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28補完]雖然遲到了也雖然沒時間細修,但就先這樣吧orz等後年做100年紀念本的時候再來修XD
2018.09.27
Happy birthday to Joseph.
注意:
最初構想是JCJ無差,但不知道為什麼變得超級沒有CP意味…(我也不知道為何ry),大概是無CP吧。(大概)
Jose+小西撒+(回憶中的)少年Jose&SPW,這種奇怪的故事。
大量OOC&不會寫台詞,另外有點太趕了,邏輯應該很奇怪&設定超不合常理,但想不到救回來的辦法,就(。
語句方面定番地很不忍說。
原作走向(吧),各方面或許都有需要慎入的地方。
雖然是Jose的生日賀,但敘述上可能比較偏西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orz
忙到爆炸只能趕出這種東西實在很對不起,祝Jose生日快樂QQQQ
另外篇名來自Daft Punk的Fragments of Time(這篇的作業BGM),不太想直接用歌名但又想不到更好的(?),所以就…(亂)直翻了一下XD
無關的今年的513:【西撒】It’s time to move on.
原本是想做個對稱(?)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超無關的,一點相似都找不出來XDDDDD
那麼沒問題的話請往下:)
2018.09.27
Happy birthday to Joseph.
注意:
最初構想是JCJ無差,但不知道為什麼變得超級沒有CP意味…(我也不知道為何ry),大概是無CP吧。(大概)
Jose+小西撒+(回憶中的)少年Jose&SPW,這種奇怪的故事。
大量OOC&不會寫台詞,另外有點太趕了,邏輯應該很奇怪&設定超不合常理,但想不到救回來的辦法,就(。
語句方面定番地很不忍說。
原作走向(吧),各方面或許都有需要慎入的地方。
雖然是Jose的生日賀,但敘述上可能比較偏西撒…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orz
忙到爆炸只能趕出這種東西實在很對不起,祝Jose生日快樂QQQQ
另外篇名來自Daft Punk的Fragments of Time(這篇的作業BGM),不太想直接用歌名但又想不到更好的(?),所以就…(亂)直翻了一下XD
無關的今年的513:【西撒】It’s time to move on.
原本是想做個對稱(?)但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超無關的,一點相似都找不出來XDDDDD
那麼沒問題的話請往下:)
〈時光碎片〉
「痛!」
在消毒藥品沾上背後傷口的瞬間,毫不掩飾的痛呼立刻響了起來。
嘖,是啊,光是在旁邊看就覺得一定很痛。金髮的義大利人看著趴在床上、完整顯露在他眼前的人體背部──上頭佈滿了肉眼可見的無數刮痕──,聳了聳肩,同時再次伸手湊了上去。
「痛痛痛、喂很痛啊西撒!」
慘叫聲再次傳來,程度遠遠超過先前的那聲,就像想將整棟建築物裡的人全引過來般的淒厲。
媽媽咪啊,叫得簡直像數小時前還像個拯救世界的英雄般緊追在柱之男後面,並在最後成功搶回艾哲紅石的人不是他JOJO一樣。金髮的義大利人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同時卻不自覺地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或許是因為刻意而為的「溫柔」起到了一定作用,喬瑟夫哼哼幾聲,即使還是偶爾夾帶些許抽氣,卻倒是沒有繼續致力於殘害他的耳膜;取而代之的是用以閒聊的句子。
「嘶……可惡,剛才還沒什麼感覺,原來碰到了這麼多地方嗎……」
你才知道啊。西撒看著眼前簡直像什麼傷口展示處的背部,聳了聳肩:
「以防你不記得,JOJO,你剛才可是差點整個人掉下了懸崖。」
「唔……不過,也就只是『差點』而已。最後的最後,大致上所有人都平安無事,不是嗎?」
喬瑟夫側過頭,衝著正站在他身旁的「包紮師」眨眨眼睛。即使刻意露出了一付……以西撒個人標準的話,比起可愛更像是欠揍,的表情,然而他的語氣卻相當地隨性,就像這完全不是什麼值得提起的事情般。
「既然如此,就把這身傷口當成不可避免的後遺症吧。畢竟對上的是卡茲那傢伙啊,多少總是得付出一點代價的吧。」
怎麼,這下聽起來倒又有點「自我犧牲傾向的HERO」的味道在了。西撒愣了愣,整個人都因為對方過於理所當然的反應哽上一下。直到喬瑟夫慢慢挑起一條眉毛,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後,義大利人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咳,」為了結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有些尷尬的空白,西撒刻意清了清嗓,「那麼,希望你也記得,你所謂的『大致上平安無事』究竟是拜誰所賜。」
好吧,說得當然是這傢伙剛才在上面「補足」我JOJO的事情了。喬瑟夫聽著西撒故作若無其事的語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哦,是啊,連那種無聊把戲都能猜到的,那個比我JOJO還無聊百倍的傢伙?……痛痛痛!」
西撒一面接收著隨之而來的「可惡,西撒你這渾蛋!」的怒吼聲,一面聳聳肩,收回剛才刻意按壓在對方傷口處的棉絮,轉而拿起了一旁的繃帶。
「好了,給我起來。」
他拍拍對方的腦袋,開口這麼說。雖然過程裡充滿了慘叫,但大抵上,上藥過程仍完全稱得上順利,接下來就只剩最後的包紮動作了。
想到他們此時正身處敵人的地盤、明天勢必得早起這點,喬瑟夫撇了撇嘴,倒是沒有表達出什麼反對的意思,只是艱難地維持不碰到傷口的趴姿,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
義大利人轉身拿起繃帶,俐落地將它們全數纏到另一個人身上;待一切完成後,喬瑟夫低頭打量視覺上簡直臃腫了一大圈的自己,露出一付堪稱微妙的表情。
他突然覺得自己絕對是吃錯了什麼藥,才會在西撒再自然不過的「你這傢伙根本完全忘記自己的傷口了吧,還不快過來擦藥。」說詞下完全忘掉了波紋本身就附帶絕佳的治癒效果,並且毫不反抗地被對方「包裝」成眼下這付蠢樣。
我說啊,西撒這傢伙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在抽抽鼻子,嫌棄地嗅著滿房的藥水味後,喬瑟夫側頭看向站在身旁的人。那個傢伙將雙手環在胸前,一派坦然地接收著他的視線洗禮。
意識到對方似乎沒有移開目光的打算,金髮的義大利人慢慢挑起一條眉毛。
「怎麼樣,終於意識到自己必須好好感謝我西撒一下了?」
嘖,最好是這樣。感受到回話裡不加掩飾的刻意而為,喬瑟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嘖,真是最大的災難啊,今晚居然得跟西撒你這傢伙共用同個房間……我說,這樣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吧。修特羅海姆那渾蛋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與其說是「抱怨的嘀咕」,它擺明更像是想挑起對話的挑釁;於是,絲毫不超出喬瑟夫意料(並且不負他期待)地,西撒立即開口將話題接了下去。
