將這點當作宣傳或有什麼嚴格限制,而只是圖個同樂而已。
退一萬步講,學長今天也……嗯,也不是一個人來。再怎麼樣,自己總不可能把學長請出去吧。青年想。他抬起頭看了眼似乎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自在地站在舞池邊緣的迪奧,接著將目光轉向和學長牽著手的那一位,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什麼古怪的神情。
然後他開口詢問他們如果不打算下去跳舞的話,是否想要來點飲料;如果是,設置大量座椅的吧檯區或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毫不意外地,這個提議立刻引起了迪奧的興趣;並不是說他真的對酒類情有獨鍾(至少他認為自己不是),而是無論再如何發揮想像力,他都實在無法想像自己和笨蛋JOJO跳舞的模樣。
別人或許不懂得保護自己的腳,但我迪奧可不是那種不懂遠離危險的蠢貨。他在心裡想,同時不禁暗自慶幸於喬納森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而非眼前偌大的舞池之內。
請學弟幫忙多少留意一下自己的好友(他知道友人的自制力向來很高,但出於謹慎總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不要讓他喝醉』之後,迪奧拉著喬納森,一同向設有座椅的飲品區域移動。
結果還是有人喝醉了啊。
……而且不是被人擔心的那位,而是擔心別人的那位。
喬納森無奈地想,同時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他伸出手,第一百次徒勞無功地試圖扶正整個壓到他身上的重量。屬於迪奧的聲線含糊不清地擦過他耳邊,而大半的低聲咕噥裡都有“JOJO”的字樣。
一時間倒也不曉得該不該為此感到榮幸,喬納森閉了下眼,慢慢吐出一口氣。事實上,在陪迪奧喝上不少杯後,他自己的狀況也不是太好,思緒像是化成牛奶粥般糊成一團,四周聲音明明能準確傳入腦袋裡,判斷卻總是會慢上個一拍。
認識迪奧這麼久,還真沒想過對方灌起酒來居然會像完全換了個人般啊。感到思緒逐漸陷入一種柔軟的模糊,喬納森想,同時感到迪奧垂下來的金色頭髮擦過他的皮膚。
耳邊的叨叨絮絮仍在持續,從最開始的「我迪奧……最討厭你了JOJO」,到「到底……想干涉別人的生命到什麼……地步……渾蛋」,再到「哼,反正不會……永遠這樣一起」,“完全不迪奧”地絲毫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但那又如何?邏輯什麼的,這時候的自己大概也完全沒有吧。喬納森唔了一聲,努力運轉起被酒精醺得茫然的腦袋。某個奇妙的直覺告訴他,有句話他非得現在說出來不可。
「……為什麼……不永遠一起?」
所以最後他問。老實說,他還能思考的那一部分並不曉得自己為何會說出這句,但在講完它後,剩餘下來、只能憑藉本能行動的那一部分卻泛起一種奇異的緊張。在醉意惱人的干擾下,喬納森努力地側過臉,朦朧地看著垂在他頸邊的那顆金色腦袋。
「……」
迪奧微垂著頭,像是在努力思考,卻又像只是單純的不勝酒力。詭異的沉默漫延了幾秒。
喬納森皺起眉頭。他不太明白覺得心臟有些緊縮究竟是因為自己有些傷心,或者只是單純的酒後心悸,但無論如何,那令他感到不太舒服。
然後,幾乎是貼著耳邊的,迪奧微弱又模糊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樣……?」
「……什麼?」
像是被牽引了般,喬納森不禁問。對方的醉意過於明顯,他幾乎完全聽不清楚糊在一起的那堆音節是什麼。
然而他的反問似乎引發了迪奧的不滿。只見對方猛地推開他,然後在他「唉」一聲呻吟的同時扯開嗓子,以對一個醉漢而言絕對稱得上咬字清晰的音節,用差不多整個吧檯都能聽到的聲音大聲說。
「敢跟我迪奧訂契約嗎,JOJO?永遠在一起……什麼的,就我們倆個。」
咦,迪奧的聲音變得好大。喬納森愣愣地想,同時他隱約覺得整屋子的人似乎都在看著他們,像是口哨之類的聲音從極遙遠的地方模糊傳來。
但這些完全不妨礙喬納森說出他的回答。以和迪奧差不多等同大的聲音。
「當然,為什麼不?」
唔,不行了,頭真的好痛。喬納森想。在說完這句話後,像是終於可以放鬆般,喬納森勾起笑容,在逐漸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酒吧的主人,迪奧的學弟,挑起眉頭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以下這段與現實超脫鉤,請不要太認真看orz相關解釋放最後XD)