「哼,少得寸進尺了。能看在JOJO你的面子上撥房間給我們使用,那德國佬已經算得上仁至義盡了吧。」
義大利人說。然後他停頓了下,像在整理思路般地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直到另一個人眨眨眼,以疑惑的目光望向他後,金髮青年才又繼續吐出聲音。
「說起來,修特羅海姆……就是那傢伙吧,德軍在墨西哥的代表?就是……唔,那個被JOJO你亂搞一番後徹底毀掉的基地的負責人?」
「喂,什麼叫作亂搞一番啊……」喬瑟夫對西撒的用詞不滿地撇了撇嘴,「不過沒錯,那就是我JOJO第一次接觸到柱之男跟德國佬了。難道說西撒,你也跟他打過交道?」
「哦,曾經從馬克那兒聽說過,」西撒聳了聳肩,「此外,雖然沒有見過本人,但在和德意志軍方合作的期間也曾聽過他的傳聞。據說是個能力很強的傢伙。」
說到這裡,義大利人側過身,從因為堆滿醫療用品而亂成一團的桌面上拿起那個空了大半的小罐子,朝著喬瑟夫晃了一下。
「好吧,不管怎麼說,至少他給的藥很不錯。如果順利配合波紋使用的話,你的肩膀應該在明天早上就能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
「下句話是,『只是,為了讓藥效徹底發揮作用,看來JOJO你得趴著睡一晚才行了。』,哈?」
「只是,為了讓藥效徹底發揮作用,看來JOJO你得趴著睡一晚才行了……哼。」
西撒瞇起眼睛,語氣裡充滿嫌棄,卻也就僅止於嫌棄而已。藉由站在床邊的「位置優勢」,他俯下身,摸摸喬瑟夫的頭。
「喂,我說啊⋯⋯!」
「那麼,乖寶寶JOJO,該關燈了。」
果斷無視掉對方用以抗議的噪音之後,義大利人挪開他的手,如此宣佈。
即使不是今晚與卡茲交戰的「主要攻擊手」,從威尼斯至聖莫里茲的長途車程仍大量消耗掉了他的體力,就更不用說是好不容易搶回艾哲紅石的JOJO了;此外,再考量到無可避免、避定發生於明日的決戰後,無論是他們之中的誰,此時都亟需養精蓄銳,並藉由短暫的休息時間徹底調整好身體的狀態。
喬瑟夫因為那個可怕的稱號翻了個白眼。想也知道那傢伙刻意這麼喊他是在介意著什麼。
「哦,是啊,希望你做個美夢哦,小西撒。怎麼樣,要不要再來個能夠安心入睡的搖籃曲啊,哈?」
「哼。」
義大利人抽抽嘴角,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在收拾藥品、讓喬瑟夫重心趴回床上而不致於扯動傷口、協調是否該由「傷患」一人獨佔整張床,以及各方面的言語攻防上花費了十數分鐘後,隨著西撒按下燈光按鈕,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
窗戶旁是栓有簾布的,然而身為暫時使用者的他們卻沒有拉上它;因而當月光穿透玻璃,落在床頭成為微弱到不至於影響睡意產生的朦朧奶白色後,近在咫尺的存在也化為極其模糊的概略輪廓。
西撒保持住緩慢而規律的呼吸,準備藉此培養睡意;然而在徒勞無功的十數分鐘後,他開始逐漸察覺,無論如何試圖放鬆自己,剛才映入眼簾的畫面都始終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金髮青年抿起嘴。在遲疑幾秒鐘後,義大利人蠕動嘴唇,發出趨近於嘀咕的氣聲。
「JOJO,你……」
事實上,出於某種微妙的、「不想打擾到JOJO的休息」的心情,比起打破沉默,它更像是一種幾不可聞的吐息,甚至就連西撒本人也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然而在靜默維持了幾秒鐘後,聲音卻從他的身旁傳了過來。
「唔,怎麼了?不是說要睡覺嗎?」
熟悉的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睏意,這讓用以回答的句子聽起來有些鼻音,同時也令西撒產生了一股微弱的掙扎,猶豫自己是否該索性就此含糊帶過,以眼下亟需的養精蓄銳為重。
然而隨即,耳邊卻傳來了一聲哈欠聲,以及緊隨其後的、與剛才相較起來清明了許多的語音。
「喂我說,別不說話啊,這樣反而更令人在意了。」
即使視線所及的一切都被漆黑掩蓋,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然而正是因此,其餘感官所接收到的一切才變得如此敏銳。西撒聽著近在咫尺的嗓音,分明什麼都沒看見,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完全能想像出剛才的喬瑟夫打完哈欠後,生理上的淚水從眼眶中自然溢出,迫使他就著趴姿,伸手將他們揉掉的連續畫面。
義大利人慢慢勾起嘴角,同時稍微翻了下身,以側睡的姿勢面對自己臨時的室友。
「好吧。那麼JOJO,你身上那些是怎麼回事?」
他指的是喬瑟夫堪稱精采的後背。雖然剛剛是首次看見喬瑟夫的背部,但由於在為那傢伙上藥(以及安撫對方)上耗費了相當多的時間,相對地,義大利人也因而──毫不期待地──得到了大量觀察的絕佳機會。
誠然,今晚與卡茲的「提前照面」相當凶險;拜此所賜,擔任主要「追逐手」的JOJO身上因而留下不少傷口,並在不久之前折騰了喬瑟夫好一番。
但在剛才的療傷過程裡,西撒所看見的卻不僅只於這些,同時還有附蓋在更之下的一些疤痕。
事實上,依照一般常理而言,無論受到多麼周到的保護,人類在一生中從來不曾受過傷的機率仍然趨近於零,因而軀體在傷口痊癒後殘留下痕跡完全是個隨處可見的普遍現象,甚至連西撒本人的身上也同樣留有許多。
然而至今仍留在喬瑟夫身上那些,卻顯然不只是僅以「意外事故」便足夠全數囊括的範圍。
之所以引起義大利人注意,是因為西撒幾乎可以篤定,那些是刀鋒所製造出的傷痕;並且,依照它們凌亂分佈的位置來看,十有八九是在互毆中所留下的。
畢竟他身上也同樣留有如出一轍的許多。
痕跡或許會隨著時間逐漸淡去,但發生的事實卻將永遠存在於他西撒的生命裡,成為構築成他人生軌跡的某個部分。
像是完全沒預料到會聽見這個問句般,喬瑟夫明顯頓了一下;然而在西撒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我西撒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之類的句子前,毫不在意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哦,那個啊。告訴西撒你倒是沒什麼關係。」
喬瑟夫說。顯然他已經就意識到對方口中的「身上那些」的意思,且也完全不避諱在他的臨時室友面前提起這個。
啊,那種東西對我西撒而言是無法輕鬆放下的過去,那麼對JOJO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藉由彼此皆隱蔽於黑暗中的客觀環境,西撒不發一語地抿起了嘴唇。
耳邊傳來喬瑟夫蹭動床單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想像他西撒一樣轉身側睡,卻又由於某種顧忌而無法如願。
是才剛上藥完不久的、背部上那些尚未痊癒的傷口吧。聽見喬瑟夫再發出一聲嘀咕般的「可惡」後,猜測閃過西撒心中。於此同時,對方的聲音也繼續傳了過來。
「那些是幾個月前留下來的,大概是⋯⋯呃,近半年前?」
喬瑟夫說,「就在我和艾莉娜奶奶收到史比特瓦根老伯的邀請,準備移民美國的時候。」
移民美國嗎。在一片黑暗裡,西撒盯著近在咫尺的模糊輪廓,悶不吭聲地在心裡重複一次。
雖然拜短期卻緊密的特訓所賜,同樣身為被訓練者的他們以極短的速度熟悉起來,但由於生活重心始終圍繞著不久後……或者眼下更準確的說法,明日就將到來的最終決戰,屬於「那之外」的,無論「在此之前」或「結束以後的生活」,這類話題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們之間。
唔,倒也不令人意外就是了,畢竟是始終照顧著喬斯達家的史彼特瓦根先生嘛。隨著喬瑟夫的聲音,諸多與史比特瓦根的接觸回憶一下子迅速滑過。即使不必特別意識,無數個夾雜「JOJO那小子……」的嘆息仍輕易從西撒腦中響了起來。
義大利人在黑暗中眨眨眼,倒是沒有對此特別發表什麼意見,只是繼續接收著來自身側的聲音。
「在學校待著的最後一天,我JOJO跟裡面的傢伙……或者說,那群渾蛋打了一架。」
喬瑟夫說,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不以為意的放鬆。「為了瞞過艾莉娜奶奶,當時可是欠了史比特瓦根爺爺一個大人情呢。」
「最開始時蠻普通的,只是看不慣那夥人搶劫別人而已,沒想到就這麼打起來了。」
※※※
頭上傳來了按壓的力道,迫使少年低下頭顱。
喬瑟夫撇撇嘴,感受著頭上過大的手勁,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即使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也完全不認為自己痛揍眼前試圖找同學麻煩、在被他JOJO阻止後還說了「沒有爸媽的傢伙插什麼手啊」這種話的混帳有什麼錯誤;但在考量到史比特瓦根爺爺──此時正將他JOJO擋在身後,代替他向警方道歉的長輩──聽到這種話肯定會傷心,甚至可能將它告知艾莉娜奶奶,讓她也跟著一起傷心的可能性後,先前堪稱「正當」的理由便也成為無法輕易說出口的存在了。
給我JOJO等著吧。喬瑟夫瞥了躲在警察背後、滿身是傷的小鬼一眼,在心裡回想自己灌進對方體內的最後一拳。
那可不只是普通的拳頭而已。雖然不至於真的傷害到對方,卻絕對能讓他吃上一陣子苦頭。想必這樣就夠讓那個渾蛋徹底記住「別欺負弱小」與「適時地閉嘴」這幾件事了吧。
喬瑟夫在心裡嘿嘿笑了一聲,同時努力維持住臉上的面無表情,直到史比特瓦根結束與對方的周旋,拎著他走出警局後,他才終於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
不愧是傳說中「最愛仗著家裡勢力到處找人打架」的傢伙。本來打算在身上不留下任何傷痕的情況下將對方痛揍一頓就好,沒想到對方不但有人助陣,最後那群渾蛋還抽出了小刀,在他JOJO身上扎了幾個洞不說,還徹底毀了艾莉娜奶奶送給他的衣服。
再然後,事情就這麼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史比特瓦根長嘆了口氣,隨後轉過頭,以一種堪稱平靜的眼神打量著他好友的子孫、自己這些年來一路看著對方長大的後輩。即使喬瑟夫試圖掩飾自己的狀況,他滿身的狼狽與傷口仍然完全騙不了人。
「JOJO。」
唔哇,這下慘了。聽見傳至自己耳中的叫喚,喬瑟夫不禁在心裡發出一聲哀嚎。
爺爺這邊是不可能混過去了。那麼至少,得想個辦法讓事情就到爺爺為止,別傳到奶奶那兒才行。
「那、那個,我說啊,爺爺是怎麼知道我JOJO在這兒的?」
然而身為長年與喬瑟夫這些小伎倆「打交道」的對象,藉由對方的表現推測出實情早已成為史比特瓦根不得不精通的技巧之一。幾乎只在語句剛說完的瞬間,他馬上就理解了對方真正想問的。
既然怕會惹得別人擔心,就更應該好好保護自己,而不是事發以後才試圖隱瞞啊。想法從心裡徒勞無功地閃逝過去,同時史比特瓦根也再次嘆了口氣。
「放心吧,艾莉娜女士不知道你入獄的事。」
說到這裡後,老者短暫停頓了下,直到喬瑟夫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後,他才繼續說了下去。
「警局派人來通知的時候,我正巧準備去拜訪艾莉娜女士。」
「所以在門口得知這件事後,我就直接跟過來了。通知的人連門都來不及敲,因而完全沒有驚動到她。」
「是嗎,太好了……」喬瑟夫閉起眼睛,低聲說。
然後他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拍了拍他。
「好吧,說說看,剛才那個小夥子做了什麼?」
史比特瓦根說。即使在時光的流逝之下,眼前的人已經從最初的嬰兒成長到甚至已經超過他的身高了,JOJO的本質卻從來沒有任何改變。
誠然他與他的祖父天差地遠,完全看不出紳士的影子,但以史比特瓦根對他的認知,喬瑟夫同樣不可能毫無來由的對人揮拳。
況且。史比特瓦根閉了閉眼,掩去一閃而過的怒意。況且從喬瑟夫身上的傷勢來看,對方肯定不像他所宣稱的那樣「良善無害」,然而警方卻對他身上的傷口及血跡視而不見,並理所當然地一切過錯全推到JOJO身上。
即使他立刻啟用了SPW財團的勢力,並成功讓喬瑟夫在僅入獄一個小時後便重新獲得了自由,過於匆促的時間限制仍然導致了某些侷限;至少,同樣身為動手的一方,身為「JOJO的長輩」的他卻沒有讓對方得到任何該有的教訓。
即使以他對於喬瑟夫的認識,少年所幹的肯定遠遠不只眼下這種「乖乖任人擺佈」的模樣而已,對於「自己」這方面的無能為力仍讓他感到有些難受。
史比特瓦根抿起嘴唇,再看了喬瑟夫一眼。眼前的少年雖然竭力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然而在他剛才那個問句的突襲下,一些細微的、摻雜些許慌張的意圖隱瞞還是透過他的眼睛傳達了出來。
即使沒有JOJO的預言把戲,答案倒也不算多麼難猜。會讓這小子氣成這樣的,想必是與艾莉娜女士、甚至喬斯達先生有關的禁忌吧。
而因為顧忌他們,甚至寧願壓下滿腔的怒意……嗎。感到一陣好氣又好笑的柔軟流過心底,史比特瓦根再次拍了拍對方。
「好吧,總之我們先上車再說。」
「先去一趟服飾店。」
對前坐的司機如此吩咐後,史比特瓦根拉下前後座的間隔門,轉向正抿著嘴唇看著他的少年,無聲嘆了了口氣。
「啊、嘿嘿……話說回來,史比特瓦根爺爺唷,」
甚至連用以稱呼的「JOJO」都還沒來得及吐出,喬瑟夫便隨即搶先開口說話,就像是想將什麼話題一下子遏止掉般,完全不給他任何問話的機會。
「美國的事情忙完了嗎,怎麼會突然回來拜訪奶奶?」
唔,看起來是連我史比特瓦根也不打算提起了啊。史比特瓦根想,一種摻雜柔軟的無奈從心裡漫延開來。
JOJO這小子總是這個樣子。會因為他人動到自己所珍視的存在而大發脾氣,然而相對地,對於那些衝著「自己」而來的冒犯卻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說在沒有達到底線之前,即使對他相當過分,他也不會真正為此發怒。
但就是因為這種個性,反而才會讓人格外擔心啊。任憑一絲無奈的柔軟閃過心裡,史比特瓦根將頭側向對方,開口答話:
「還差了後續的收尾,但大致上已經告一段落了。」
說到這兒,他短暫地停頓了下,就像在思考著什麼事情一樣。直到喬瑟夫眨眨眼,目光裡添入些許疑惑之後,老者的聲音才又重新響了起來。
「也好,原本是打算向艾莉娜女士先提起的,但……沒錯,我想也應該聽聽你的想法。」
「唔唔、嗯……」
喬瑟夫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誠然,史比特瓦根待他相當得好,到他幾乎希望哪天奶奶真的會向他「坦承」他們之間確實是如他所猜測的那種關係的地步,不過就算這樣,他這位爺爺也極少以這種鄭重的語氣對他說話。