「沒有任何法律會承認這種契約。」迪奧瞪著他的學弟,將一張酒吧帳單狠狠丟到桌上。在它背面空白處,寫了像是『他們彼此同意要永遠在一起』之類的廢話,底下還有著他和JOJO的親筆簽字。
說是簽字,但當時的他們醉得連自己的全名都無法寫好,例如迪奧只寫了Dio;至於喬納森,他寫得甚至不是他的名或姓,而是迪奧再熟悉不過的JOJO。
但無論如何,這仍然是他們親筆寫下的。
「請恕我失禮,學長,但我看不出它有哪裡不對。」他的學弟說,以手指輕點那份“契約”。
「您知道,由於婚姻締結需要以書面為證,」青年對迪奧一瞬間扭曲起來的精緻臉龐視若無睹,只是朝向他笑了一下的喬納森輕點下頭,隨後便又逕自說了下去。「而身為契約本文撰寫者,我不認為我的敘述有哪裡不符合要式……嗯,和您一樣,我主修的領域也是契約法,以防您不記得的話。」
「……在任何正式的契約上,無論邀約或者承諾,意思不自由的嚴重瑕疵都不可能具有效力。」迪奧將雙手環在胸前,這樣說著,他狠狠瞪著眼前“主修契約法”的學弟。「我們當時喝醉了,記得嗎?這表示我們當時處於不可控制的狀態,所以它可不能代表我們的意思,……」
「……唔,至少就我這方面來說,它是能代表我的真意的。」
正當迪奧還想繼續說下去時,喬納森抓住他喘氣的空檔,適時截住了句子;然後他的聲音裡添入了一點難過。「……對迪奧的話難道不是嗎?」
「……」所有反駁在一瞬間被硬生生哽住,迪奧瞪著眼睛半晌,想說點什麼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最後,他惡狠狠瞪了不發一語看著他的喬納森一眼,僵硬避開這個話題。
「……就算雙方的意思確實一致,」他別過臉,裝作沒看到笨蛋JOJO在一瞬間露出的柔軟微笑,「在形式方面也不合規矩。用帳單背面寫下的“書面契約”可不是這麼常見。」
「那是因為店內沒有正式的契約書。身為店主我對此表示抱歉,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到會有人在自己店裡結婚。」學弟流暢地說,然後他瞟了一瞬間露出難為情表情的喬納森一眼,朝他輕點下頭,最後才又轉回他所崇拜的學長身上。「至於“在帳單背後的契約”……希望學長還記得Lucy v. Zehmer案,1954年維吉尼亞州最高上訴法院所做的判決。它說明這類的契約仍是具有效力的。」
「所以,我看不出來,為什麼它不是個有效契約?您知道,『必須簽全名』之類的,絕對不是足以抗辯的理由,而目前看來,你們雙方也完全沒有打算毀約的意思。……是的學長,我們都知道,您剛才的舉動完全不是在反悔,只是……嗯,」
在迪奧沒有真正送個一拐子過來前,青年機警地先行住了口。然後他看向以手臂制住迪奧動作的喬納森,以及在象徵性掙扎兩下後便恢復安靜的迪奧,語氣慢慢變得柔軟起來。
「……您知道我有多崇拜你您,學長。如果不是確定了你們雙方的意願的話,我不可能會這麼做的。事實上,如果現在您依然堅持昨晚的舉動不能代表您真正的意思,那麼法律上,它當然就是無效的。」
他舉起那張帳單,看起來不正式得可笑,卻寫有兩方名字的帳單。
「……那麼,您的意願是?」
迪奧深吸口氣,然後慢慢閉起眼睛,喬納森用來制住他動作的胳膊甚至還在他身上,較他高上些許的體溫源源不絕地傳了過來。
過去幾年的生活片段不住流入思緒,在他的腦中逐一播放。他向他的學弟說著笨蛋JOJO,向他的好友說著笨蛋JOJO;每天晚上,在打烊後的那半小時,先行收拾好的喬納森時常藉著地利之便跑過來,與他隨口聊點生活上的瑣事。
然後是再更久之前,他們在大學裡相遇,雖然同個社團,但那時的他們卻視彼此為路人。
「……好吧、好吧。」再安靜片刻後,迪奧終於張嘴說。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種自暴自棄的味道。然後他轉向站在一旁,從剛才開始便始終注視著他的喬納森,瞇起金色的眼睛。
「……你知道,JOJO,你可不能奢望我迪奧真的喜歡上你家的狗。」
喬納森閉上綠眼,深深吸了口氣;在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毫不掩飾的柔軟從他臉上漾了開來。
「是的,我知道。但同樣的,你也不能阻止我為此努力,迪奧。」
「……辦得到的話你儘管試試,蠢貨。」迪奧撇撇嘴,冷哼一聲。
「……你最好不會是先毀約的那個,JOJO。」
半晌之後他說,然後他立刻接到了喬納森的回應。
「當然不。但相對的你也是,迪奧。」
再然後,喬納森微低下頭,第一次以嘴唇覆上對方。
Fin.