怎麼了,難不成爺爺還真打算非問到那群混蛋講了什麼該死的話不成?喬瑟夫轉轉眼珠,不過幾秒,數百個搪塞藉口便從他腦中迅速閃過。
喬瑟夫挪動了一下屁股。伴隨此舉,那群渾帳留在他身上的、不重卻極多的傷口被一下扯動,突如其來的痛楚令少年忍不住「嘶」地倒抽了口氣。
「JOJO?」
糟糕,這下可不妙了。聽著自己的暱稱從身旁傳來,喬瑟夫抿起嘴唇,轉轉眼珠,一道不明顯的微弱流光隨即從他身上一閃而逝。
事實上,那在視覺上極不明顯,幾乎與透過車窗折射到他身上的光線如出一徹,然而作為一名熟悉波紋、且長時間都在和喬瑟夫打交道的人,對方的舉動自然完全逃不過史比特瓦根的眼睛。
想必是在以波紋治療自己的傷口吧。真是的,如果沒有引起注意,自己就連治療都忘記了嗎。
「喂我說,史比特瓦根爺爺,你可不要真的──」
當然,爺爺如果真的打算告訴奶奶的話,打從最開始就不太可能親自來接我JOJO了。喬瑟夫分明曉得這一點,也同樣相信史比特瓦根肯定會替他將一切都處理好,然而就算打架到遭學校退學已經不是初次發生,人生首度的入獄經歷仍不免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對揍了那種混蛋當然沒有完全後悔,只是想到可能因而惹來長輩們的擔憂,愧疚的心情就會無法自抑地不斷湧現上來。
喬瑟夫抿起嘴唇,注視著對方的慌張目光逐漸添入了一些忐忑的成份。見狀,史比特瓦根在心裡嘆了今天第一百口氣:
「等到了服飾店以後,去挑一件正式一點的衣服。」
他說,同時上下掃視著少年。早在他在警局裡見到對方的時候,那些曾用以蔽體的存在就已經是這種完全失去功用的狀態了。
「否則即使想隱瞞,這種模樣也不可能瞞得過艾莉娜女士的。」
「呃……可是,想不到突然換了整身衣服的理由啊。」
在得到眼前的長輩會確實「站在自己這邊」的充足暗示後,喬瑟夫立即扔掉了一切的顧忌。他撓了撓頭,同時微微縮起脖子,毫不顧忌地將心裡所有考量全盤道出。
「如果只是幾天後,從學校那裡發出來的退學通知還好辦,我JOJO有足夠把握能攔截到它;但是衣服……嗚,太明顯了,艾莉娜奶奶絕對會注意到的……」
史比特瓦根沉默了一會兒,在意識到自己居然因為這陣嘀咕產生想揉揉對方腦袋的衝動之後,老人不禁抽了抽嘴角。
「別擔心,我已經派人去接艾莉娜女士了。算算時間,她現在應該正在前往餐廳的途中了吧。」
去接奶奶……喬瑟夫抬起頭,發出一個茫然的聲音,「哈?」
好吧,這小子果然完全忘了。史比特瓦根聳聳肩,看向此時滿腦子大概只剩下他家奶奶的小鬼。
「今天是9月27日,JOJO。」
什麼?今天……少年眨了眨眼睛,在將日期於心裡覆述一次之後,他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喬瑟夫猛地轉過頭,看向面上表情一派平靜的長輩。
「啊,是的,這也是我史比特瓦根留下收尾,突然前來拜訪的原因之一。」
「至於剩下的那個……還是等見到艾莉娜女士以後再說吧。」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原先始終保持等速前進的車輛也停了下來。史比特瓦根戴上他的帽子,然後打開了車門。
「為此,JOJO,未免艾莉娜女士久等,你得在有限的時間裡盡快挑到一套好衣服才行。」
※※※
「然後,史比特瓦根爺爺幫我JOJO挑了一套西裝。」
結束長篇大論後,喬瑟夫說。即使在黑暗裡無法看清對方的臉龐,西撒卻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身旁的傢伙吐吐舌頭,露出一付不敢恭維的神情。
「那絕對是史上最漫長的一餐了……真是的,雖然爺爺嘴巴上說著『服儀端正是進入餐廳的必備條件』之類的,但果然也有故意想整我JOJO的意思在吧?」
差點因為對方的抱怨而笑出聲來,作為「聽眾」的西撒連忙咬住嘴唇,掩飾般地咳了一下,「哦,所以,史比特瓦根先生口中的『其他原因』,就是與你們商量遷往美國的事情?」
「對,沒錯。」喬瑟夫說,「也就因為奶奶同意了這項提議,史比特瓦根爺爺才能趁機將學校原先要發的退學通知改成主動通知。直到現在,奶奶都不知道當時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嘿嘿,無論怎麼說,能成功瞞住她實在是太好了。」
JOJO這傢伙……敏銳感受到原先只是平靜的敘述句在到達尾端時變得無比柔軟,西撒抿起嘴唇,眨了一下眼睛。在一片漆黑中,一股如溪水般的暖意慢慢流過,在他心裡留下無比清晰的痕跡。
什麼啊,簡直就和當初在羅馬,在真理之口下第一次對這個渾蛋刮目相看時的感覺如出一轍嘛。義大利人在心裡嘆了口氣,卻奇異地沒有什麼彆扭的感覺。
重視著珍貴的家人,以及他們的所有感受。想必,那和我西撒對齊貝林家所抱持的情感十分相似,是再怎麼樣都必須守護住的底線吧。
「想當初,為了徹底瞞過艾莉娜奶奶,我JOJO可是強迫自己早起了整整兩個月呢。」
誠然有波紋的協助,他的傷口癒合得相當快,然而為了防止自己敬重的長輩在叫他起床的過程中不慎看見那些痕跡,在那段時間哩,綽號JOJO的傢伙可是過得苦不堪言。
「嘿嘿,怎麼樣,是不是大開眼界了?對西撒你這種喜歡在長輩面前轉來轉去的乖小孩來說,大概會是很難想像的事情吧。」
隱約意識到西撒的沉默似乎有些過久,喬瑟夫倒是主動開口說話了。如常的語氣裡帶著一些調侃,完全是那種在與西撒相處時自然流露的慣性態度,就像壓根不認為他們所談論的是什麼「應該嚴肅以對」的話題般。
很難想像……是嗎,原來JOJO這種擅長觀察別人的傢伙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啊。哼,等到明天,一切結束以後,如果他知道了我西撒曾經歷過什麼樣的生活,八成會大吃一驚吧。
義大利人在心裡想著,同時忍不住低笑了聲。與溫暖及酸澀摻雜在一起,一股隱約的、對未來生活的期待從心裡逐漸湧現上來。
啊,是啊,只要等到明天,一切真正結束後……
「是啊,真沒想到,你這種傢伙居然也會這麼重視家族?」
為了避免對方從他剛才的悶笑聲中察覺到什麼,在快速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後,西撒掀動嘴唇,吐出喬瑟夫預設中的、兩個人都再熟悉不過的調侃字句。
「哼,這點聽起來倒挺像是個義大利人的。」
嘖,雖然以西撒那種傢伙而言,會講出這種話相當難得,但它對我JOJO來講可算不上是什麼誇讚啊。任憑對方再續吐出的「不過當然,也就只有這一點像而已。」句子滑過耳側後,喬瑟夫聳聳肩,在心裡想到;即使不打算將它說出口,他仍有一百萬種將話題再延續下去的方式。
「想像不到?哦怎麼,西撒,需要我JOJO來提醒你,我們當初為什麼會在特萊維噴泉前大打出手嗎,啊?」
順著對方的回應帶領,一個多月前、身處羅馬時的記憶突然一下子湧現了上來;在回想起喬瑟夫那句火冒三丈的「竟敢侮辱我的祖父」後,西撒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哦,是啊,JOJO他就是這樣的傢伙。透過暈染至室內的奶白色月光,義大利望向眼前近在咫尺卻模糊不清的輪廓,在心裡安靜地想。
令人異常火大,卻又微妙地會在相處的過程中對他產生十足的信賴。如果是他的話,想必能完全理解我西撒所抱持的心情吧。
西撒用力閉了下眼,隨後又立刻重新睜開;在吞下幾輩子都不可能說出口的肉麻台詞後,他掀動嘴唇,發出了一聲冷哼。
「哼,當然是因為你這渾蛋實在太令人火大了,JOJO。」
Fin.
大概寫到一半就覺得架構很危險(?),但當時也來不及救了所以……(ry 後來就變成明明是流水帳不知道為何超長的情形,只能慶幸幸好還沒破一萬字。
延續513時的片段(?)構想,本意其實是想寫Jose的生日,結果後來(。) 一開始本來是打算以SPW跟艾莉娜女神與Jose為主,但後來發現這組太天使(?)了,寫到超沒把握XDDDDDDD所以最後就是…嗯(怎麼樣),慣性真是偉大(不是這樣用)
如果可以的話很想看二部組幫彼此過生日,感覺一定很吵www可惜就是什麼無法實現的夢。雖然寫完這篇以後突然像是被雷打到般(?)總算想到了生日梗,但看來應該要等到明年五月才能用了吧XD
最後雖然遲到了整整一天,但是祝喬瑟夫生日快樂!然後如果看到這裡也謝謝點閱:)
「痛!」
在消毒藥品沾上背後傷口的瞬間,毫不掩飾的痛呼立刻響了起來。
嘖,是啊,光是在旁邊看就覺得一定很痛。金髮的義大利人看著趴在床上、完整顯露在他眼前的人體背部──上頭佈滿了肉眼可見的無數刮痕──,聳了聳肩,同時再次伸手湊了上去。
「痛痛痛、喂很痛啊西撒!」
慘叫聲再次傳來,程度遠遠超過先前的那聲,就像想將整棟建築物裡的人全引過來般的淒厲。
媽媽咪啊,叫得簡直像數小時前還像個拯救世界的英雄般緊追在柱之男後面,並在最後成功搶回艾哲紅石的人不是他JOJO一樣。金髮的義大利人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同時卻不自覺地放輕了手上的力道。
或許是因為刻意而為的「溫柔」起到了一定作用,喬瑟夫哼哼幾聲,即使還是偶爾夾帶些許抽氣,卻倒是沒有繼續致力於殘害他的耳膜;取而代之的是用以閒聊的句子。
「嘶……可惡,剛才還沒什麼感覺,原來碰到了這麼多地方嗎……」
你才知道啊。西撒看著眼前簡直像什麼傷口展示處的背部,聳了聳肩:
「以防你不記得,JOJO,你剛才可是差點整個人掉下了懸崖。」
「唔……不過,也就只是『差點』而已。最後的最後,大致上所有人都平安無事,不是嗎?」
喬瑟夫側過頭,衝著正站在他身旁的「包紮師」眨眨眼睛。即使刻意露出了一付……以西撒個人標準的話,比起可愛更像是欠揍,的表情,然而他的語氣卻相當地隨性,就像這完全不是什麼值得提起的事情般。
「既然如此,就把這身傷口當成不可避免的後遺症吧。畢竟對上的是卡茲那傢伙啊,多少總是得付出一點代價的吧。」
怎麼,這下聽起來倒又有點「自我犧牲傾向的HERO」的味道在了。西撒愣了愣,整個人都因為對方過於理所當然的反應哽上一下。直到喬瑟夫慢慢挑起一條眉毛,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後,義大利人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咳,」為了結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有些尷尬的空白,西撒刻意清了清嗓,「那麼,希望你也記得,你所謂的『大致上平安無事』究竟是拜誰所賜。」
好吧,說得當然是這傢伙剛才在上面「補足」我JOJO的事情了。喬瑟夫聽著西撒故作若無其事的語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哦,是啊,連那種無聊把戲都能猜到的,那個比我JOJO還無聊百倍的傢伙?……痛痛痛!」
西撒一面接收著隨之而來的「可惡,西撒你這渾蛋!」的怒吼聲,一面聳聳肩,收回剛才刻意按壓在對方傷口處的棉絮,轉而拿起了一旁的繃帶。
「好了,給我起來。」
他拍拍對方的腦袋,開口這麼說。雖然過程裡充滿了慘叫,但大抵上,上藥過程仍完全稱得上順利,接下來就只剩最後的包紮動作了。
想到他們此時正身處敵人的地盤、明天勢必得早起這點,喬瑟夫撇了撇嘴,倒是沒有表達出什麼反對的意思,只是艱難地維持不碰到傷口的趴姿,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
義大利人轉身拿起繃帶,俐落地將它們全數纏到另一個人身上;待一切完成後,喬瑟夫低頭打量視覺上簡直臃腫了一大圈的自己,露出一付堪稱微妙的表情。
他突然覺得自己絕對是吃錯了什麼藥,才會在西撒再自然不過的「你這傢伙根本完全忘記自己的傷口了吧,還不快過來擦藥。」說詞下完全忘掉了波紋本身就附帶絕佳的治癒效果,並且毫不反抗地被對方「包裝」成眼下這付蠢樣。
我說啊,西撒這傢伙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在抽抽鼻子,嫌棄地嗅著滿房的藥水味後,喬瑟夫側頭看向站在身旁的人。那個傢伙將雙手環在胸前,一派坦然地接收著他的視線洗禮。
意識到對方似乎沒有移開目光的打算,金髮的義大利人慢慢挑起一條眉毛。
「怎麼樣,終於意識到自己必須好好感謝我西撒一下了?」
嘖,最好是這樣。感受到回話裡不加掩飾的刻意而為,喬瑟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嘖,真是最大的災難啊,今晚居然得跟西撒你這傢伙共用同個房間……我說,這樣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吧。修特羅海姆那渾蛋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與其說是「抱怨的嘀咕」,它擺明更像是想挑起對話的挑釁;於是,絲毫不超出喬瑟夫意料(並且不負他期待)地,西撒立即開口將話題接了下去。
「哼,少得寸進尺了。能看在JOJO你的面子上撥房間給我們使用,那德國佬已經算得上仁至義盡了吧。」
義大利人說。然後他停頓了下,像在整理思路般地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直到另一個人眨眨眼,以疑惑的目光望向他後,金髮青年才又繼續吐出聲音。
「說起來,修特羅海姆……就是那傢伙吧,德軍在墨西哥的代表?就是……唔,那個被JOJO你亂搞一番後徹底毀掉的基地的負責人?」
「喂,什麼叫作亂搞一番啊……」喬瑟夫對西撒的用詞不滿地撇了撇嘴,「不過沒錯,那就是我JOJO第一次接觸到柱之男跟德國佬了。難道說西撒,你也跟他打過交道?」
「哦,曾經從馬克那兒聽說過,」西撒聳了聳肩,「此外,雖然沒有見過本人,但在和德意志軍方合作的期間也曾聽過他的傳聞。據說是個能力很強的傢伙。」
說到這裡,義大利人側過身,從因為堆滿醫療用品而亂成一團的桌面上拿起那個空了大半的小罐子,朝著喬瑟夫晃了一下。
「好吧,不管怎麼說,至少他給的藥很不錯。如果順利配合波紋使用的話,你的肩膀應該在明天早上就能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
「下句話是,『只是,為了讓藥效徹底發揮作用,看來JOJO你得趴著睡一晚才行了。』,哈?」
「只是,為了讓藥效徹底發揮作用,看來JOJO你得趴著睡一晚才行了……哼。」
西撒瞇起眼睛,語氣裡充滿嫌棄,卻也就僅止於嫌棄而已。藉由站在床邊的「位置優勢」,他俯下身,摸摸喬瑟夫的頭。
「喂,我說啊⋯⋯!」
「那麼,乖寶寶JOJO,該關燈了。」
果斷無視掉對方用以抗議的噪音之後,義大利人挪開他的手,如此宣佈。