註記:
隔年‧二月十四日。
「……你是說,把這些送給他們?」迪奧指指喬納森遞給他的數盒巧克力,挑起一條眉毛問道。他並不意外喬納森會在這樣的節日裡給他這種東西,但他得承認,要他將這些送給他的學弟以及好友這點還是遠遠超出他的意料。
「唔,畢竟我們還欠他們一聲感謝。」喬納森說,然後他習慣性地微低下頭,以嘴唇觸碰一下對方的臉頰。
*美國的婚姻要件是以舉行地的州法來決定,所以並非每州婚姻都需要書面XD但基本上多數都是要的(?)……另外在JD這種精神不穩定(?)的喝醉狀態下,大多契約基本上應該都是絕對無效的,只是因為我想寫教主挖坑埋了自己(。)才會硬想辦法凹成有效orz覺得很牽強的話請見諒><
另外關於Lucy v. Zehmer案,是土地買賣契約寫在帳單背後(?)的案子,最後會被認定契約有效,基本上是因為雙方雖然都有點在情緒上(?),但在討論中還是很清楚的討價還價(?),所以被視為有邀約、承諾以及對價的意思;至於契約上不需簽全名這點,是只需要簽上雙方知道那代表對方,且客觀上足以辨別的字樣就好。
其實婚姻契約複雜的多(?),理論上應該是無法直接準用契約法的,要登記也大多需要去戶政機關登記(?),簽名大概也一定得簽全名才行XD不過就……嗯,因為想看教主(ry(教主:#)……畢竟是半架空世界的東西,就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吧(´д`)
以上解釋希望沒誤導到別人XD
本來想控在一萬五內結果還是失敗了啊……雖然更難過的是這種短篇寫了快半年XDD結果前後姿勢完全不一樣什麼(ry
特別提一下Jona喝醉時覺得自己腦子變成牛奶粥的那句。最初寫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很順就寫了下來,重新校稿後才隱約想起銀英(銀河英雄傳說)裡好像用過這個比喻;雖然覺得應該是不至於到需要改,不過在這裡還是特別說一下。XD
雖然覺得跳得太倉促最後好像不小心爛尾了(つд⊂)……但本來當初預計就是寫到這裡(唯一沒預計到的只有卡得比想像中久很多orz),就讓它這樣吧……希望下一篇JD能夠做得更好一點XD
那麼最後……好像也不需要再說些什麼了w總之謝謝點閱:)
徹底無關的P.s,
教主的好友是誰應該超顯而易見(ry 但學弟的話…最初的設定其實是小香草XD因為想試著推推看神父香草(。
結果後來變成原創神助攻根本完全始料未及XDDDDD……甚至連Jona也是,本來計畫裡大概是Jona清醒著教主喝醉的簽了契約(?)……但實在無法想像會利用人醉酒狀態的Jona orz所以最後就不知不覺變成這樣了。
And當初本來一直想加JCJ,所以一直很刻意的讓小西撒刷存在感XD甚至本來最後還打算讓Jose拉著小西撒也跟進酒吧裡,同時可能在吵什麼「停電了還留在家裡的話如果被天花板壓死怎麼辦」(?)之類的……後來(;_;)(怎樣)…還是就算了吧XD
至於小花只是出來吐的(X)…承承的話本來是想寫跟女兒之間感情不好,但後來超沒寫徐倫醬XDDD嘛畢竟事隔半年很多構想都(ry(到底是要怪誰)
有空的話真想寫寫混部然後大家感情都很好(?)……的那種故事呢。當然一切的前提都是有空(悲痛)
但說真的下篇JD到底要寫什麼啊超級沒有底XDDDDDDD手邊存稿也幾乎都是JC……真的是時候把Bad Day Dream或Elapsed寫完了嗎XDDDDD
Btw,覺得自己真該改改電腦一壞存稿一不見就超不想寫下去的病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