即使不是今晚與卡茲交戰的「主要攻擊手」,從威尼斯至聖莫里茲的長途車程仍大量消耗掉了他的體力,就更不用說是好不容易搶回艾哲紅石的JOJO了;此外,再考量到無可避免、避定發生於明日的決戰後,無論是他們之中的誰,此時都亟需養精蓄銳,並藉由短暫的休息時間徹底調整好身體的狀態。
喬瑟夫因為那個可怕的稱號翻了個白眼。想也知道那傢伙刻意這麼喊他是在介意著什麼。
「哦,是啊,希望你做個美夢哦,小西撒。怎麼樣,要不要再來個能夠安心入睡的搖籃曲啊,哈?」
「哼。」
義大利人抽抽嘴角,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在收拾藥品、讓喬瑟夫重心趴回床上而不致於扯動傷口、協調是否該由「傷患」一人獨佔整張床,以及各方面的言語攻防上花費了十數分鐘後,隨著西撒按下燈光按鈕,四周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
窗戶旁是栓有簾布的,然而身為暫時使用者的他們卻沒有拉上它;因而當月光穿透玻璃,落在床頭成為微弱到不至於影響睡意產生的朦朧奶白色後,近在咫尺的存在也化為極其模糊的概略輪廓。
西撒保持住緩慢而規律的呼吸,準備藉此培養睡意;然而在徒勞無功的十數分鐘後,他開始逐漸察覺,無論如何試圖放鬆自己,剛才映入眼簾的畫面都始終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金髮青年抿起嘴。在遲疑幾秒鐘後,義大利人蠕動嘴唇,發出趨近於嘀咕的氣聲。
「JOJO,你……」
事實上,出於某種微妙的、「不想打擾到JOJO的休息」的心情,比起打破沉默,它更像是一種幾不可聞的吐息,甚至就連西撒本人也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然而在靜默維持了幾秒鐘後,聲音卻從他的身旁傳了過來。
「唔,怎麼了?不是說要睡覺嗎?」
熟悉的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睏意,這讓用以回答的句子聽起來有些鼻音,同時也令西撒產生了一股微弱的掙扎,猶豫自己是否該索性就此含糊帶過,以眼下亟需的養精蓄銳為重。
然而隨即,耳邊卻傳來了一聲哈欠聲,以及緊隨其後的、與剛才相較起來清明了許多的語音。
「喂我說,別不說話啊,這樣反而更令人在意了。」
即使視線所及的一切都被漆黑掩蓋,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然而正是因此,其餘感官所接收到的一切才變得如此敏銳。西撒聽著近在咫尺的嗓音,分明什麼都沒看見,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完全能想像出剛才的喬瑟夫打完哈欠後,生理上的淚水從眼眶中自然溢出,迫使他就著趴姿,伸手將他們揉掉的連續畫面。
義大利人慢慢勾起嘴角,同時稍微翻了下身,以側睡的姿勢面對自己臨時的室友。
「好吧。那麼JOJO,你身上那些是怎麼回事?」
他指的是喬瑟夫堪稱精采的後背。雖然剛剛是首次看見喬瑟夫的背部,但由於在為那傢伙上藥(以及安撫對方)上耗費了相當多的時間,相對地,義大利人也因而──毫不期待地──得到了大量觀察的絕佳機會。
誠然,今晚與卡茲的「提前照面」相當凶險;拜此所賜,擔任主要「追逐手」的JOJO身上因而留下不少傷口,並在不久之前折騰了喬瑟夫好一番。
但在剛才的療傷過程裡,西撒所看見的卻不僅只於這些,同時還有附蓋在更之下的一些疤痕。
事實上,依照一般常理而言,無論受到多麼周到的保護,人類在一生中從來不曾受過傷的機率仍然趨近於零,因而軀體在傷口痊癒後殘留下痕跡完全是個隨處可見的普遍現象,甚至連西撒本人的身上也同樣留有許多。
然而至今仍留在喬瑟夫身上那些,卻顯然不只是僅以「意外事故」便足夠全數囊括的範圍。
之所以引起義大利人注意,是因為西撒幾乎可以篤定,那些是刀鋒所製造出的傷痕;並且,依照它們凌亂分佈的位置來看,十有八九是在互毆中所留下的。
畢竟他身上也同樣留有如出一轍的許多。
痕跡或許會隨著時間逐漸淡去,但發生的事實卻將永遠存在於他西撒的生命裡,成為構築成他人生軌跡的某個部分。
像是完全沒預料到會聽見這個問句般,喬瑟夫明顯頓了一下;然而在西撒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我西撒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之類的句子前,毫不在意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哦,那個啊。告訴西撒你倒是沒什麼關係。」
喬瑟夫說。顯然他已經就意識到對方口中的「身上那些」的意思,且也完全不避諱在他的臨時室友面前提起這個。
啊,那種東西對我西撒而言是無法輕鬆放下的過去,那麼對JOJO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藉由彼此皆隱蔽於黑暗中的客觀環境,西撒不發一語地抿起了嘴唇。
耳邊傳來喬瑟夫蹭動床單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想像他西撒一樣轉身側睡,卻又由於某種顧忌而無法如願。
是才剛上藥完不久的、背部上那些尚未痊癒的傷口吧。聽見喬瑟夫再發出一聲嘀咕般的「可惡」後,猜測閃過西撒心中。於此同時,對方的聲音也繼續傳了過來。
「那些是幾個月前留下來的,大概是⋯⋯呃,近半年前?」
喬瑟夫說,「就在我和艾莉娜奶奶收到史比特瓦根老伯的邀請,準備移民美國的時候。」
移民美國嗎。在一片黑暗裡,西撒盯著近在咫尺的模糊輪廓,悶不吭聲地在心裡重複一次。
雖然拜短期卻緊密的特訓所賜,同樣身為被訓練者的他們以極短的速度熟悉起來,但由於生活重心始終圍繞著不久後……或者眼下更準確的說法,明日就將到來的最終決戰,屬於「那之外」的,無論「在此之前」或「結束以後的生活」,這類話題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們之間。
唔,倒也不令人意外就是了,畢竟是始終照顧著喬斯達家的史彼特瓦根先生嘛。隨著喬瑟夫的聲音,諸多與史比特瓦根的接觸回憶一下子迅速滑過。即使不必特別意識,無數個夾雜「JOJO那小子……」的嘆息仍輕易從西撒腦中響了起來。
義大利人在黑暗中眨眨眼,倒是沒有對此特別發表什麼意見,只是繼續接收著來自身側的聲音。
「在學校待著的最後一天,我JOJO跟裡面的傢伙……或者說,那群渾蛋打了一架。」
喬瑟夫說,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不以為意的放鬆。「為了瞞過艾莉娜奶奶,當時可是欠了史比特瓦根爺爺一個大人情呢。」
「最開始時蠻普通的,只是看不慣那夥人搶劫別人而已,沒想到就這麼打起來了。」
※※※
頭上傳來了按壓的力道,迫使少年低下頭顱。
喬瑟夫撇撇嘴,感受著頭上過大的手勁,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即使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也完全不認為自己痛揍眼前試圖找同學麻煩、在被他JOJO阻止後還說了「沒有爸媽的傢伙插什麼手啊」這種話的混帳有什麼錯誤;但在考量到史比特瓦根爺爺──此時正將他JOJO擋在身後,代替他向警方道歉的長輩──聽到這種話肯定會傷心,甚至可能將它告知艾莉娜奶奶,讓她也跟著一起傷心的可能性後,先前堪稱「正當」的理由便也成為無法輕易說出口的存在了。
給我JOJO等著吧。喬瑟夫瞥了躲在警察背後、滿身是傷的小鬼一眼,在心裡回想自己灌進對方體內的最後一拳。
那可不只是普通的拳頭而已。雖然不至於真的傷害到對方,卻絕對能讓他吃上一陣子苦頭。想必這樣就夠讓那個渾蛋徹底記住「別欺負弱小」與「適時地閉嘴」這幾件事了吧。
喬瑟夫在心裡嘿嘿笑了一聲,同時努力維持住臉上的面無表情,直到史比特瓦根結束與對方的周旋,拎著他走出警局後,他才終於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
不愧是傳說中「最愛仗著家裡勢力到處找人打架」的傢伙。本來打算在身上不留下任何傷痕的情況下將對方痛揍一頓就好,沒想到對方不但有人助陣,最後那群渾蛋還抽出了小刀,在他JOJO身上扎了幾個洞不說,還徹底毀了艾莉娜奶奶送給他的衣服。
再然後,事情就這麼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史比特瓦根長嘆了口氣,隨後轉過頭,以一種堪稱平靜的眼神打量著他好友的子孫、自己這些年來一路看著對方長大的後輩。即使喬瑟夫試圖掩飾自己的狀況,他滿身的狼狽與傷口仍然完全騙不了人。
「JOJO。」
唔哇,這下慘了。聽見傳至自己耳中的叫喚,喬瑟夫不禁在心裡發出一聲哀嚎。
爺爺這邊是不可能混過去了。那麼至少,得想個辦法讓事情就到爺爺為止,別傳到奶奶那兒才行。
「那、那個,我說啊,爺爺是怎麼知道我JOJO在這兒的?」
然而身為長年與喬瑟夫這些小伎倆「打交道」的對象,藉由對方的表現推測出實情早已成為史比特瓦根不得不精通的技巧之一。幾乎只在語句剛說完的瞬間,他馬上就理解了對方真正想問的。
既然怕會惹得別人擔心,就更應該好好保護自己,而不是事發以後才試圖隱瞞啊。想法從心裡徒勞無功地閃逝過去,同時史比特瓦根也再次嘆了口氣。
「放心吧,艾莉娜女士不知道你入獄的事。」
說到這裡後,老者短暫停頓了下,直到喬瑟夫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後,他才繼續說了下去。
「警局派人來通知的時候,我正巧準備去拜訪艾莉娜女士。」
「所以在門口得知這件事後,我就直接跟過來了。通知的人連門都來不及敲,因而完全沒有驚動到她。」
「是嗎,太好了……」喬瑟夫閉起眼睛,低聲說。
然後他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拍了拍他。
「好吧,說說看,剛才那個小夥子做了什麼?」
史比特瓦根說。即使在時光的流逝之下,眼前的人已經從最初的嬰兒成長到甚至已經超過他的身高了,JOJO的本質卻從來沒有任何改變。
誠然他與他的祖父天差地遠,完全看不出紳士的影子,但以史比特瓦根對他的認知,喬瑟夫同樣不可能毫無來由的對人揮拳。
況且。史比特瓦根閉了閉眼,掩去一閃而過的怒意。況且從喬瑟夫身上的傷勢來看,對方肯定不像他所宣稱的那樣「良善無害」,然而警方卻對他身上的傷口及血跡視而不見,並理所當然地一切過錯全推到JOJO身上。
即使他立刻啟用了SPW財團的勢力,並成功讓喬瑟夫在僅入獄一個小時後便重新獲得了自由,過於匆促的時間限制仍然導致了某些侷限;至少,同樣身為動手的一方,身為「JOJO的長輩」的他卻沒有讓對方得到任何該有的教訓。
即使以他對於喬瑟夫的認識,少年所幹的肯定遠遠不只眼下這種「乖乖任人擺佈」的模樣而已,對於「自己」這方面的無能為力仍讓他感到有些難受。
史比特瓦根抿起嘴唇,再看了喬瑟夫一眼。眼前的少年雖然竭力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然而在他剛才那個問句的突襲下,一些細微的、摻雜些許慌張的意圖隱瞞還是透過他的眼睛傳達了出來。
即使沒有JOJO的預言把戲,答案倒也不算多麼難猜。會讓這小子氣成這樣的,想必是與艾莉娜女士、甚至喬斯達先生有關的禁忌吧。
而因為顧忌他們,甚至寧願壓下滿腔的怒意……嗎。感到一陣好氣又好笑的柔軟流過心底,史比特瓦根再次拍了拍對方。
「好吧,總之我們先上車再說。」
「先去一趟服飾店。」
對前坐的司機如此吩咐後,史比特瓦根拉下前後座的間隔門,轉向正抿著嘴唇看著他的少年,無聲嘆了了口氣。
「啊、嘿嘿……話說回來,史比特瓦根爺爺唷,」
甚至連用以稱呼的「JOJO」都還沒來得及吐出,喬瑟夫便隨即搶先開口說話,就像是想將什麼話題一下子遏止掉般,完全不給他任何問話的機會。
「美國的事情忙完了嗎,怎麼會突然回來拜訪奶奶?」
唔,看起來是連我史比特瓦根也不打算提起了啊。史比特瓦根想,一種摻雜柔軟的無奈從心裡漫延開來。
JOJO這小子總是這個樣子。會因為他人動到自己所珍視的存在而大發脾氣,然而相對地,對於那些衝著「自己」而來的冒犯卻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說在沒有達到底線之前,即使對他相當過分,他也不會真正為此發怒。
但就是因為這種個性,反而才會讓人格外擔心啊。任憑一絲無奈的柔軟閃過心裡,史比特瓦根將頭側向對方,開口答話:
「還差了後續的收尾,但大致上已經告一段落了。」
說到這兒,他短暫地停頓了下,就像在思考著什麼事情一樣。直到喬瑟夫眨眨眼,目光裡添入些許疑惑之後,老者的聲音才又重新響了起來。
「也好,原本是打算向艾莉娜女士先提起的,但……沒錯,我想也應該聽聽你的想法。」
「唔唔、嗯……」
喬瑟夫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誠然,史比特瓦根待他相當得好,到他幾乎希望哪天奶奶真的會向他「坦承」他們之間確實是如他所猜測的那種關係的地步,不過就算這樣,他這位爺爺也極少以這種鄭重的語氣對他說話。
怎麼了,難不成爺爺還真打算非問到那群混蛋講了什麼該死的話不成?喬瑟夫轉轉眼珠,不過幾秒,數百個搪塞藉口便從他腦中迅速閃過。
喬瑟夫挪動了一下屁股。伴隨此舉,那群渾帳留在他身上的、不重卻極多的傷口被一下扯動,突如其來的痛楚令少年忍不住「嘶」地倒抽了口氣。
「JOJO?」
糟糕,這下可不妙了。聽著自己的暱稱從身旁傳來,喬瑟夫抿起嘴唇,轉轉眼珠,一道不明顯的微弱流光隨即從他身上一閃而逝。
事實上,那在視覺上極不明顯,幾乎與透過車窗折射到他身上的光線如出一徹,然而作為一名熟悉波紋、且長時間都在和喬瑟夫打交道的人,對方的舉動自然完全逃不過史比特瓦根的眼睛。
想必是在以波紋治療自己的傷口吧。真是的,如果沒有引起注意,自己就連治療都忘記了嗎。
「喂我說,史比特瓦根爺爺,你可不要真的──」
當然,爺爺如果真的打算告訴奶奶的話,打從最開始就不太可能親自來接我JOJO了。喬瑟夫分明曉得這一點,也同樣相信史比特瓦根肯定會替他將一切都處理好,然而就算打架到遭學校退學已經不是初次發生,人生首度的入獄經歷仍不免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對揍了那種混蛋當然沒有完全後悔,只是想到可能因而惹來長輩們的擔憂,愧疚的心情就會無法自抑地不斷湧現上來。
喬瑟夫抿起嘴唇,注視著對方的慌張目光逐漸添入了一些忐忑的成份。見狀,史比特瓦根在心裡嘆了今天第一百口氣:
「等到了服飾店以後,去挑一件正式一點的衣服。」
他說,同時上下掃視著少年。早在他在警局裡見到對方的時候,那些曾用以蔽體的存在就已經是這種完全失去功用的狀態了。
「否則即使想隱瞞,這種模樣也不可能瞞得過艾莉娜女士的。」
「呃……可是,想不到突然換了整身衣服的理由啊。」
在得到眼前的長輩會確實「站在自己這邊」的充足暗示後,喬瑟夫立即扔掉了一切的顧忌。他撓了撓頭,同時微微縮起脖子,毫不顧忌地將心裡所有考量全盤道出。
「如果只是幾天後,從學校那裡發出來的退學通知還好辦,我JOJO有足夠把握能攔截到它;但是衣服……嗚,太明顯了,艾莉娜奶奶絕對會注意到的……」
史比特瓦根沉默了一會兒,在意識到自己居然因為這陣嘀咕產生想揉揉對方腦袋的衝動之後,老人不禁抽了抽嘴角。
「別擔心,我已經派人去接艾莉娜女士了。算算時間,她現在應該正在前往餐廳的途中了吧。」
去接奶奶……喬瑟夫抬起頭,發出一個茫然的聲音,「哈?」
好吧,這小子果然完全忘了。史比特瓦根聳聳肩,看向此時滿腦子大概只剩下他家奶奶的小鬼。
「今天是9月27日,JOJO。」
什麼?今天……少年眨了眨眼睛,在將日期於心裡覆述一次之後,他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喬瑟夫猛地轉過頭,看向面上表情一派平靜的長輩。
「啊,是的,這也是我史比特瓦根留下收尾,突然前來拜訪的原因之一。」
「至於剩下的那個……還是等見到艾莉娜女士以後再說吧。」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原先始終保持等速前進的車輛也停了下來。史比特瓦根戴上他的帽子,然後打開了車門。
「為此,JOJO,未免艾莉娜女士久等,你得在有限的時間裡盡快挑到一套好衣服才行。」
※※※
「然後,史比特瓦根爺爺幫我JOJO挑了一套西裝。」
結束長篇大論後,喬瑟夫說。即使在黑暗裡無法看清對方的臉龐,西撒卻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身旁的傢伙吐吐舌頭,露出一付不敢恭維的神情。
「那絕對是史上最漫長的一餐了……真是的,雖然爺爺嘴巴上說著『服儀端正是進入餐廳的必備條件』之類的,但果然也有故意想整我JOJO的意思在吧?」
差點因為對方的抱怨而笑出聲來,作為「聽眾」的西撒連忙咬住嘴唇,掩飾般地咳了一下,「哦,所以,史比特瓦根先生口中的『其他原因』,就是與你們商量遷往美國的事情?」
「對,沒錯。」喬瑟夫說,「也就因為奶奶同意了這項提議,史比特瓦根爺爺才能趁機將學校原先要發的退學通知改成主動通知。直到現在,奶奶都不知道當時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嘿嘿,無論怎麼說,能成功瞞住她實在是太好了。」
JOJO這傢伙……敏銳感受到原先只是平靜的敘述句在到達尾端時變得無比柔軟,西撒抿起嘴唇,眨了一下眼睛。在一片漆黑中,一股如溪水般的暖意慢慢流過,在他心裡留下無比清晰的痕跡。
什麼啊,簡直就和當初在羅馬,在真理之口下第一次對這個渾蛋刮目相看時的感覺如出一轍嘛。義大利人在心裡嘆了口氣,卻奇異地沒有什麼彆扭的感覺。
重視著珍貴的家人,以及他們的所有感受。想必,那和我西撒對齊貝林家所抱持的情感十分相似,是再怎麼樣都必須守護住的底線吧。
「想當初,為了徹底瞞過艾莉娜奶奶,我JOJO可是強迫自己早起了整整兩個月呢。」
誠然有波紋的協助,他的傷口癒合得相當快,然而為了防止自己敬重的長輩在叫他起床的過程中不慎看見那些痕跡,在那段時間哩,綽號JOJO的傢伙可是過得苦不堪言。
「嘿嘿,怎麼樣,是不是大開眼界了?對西撒你這種喜歡在長輩面前轉來轉去的乖小孩來說,大概會是很難想像的事情吧。」
隱約意識到西撒的沉默似乎有些過久,喬瑟夫倒是主動開口說話了。如常的語氣裡帶著一些調侃,完全是那種在與西撒相處時自然流露的慣性態度,就像壓根不認為他們所談論的是什麼「應該嚴肅以對」的話題般。
很難想像……是嗎,原來JOJO這種擅長觀察別人的傢伙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啊。哼,等到明天,一切結束以後,如果他知道了我西撒曾經歷過什麼樣的生活,八成會大吃一驚吧。
義大利人在心裡想著,同時忍不住低笑了聲。與溫暖及酸澀摻雜在一起,一股隱約的、對未來生活的期待從心裡逐漸湧現上來。
啊,是啊,只要等到明天,一切真正結束後……
「是啊,真沒想到,你這種傢伙居然也會這麼重視家族?」
為了避免對方從他剛才的悶笑聲中察覺到什麼,在快速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後,西撒掀動嘴唇,吐出喬瑟夫預設中的、兩個人都再熟悉不過的調侃字句。
「哼,這點聽起來倒挺像是個義大利人的。」
嘖,雖然以西撒那種傢伙而言,會講出這種話相當難得,但它對我JOJO來講可算不上是什麼誇讚啊。任憑對方再續吐出的「不過當然,也就只有這一點像而已。」句子滑過耳側後,喬瑟夫聳聳肩,在心裡想到;即使不打算將它說出口,他仍有一百萬種將話題再延續下去的方式。
「想像不到?哦怎麼,西撒,需要我JOJO來提醒你,我們當初為什麼會在特萊維噴泉前大打出手嗎,啊?」
順著對方的回應帶領,一個多月前、身處羅馬時的記憶突然一下子湧現了上來;在回想起喬瑟夫那句火冒三丈的「竟敢侮辱我的祖父」後,西撒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哦,是啊,JOJO他就是這樣的傢伙。透過暈染至室內的奶白色月光,義大利望向眼前近在咫尺卻模糊不清的輪廓,在心裡安靜地想。
令人異常火大,卻又微妙地會在相處的過程中對他產生十足的信賴。如果是他的話,想必能完全理解我西撒所抱持的心情吧。
西撒用力閉了下眼,隨後又立刻重新睜開;在吞下幾輩子都不可能說出口的肉麻台詞後,他掀動嘴唇,發出了一聲冷哼。
「哼,當然是因為你這渾蛋實在太令人火大了,JOJO。」
Fin.
大概寫到一半就覺得架構很危險(?),但當時也來不及救了所以……(ry 後來就變成明明是流水帳不知道為何超長的情形,只能慶幸幸好還沒破一萬字。
延續513時的片段(?)構想,本意其實是想寫Jose的生日,結果後來(。) 一開始本來是打算以SPW跟艾莉娜女神與Jose為主,但後來發現這組太天使(?)了,寫到超沒把握XDDDDDDD所以最後就是…嗯(怎麼樣),慣性真是偉大(不是這樣用)
如果可以的話很想看二部組幫彼此過生日,感覺一定很吵www可惜就是什麼無法實現的夢。雖然寫完這篇以後突然像是被雷打到般(?)總算想到了生日梗,但看來應該要等到明年五月才能用了吧XD
最後雖然遲到了整整一天,但是祝喬瑟夫生日快樂!然後如果看到這裡也謝謝點閱:)